祈安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些许懊悔,脑海里充斥着自责和怀疑——
怎么可能?
宁晚歌怎么可能不反抗?
明明她是系统认证的【第一幕】重要角色,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像墨芷微或苏幼卿那般充满威胁?
甚至反倒自己,成为了那个不理智的疯子?
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知为何,在苏幼卿死后,他的思绪开始变得极端,祈安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难道苏幼卿的疯狂是会继承的?
毕竟在苏幼卿死前,自己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在意识到这个猜想后,祈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视线缓缓移动到眼前昏过去的宁晚歌身上。
她没有死。
甚至连昏迷都有可能是装出来的,祈安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的疯狂,在察觉到对方有些意识模糊后,及时松开了手。
无论如何,宁晚歌从来没有威胁过他,也没有伤害过他,除了有些话痨和思路奇葩外,和正常的少女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她为什么能被排列到比墨芷微和苏幼卿更危险的【第一幕】里呢?
难道所谓的【序章】和【第一幕】,没有什么所谓的危险度增加,只是单纯的按照出场顺序来排序?
大量的疑问充斥在祈安的脑海中,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蹲在了宁晚歌的面前。
想了想,从里屋中抱出床褥,盖在了少女的身上。
嗯.......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祈安思索片刻,将少女翻了个身,将床褥垫在了少女的身下。
这样就对了。
祈安叹了口气,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中——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宁晚歌不正常在哪里。
以她这孱弱的攻击性,凭什么和苏幼卿以及墨芷微相提并论,什么【第一幕主要角色】,和【序幕】的两个疯子根本没法比嘛。
就连吃饭都得去坐小孩那一桌。
但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宁晚歌连自己的昏迷都是算计好的,甚至在遭受死亡威胁之时,也克制住了她自己反抗的欲望,那就很恐怖了。
这就说明,祈安被宁晚歌给算计的死死的,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种事情.......可能吗?
祈安摇了摇头,不,眼下的举动只是他在看到结束序章,无法回档而产生的随机行为,宁晚歌就算再牛逼,也不可能预判到他刚刚的行为。
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能够预知未来的渠道。
轻笑了一声,祈安摇了摇头,如今的想法都只是猜测而已,除了他的回档能力以外,怎么可能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呢?
他缓缓起身,眺望了一眼云天宫,那略有熟悉的仙人石像此刻正在神殿之中,眯着眸子,似在默默注视着他。
祈安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有些安心,心中那无法控制的狂躁和疯狂如同被净化了般。
他缓缓上前,香炉中没有香,祈安只是跪在了蒲团上,微微躬身。
下一刻,他站起身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
距离序幕的结算,还有一刻钟时间。
换算下来,也就十五分钟。
不知为何,祈安有些留恋,他狠心切断了这奇怪的念想,推开了云天宫的大门。
想死,很容易。
更别提在这高耸如云的云天山上了,祈安的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悬崖,层云遮蔽,看不见深渊。
随着一缕清风拂过,祈安的发丝也便随着轻舞,他就这么站在悬崖边上,一身白衣隐没在了云海之中。
喝药,墨芷微,苗圃,彼岸花,苏幼卿,赴死,闯宫,宁晚歌,云天宫......
此世的种种回忆在祈安心中闪过。
随后,他看向了眼前的文字。
【是否要打开稀有奖励?】
当一切思路逐渐明了,各个人物的性格逐渐清晰,祈安终于想到了一种解题的关键,虽然此次死亡后他将仅存最后一条性命,但......
他想要尝试一下。
祈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山崖边的风,嘴角轻笑。
此刻,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在想——
要是我掉下去没死,反而落入了什么秘境山洞中,获得传说中的修炼宝典该怎么办?
自己这运气,穿越都不能穿越到爽文的仙侠世界中,这种狗屎运,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下一刻,祈安下定了决心。
白色的身影犹如断弦的纸片般,向前,掉落,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
......
宁晚歌睁开了眼睛。
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脖颈。
看着紧闭的云天宫大门,眼中满是失落。
她没有去追逐祈安,反而是起身,来到了仙人的石像前,恭敬地插上了三柱香。
“这是替师兄向您供奉的,无论他许了什么愿望,都请您让他的愿望实现。”
她磕了三个头。
紧接着,她站了起来,再度插上了三柱香。
“这是我向您供奉的,请您大发慈悲,满足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让师兄的愿望实现。”
少女平静地再次磕了三个头。
她闭上了眼睛,手中捧着签文,伸出手去摇晃。
哗啦啦的一阵竹签碰撞声,一根竹签从中落出,宁晚歌睁开眼,白皙的手指捡起了那散落的竹签。
上面的签文和她昨日抽的签文一模一样。
【上平】
【心字成缺,月暂有晦。】
【非是死别,乃为生离。】
【星霜兜转,暗香复回。】
【兰因絮果,终有相逢时。】
宁晚歌蹙眉,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身形有些踉跄——祈安刚刚弄疼她了。
她会解签,或者说比起抽签,她更精通的是解签,所以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这签文代表了什么。
“终有相逢时......吗?”
她的手紧紧攥握着手中的竹签,慢慢挪动身体,走到了殿外的院子里。
院子内还铺着一层床褥,铺在了地面上。
“师兄真是笨蛋。”
宁晚歌扫了一眼床褥,小声嘟囔着:“那这样不就脏了,晚上我睡哪里?”
她兜兜转转地前行着,来到了褥子前,躺在了上面,沐浴着逐渐昏暗的晚霞,感受着不断吹拂的山风。
有些凉了。
少女双腿紧紧抱着,缩成了一团,小小的,隐没在黑暗里。
她眺望着天边的层云,看着夜晚的黑暗逐渐掠过层山,大地,掠过神殿,菜园,掠过她自己。
少女回首,看向菜园,在少女的记忆中,一位年迈的老者正在浇水,年幼的少女欺负着白衣少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
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