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是死的。
它钻过宿舍窗缝时，带着一股子冻土般的寒意，像无数根细冰针，密密麻麻刺在人皮肤上，又凉又麻。沈烬躺在床上，双目圆睁，毫无睡意。窗外的风声早已不是寻常的呜咽，而是混杂着一种细碎的“咯吱、咯吱”声，那声音极轻，却极具穿透力，像是无数细小的晶体在黑暗中疯狂生长，又相互摩擦、挤压。
赵磊缩在对面的床铺里，被子裹得像个粽子，身子却仍时不时抽搐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胡话，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早已浸透了枕巾。连续两夜的诡异事件，早已击垮了这个向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这宿舍本是四人同住，另外两个室友上周趁着课程间隙回了老家探亲，如今通讯中断，生死未卜，倒让这满是诡异的夜里，更添了几分空旷与孤寂。
沈烬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被这神秘而诡异的环境干扰，疯狂闪烁着，信号格忽明忽暗，几近消失。他费力地眯着眼，才勉强看清屏幕上林晚晴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带着急促与不安：“别睡熟，结晶生长速度突然翻倍，恐怕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你千万小心。”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定位，像是林晚晴的宿舍地址，不等他细看，手机突然开始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屏幕猛地暗下去，再无半点光亮。
这鬼东西，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诡异现象的影响，彻底成了块废铁。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白结晶，冰凉坚硬的触感传来，像一块能镇住心神的寒玉。在这混乱不堪的黑夜里，这从实验室得来的小块结晶，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凌晨三点，一声巨响骤然划破夜空。
那声音既不是重物撞击的沉闷，也不是金属断裂的尖锐，而是一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带着共振的沉闷嗡鸣。那声音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地面蔓延开来，震得整栋宿舍楼的玻璃嗡嗡作响，墙体都在微微颤抖，灰尘顺着天花板的缝隙簌簌往下掉。
沈烬猛地坐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狂跳不止。赵磊也被这巨响惊醒，猛地掀开被子，眼睛瞪得滚圆，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又怎么了？是不是那些结晶……又在搞鬼了？”
“下去看看。” 沈烬快速穿上外套，声音沙哑得厉害。连续两夜的惊吓与神经紧绷，早已让他的喉咙干涩难忍，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楼道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学生们大多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有的光着脚，有的胡乱披着件外套，在狭窄的楼道里互相推搡、拥挤着往楼下跑。哭喊声、尖叫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世界末日来临前的哀鸣。“影子！外面的影子活过来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我家的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晶块了！”“时间不对！我的手表莫名其妙快了两个小时！”
混乱的信息像潮水般涌入脑海，沈烬一把拉住几乎要被人群冲散的赵磊，顺着人流奋力往下跑。刚冲出宿舍楼大门，眼前的景象就让两人瞬间僵在原地，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物理规则错乱，而是近乎疯狂的诡异。
街道上的红绿灯早已彻底失灵，红灯与绿灯同时亮起，诡异的光线透过已经结晶化的灯壳，折射出妖异的紫绿色，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如同鬼魅之地。路灯杆早已被银白结晶完全覆盖，那些结晶顺着灯杆蔓延到地面，在柏油路上形成细密的网状纹路，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血管，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冷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街道上的汽车，它们不再是整齐排列的模样，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拆解、重组，车轮、车身、车窗碎片被银白色的结晶丝线牵引着，拼凑成一个个形态扭曲的金属怪物，静静地趴在街道中央，虽一动不动，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噬人气息。
“那……那是什么？” 赵磊指着街道对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几乎站不住脚，若不是沈烬扶着他，早已瘫倒在地。
沈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道黑色的影子正在街道上快速移动。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种近乎透明的模样，而是从行人、树木、建筑上脱离出来的实体影子，像是被浓墨染过的绸缎，在地面上无声滑行，速度快得惊人。突然，其中一道影子停了下来，猛地转向一名慌不择路的学生，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扑了上去。那学生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那道影子死死缠住，动弹不得。他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泛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颜色与生机，短短几秒钟后，整个人便变成了一尊灰白色的雕像，僵硬地倒在地上。而那道影子，则在吸收了他的生机后变得更加浓郁、漆黑，缓缓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影子……影子会吃人！” 有人惊恐地大喊一声，人群瞬间往后退了一大步，挤成一团，不少人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学生，此刻彻底崩溃，哭喊声震天动地。
沈烬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紧缩得生疼。之前的玻璃重组、热汤结霜，虽然诡异，却至少没有直接威胁到生命，可现在，这些诡异现象已经开始赤裸裸地收割生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白结晶，冰凉的触感依旧，没有任何异常，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指尖触碰结晶的瞬间，一缕极其细微、肉眼不可见的诡异能量，正顺着他的指尖，悄悄透过实验袋钻入他的身体，融入他的血液之中。
