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木村的竹庐里,晨露顺着茅草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木老正用浸了灵泉水的软布,反复擦拭着一枚黑鬃熊妖丹——妖丹泛着温润的棕光,是村里除了易风带回的十五六只一阶妖兽外,最后能拿出的“硬通货”。他把妖丹小心翼翼塞进刻有聚灵阵的玉盒,又用兽皮绳缠了三圈,牢牢系在腰上,语气里满是凝重:“明日天不亮就走青石古道,两夜能到青埔镇坊市。那是赵家的地盘,八大世家的分家,坊市一半铺子都姓赵,咱们尽量躲着人走。”
易风坐在墙角,正用细磨石打磨那把斩杀雪尾狐的短匕。刀刃已磨得寒光凛冽,映出他眼底的沉静——自黑风岭突破到炼体九重后期,他刻意收敛了气息,只跟木老和阿珠说“稍微精进了些”,没敢提真实境界。毕竟木老总念叨“低阶修士露锋芒,迟早被赵家盯上”,他不想让老人担心。
“爷爷,李虎说青埔镇最近查得紧,丢了一批灵草,赵家护院见着陌生修士就搜身!”阿珠抱着一捆青叶草走进来,辫子上沾着的草屑簌簌掉落,“易风哥才炼体二重,咱们要是遇上查问,可怎么应付?”
木老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伸手拍了拍易风的肩膀:“你把这短匕收好,真遇上事就往林子里跑,别硬扛。赵家护院最低都是炼体三重,你这点修为,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没两样。”他顿了顿,又摸出三枚灵币塞进易风手里,“到了坊市,我用妖丹换些炼体丹给你,能多打磨几分肉身是几分。”
易风握着冰凉的灵币,指尖轻轻摩挲着短匕柄——丹田深处的混元封印又松动了些,《混元崩山淬体诀》运转时,灵气在经脉里流转得愈发顺畅。他本想找机会卖掉赤蛟龙和青麟蟒的尸体,凑够突破筑基的资源,可看着木老满是担忧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不惹事。”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透,三人就背着竹筐出了村。青石古道两旁的树林里,雾气浓得化不开,脚踩在石子上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易风走在最后,灵脉感知像一张网,悄无声息笼罩住百丈范围——三股凡级五品的灵脉波动,正不远不近跟在身后,速度极快,显然是练过追踪术的修士。
“木老,后面有三个人,炼体三重,凡级五品灵脉。”易风压低声音,脚步没停,“身上有赵家护院的烟火气。”
木老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发白。他在青埔镇待过三年,最清楚赵家护院的德性——专盯低阶散修,见着好东西就抢,抢完还会扣个“盗灵草”的罪名,死了都没人管。“前面有片枫树林,我引开他们,你带着阿珠往山神庙跑!”他猛地把腰间的玉盒塞给易风,又抽出藏在竹筐底的锈短刀,“我拿着空竹筐引他们,你俩别回头!”
“爷爷!”阿珠急得眼圈发红,伸手要拉木老,却被老人一把推开。
“走!”木老低喝一声,提着竹筐就往枫树林深处跑,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
易风攥着玉盒,看着木老的身影消失在雾气里,又看了看身旁发抖的阿珠,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他把玉盒塞进阿珠怀里:“你往山神庙跑,我去帮木老。”
“易风哥你疯了!你才炼体二重,打不过他们的!”阿珠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
“放心,我有分寸。”易风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就往木老跑的方向追去。刚冲进枫树林,就听见前方传来闷哼声——是木老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拨开齐腰的野草往前冲,很快就看见三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正围着木老拳打脚踢。为首的三角眼腰间挂着“赵”字铜牌,手里的铁刀架在木老脖子上,唾沫星子喷了老人满脸:“老东西,藏哪了?一阶中期的熊妖丹,敢跟赵家护院装糊涂?”
木老嘴角淌着血,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妖丹,你们看错了!”
“看错?”三角眼冷笑一声,一脚踹在木老胸口,老人疼得蜷缩在地上,怀里的空竹筐滚到一边,“那丫头呢?黄级九品灵脉,带回去给赵少爷当丫鬟正好!还有那个炼体二重的小子,宰了扔去喂妖兽,就说是盗灵草的贼!”
旁边的瘦脸修士立刻狞笑起来,提着刀就往阿珠跑的方向追:“我去抓那丫头,大哥你搜这老东西!”
“敢动她试试!”
易风的声音突然从树后传来。他缓步走出雾气,手里的短匕泛着冷光,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可眼底的寒意,还是让三角眼几人愣了一下。
“哟,这不是那个炼体二重的废物吗?还敢回来送死?”三角眼嗤笑一声,提着刀就朝易风砍来,“老子今天就先宰了你,再去抓那丫头!”