“快看那边！” 赵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绝望，打断了沈烬的思绪。
沈烬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居民小区里，几只宠物狗、宠物猫正在经历着极其痛苦的变化。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从爪子开始，逐渐被银白结晶覆盖，毛发脱落，皮肤僵硬，最后彻底变成一个个小巧的晶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更诡异的是，其中一只刚完成结晶化的猫，突然动了起来，由晶块组成的四肢灵活地跳跃着，朝着人群的方向跑来，它眼睛的位置，闪烁着两团猩红的光芒，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生物也会被影响……还会被操控……” 沈烬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想起实验室里的结晶、公告栏的玻璃，再到现在的生物结晶，这诡异现象的严重程度正在一次次升级，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林晚晴的身影从混乱的人群中挤了过来。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指尖微微颤抖，显然也承受着极大的恐惧，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而专注，透着一股化学系学生特有的冷静与执着。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块从不同地方收集来的结晶样本，还有一把小巧的放大镜和几张化学试纸。
这是她从宿舍带来的仅有的工具，也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结晶变了。” 她走到沈烬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到，“它们不仅仅是生长速度变快了，还在不断变异，结构变得越来越复杂，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试纸，只见上面不仅布满了细密的晶纹，还隐隐泛着诡异的红光，“刚才我用试纸检测，它不仅让试纸瞬间结晶，还触发了未知的能量反应，先是不断变换颜色形状，然后又回归正常，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物质变化了。” 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还有时间，我的手表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你的呢？”
沈烬掏出已经黑屏的手机，摇了摇头：“手机废了，用不了了。” 赵磊也连忙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同样一片漆黑，他声音哆嗦着：“我……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感觉……感觉像是快天亮了，又像是才刚半夜。” 三人的时间，彻底乱成了一团。
“完了，彻底完了……” 赵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混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越来越离谱！” 连续三次直面如此恐怖的诡异现象，从物理异常到生命威胁，再到时间错乱，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再也支撑不住。
沈烬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街道上那些不断蔓延的结晶纹路。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银白结晶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扩散，甚至开始从地面往上攀爬，顺着墙壁、树木、建筑，一点点覆盖整个城市。远处的教学楼，墙体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结晶，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却透着一股死寂的恐怖。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而口袋里的结晶却依旧正常，像是彻底失去了能量，无力与外面的同类呼应。
此刻，诡异事件正在江城各地疯狂爆发。
有人通过最后一点残存的网络信号发消息说，自己的倒影从镜子里走了出来，对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慢慢结晶化；地铁隧道内出现了短暂的空间重叠，乘客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隧道深处朝着自己挥手；部分居民家中的家具不仅会自行移动，还会发出奇怪的声响，像是在低声交谈，家电屏幕上闪烁着与银白结晶相同的纹路，却无人能看懂其中的含义。
网络很快就彻底瘫痪了，再也接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城市里蔓延，比结晶的扩散速度还要快。学校里，有人开始疯狂囤积物资，超市里的食品、水、口罩被一抢而空，甚至有人为了一瓶水大打出手；有人试图开车逃离城市，却发现道路被结晶化的地面封锁，车轮一接触到结晶就会被牢牢吸附，只能被困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结晶一点点吞噬车辆；还有人躲在家里祈祷，希望这场灾难能尽快过去，却在祈祷时，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结晶化，吓得魂飞魄散。
至于校领导，早已不见踪影。或许是在灾难爆发的第一时间就逃离了学校，或许是早已成为了路边那一尊尊灰白色的雕像，谁也说不清。在这人人自危的乱世里，自保都成了奢望，谁还顾得上别人。
上午十点左右，学校里少数还能正常工作的电视突然响起，央视新闻中断了正常节目，开始播放紧急通报。屏幕上，新闻主播表情严肃，声音沉重得像是压着千斤巨石：“目前，全球范围内出现未知物理异常现象，主要表现为物质结晶化、物理规则紊乱等。经初步检测，异常现象与一种未知的银白结晶有关，其成因尚不明确。暂未发现该结晶对人体有直接危害，请民众尽量居家，避免接触异常物质，尤其是银白结晶。国家已紧急成立‘华熵异常应对局’，简称华熵局，将组织力量开展调查，后续情况将及时通报。”
通报发布后，混乱的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平静，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神色。“有救了！国家成立了专门的机构！”“再坚持一下，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赵磊也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抓着沈烬的胳膊激动地说：“沈烬，你听到了吗？华熵局！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连续的绝望中，这通官方通报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