刀风带着凌厉的气劲,直逼易风胸口。木老急得大喊:“易风快跑!你打不过他!”
可易风没跑。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铁刀,丹田处的灵气骤然运转,《混元崩山淬体诀》的脉络在体内飞速流转——炼体九重的气息被他瞬间释放,周围的枫叶突然簌簌落下,雾气都被震得散了几分!
三角眼的刀刚到半途,就被易风伸手抓住了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三角眼的手腕被生生捏断,疼得他惨叫一声,铁刀“哐当”掉在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易风的短匕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让他瞬间僵住。
“你……你不是炼体二重?!”三角眼的声音发颤,看着易风眼底的寒意,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易风没说话,短匕轻轻一划——鲜血喷溅在枫叶上,三角眼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气息。
“大……大哥!”瘦脸修士和矮胖修士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
易风哪会给他们机会。他脚尖点地,身体像一阵风般冲出去,短匕在晨光里划出两道冷弧——瘦脸修士刚跑出两步,就被短匕刺穿了丹田,疼得他倒在地上惨叫;矮胖修士跑得最快,却被易风追上,短匕抵在他后心,只听“噗”的一声,鲜血染红了他的灰布衫。
不过呼吸间,三个赵家护院就没了气息。
易风收起短匕,快步走到木老身边,伸手把老人扶起来:“木老,您没事吧?”
木老看着地上三具尸体,又看了看易风,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摸了摸易风的胳膊,又探了探他的气息,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你这气息……是炼体九重?!你不是说只精进了些吗?”
“怕您担心,没敢说。”易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担心?我担心的是你没实力自保!”木老又气又急,伸手拍了拍易风的肩膀,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闷哼一声,“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赵家护院死了三个,他们肯定会追查,咱们现在连坊市都去不了了!”
“爷爷,是他们先动手的!要抢妖丹,还要抓我和易风哥!”阿珠跑了回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虽然害怕,却还是挡在易风身前,“易风哥是为了救我们!”
木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易风手里的短匕,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赶紧把尸体藏起来,赵家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他忍着疼,和易风一起把三具尸体拖到陡坡下的草丛里,用落叶和泥土盖好,又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刚收拾完,远处就传来一阵呼喊声:“赵三!你们在哪?找到那老东西没有?”
三人不敢耽搁,沿着枫树林的小路,朝着山神庙的方向狂奔。雾气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的血迹上,泛着刺眼的红光。
傍晚时分,三人终于赶到了山神庙。庙不大,只有一间正殿,山神雕像上布满了灰尘,角落里堆着几捆干草。木老点燃篝火,阿珠拿出干粮,却没人有胃口吃。
“易风,你把这铜牌扔了,”木老从护院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块“赵”字铜牌,想要扔进篝火里,“赵家的人认这个,万一被搜到,就完了。”
木老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枚“赵”字铜牌,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铜面纹路里,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颤意:“八大世家在凡界东域的分量,那是能和六派平起平坐的!六派握着正统修士传承,可赵家占着灵脉、坊市这些根本——你看青峰城的青埔镇,六派的外围弟子来采灵草,不也得给赵家交‘资源税’?敢少一文,护院的刀就敢架在脖子上!,镇上可以是有筑基后期的修士甚至金丹初期坐镇的。”
他往篝火里狠狠添了根枯枝,火星子溅得阿珠慌忙往后缩:“咱们这赵家分支虽只是主家的末梢,可也有炼体九重的赵管家坐镇,手下护院最差都是炼体四重,凡级五品灵脉一抓一大把。前两年六派有个外门弟子,仗着自己炼体五重,不肯交灵草税,结果当天就被赵家护院打断了胳膊,扔出镇外——六派不也没说啥?这地界的规矩,赵家跟六派各占一半,谁都不敢轻易撕破脸!”
木老突然抓住易风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生疼,眼神里满是绝望:“你才炼体二重啊孩子!他们连六派外围弟子都敢动,杀了赵家在册的护院,要是被查出来,别说你活不成,筑木村这五十多户人家,都要被他们当‘窝藏凶徒’的靶子,烧得连草都剩不下!”
易风却拦住了他:“留着吧,说不定有用。”他拿起铜牌,看着背面刻着的“三”字,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赵家要是真来追查,我也不怕。炼体九重的实力,加上这短匕,未必不能一战。”
木老看着易风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孩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炼体二重修士,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强者。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小心点,赵家比你想的更厉害。”
夜色渐深,山神庙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易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灵脉感知悄无声息扩散开来——一股凡级九品的灵脉波动,正藏在庙外的老槐树上,修为在炼体五重左右,身上带着赵家特有的灵草气息。
他握紧了手里的短匕,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赵家的人,果然追来了。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而他与青埔镇赵家的仇,也从这一刻起,结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