沈烬没有说话，只是皱紧了眉头。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江城的异常现象，比通报里描述的要严重得多，而且，通报里那句“暂未发现该结晶对人体有直接危害”，显然是一句谎言——刚才那个被影子袭击的学生，还有那些结晶化的宠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零星的消息传来，全球大部分城市的异常现象逐渐平息，银白结晶停止了蔓延，物理规则也慢慢恢复正常。但江城，却是唯一的例外。
这里的诡异现象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学校里的广播突然再次自动播放起来，刺耳的杂音比之前更加尖锐，还夹杂着某种生物的嘶吼声，那声音凄厉而诡异，听后让人头晕恶心，不少人当场呕吐起来，甚至有人出现了抽搐的症状。校外的超市里，货架上的商品不再是简单的散落，而是被结晶丝线牵引着，在空中飞舞，像是一群有生命的蝴蝶，朝着人群的方向袭来，被击中的人，皮肤会立刻红肿、起泡，疼得撕心裂肺。街道上的影子越来越多，它们开始相互融合，形成更大的影子怪物，张牙舞爪地在街道上游荡，所到之处，一切物体都会快速结晶化。
学校通过仅存的广播系统宣布停课，组织学生有序留校或离校。但这道通知却让学生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没有人敢轻易踏出宿舍和校门。回家，怕在路上遇到影子怪物和结晶化的物体，小命不保；留校，又担心物资不足，而且学校里的结晶也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们还是回宿舍吧。” 林晚晴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脸色依旧凝重，“外面太危险了，宿舍至少还能暂时躲避一下，而且相对封闭，不容易被影子和结晶轻易侵入。” 她将装着样本的密封袋紧紧揣进怀里，像是护住了自己的性命，放大镜和试纸被她小心翼翼地塞进外套口袋——作为化学系学生，这些样本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也是支撑她不崩溃的精神支柱。
沈烬和赵磊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三人转身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校园里一片狼藉，学生们四处乱跑，有人在哭泣，有人在争吵，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试图翻越围墙逃离学校。其中一个男生刚爬上围墙，就被墙上蔓延的结晶丝线缠住了脚踝，那丝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快速顺着他的身体向上攀爬，男生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结晶完全覆盖，变成了一尊晶雕，从围墙上掉下来，摔成了无数碎片。这一幕让赵磊浑身一颤，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熄灭，脚步都变得踉跄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三辆军用越野车正朝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来，车身上印着一个陌生的标志——一个由银白结晶和黑色线条组成的盾牌图案，透着一股威严与神秘。
“是华熵局的人！”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们来了！他们来救我们了！” 之前的绝望和恐惧，在这一刻被狂喜取代，人群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越野车的方向涌去。
沈烬、赵磊和林晚晴也停下了脚步，朝着越野车望去。三辆越野车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车门同时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身材高大，眼神锐利如鹰，身上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干练与肃杀之气，手里拿着简单的工具——有的是密封采样管，有的是便携式试纸，还有的是小型探测仪，看起来更像是简易的能量感应工具。
他们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围观的学生们一眼，只是快速分散开来，朝着校园的不同方向跑去，动作迅速而专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其中几个人拿着采样管，对着地面的结晶纹路刮取样本，动作麻利地装进管里密封；还有几个人拿着试纸，在结晶密集的区域轻轻擦拭，试纸瞬间变成深紫色，还隐隐泛着红光，他们看了一眼试纸，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立刻将试纸收好，加快了采样的速度。
“他们在采样！他们在检测！” 赵磊激动地说道，想要冲过去跟他们说话，却被沈烬一把拉住。
“等等。” 沈烬的眼神沉得像一潭深水，“你看他们的动作，太急了，像是在赶时间，而且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要救援的意思。”
赵磊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些华熵局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神色，反而布满了焦虑，他们的动作虽然快速，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仓促，像是身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其中一个人突然接了个电话，只说了两句“收到”“马上撤离”，声音急促，然后所有人都立刻加快了动作，采样变得更加草率，甚至有人直接将采样管胡乱塞进兜里，转身就朝着越野车的方向狂奔。
不到十分钟，领头的人突然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所有华熵局的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朝着越野车狂奔而去，像是遇到了极其紧急的情况。他们依旧没有跟任何学生交流，甚至没有看学生们一眼，快速钻进越野车，引擎立刻发出震天的轰鸣声，三辆越野车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扬起一阵尘土，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只留下满地的采样管外壳、用过的试纸，还有一群目瞪口呆、满心绝望的学生。
“走了？他们就这么走了？” 赵磊愣住了，脸上的激动瞬间变成了茫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取代，他声音带着哭腔，一连串的问题从他嘴里涌出，“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救我们？他们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有更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人群中也爆发出不满和恐慌的叫喊声。“骗子！他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他们肯定发现了什么秘密，把我们扔在这里等死！”“完了，没人来救我们了！” 之前被通报点燃的希望，此刻彻底破灭，绝望比之前更甚，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弃了挣扎。
沈烬走到刚才华熵局采样的地方，捡起一张被丢弃的试纸。试纸已经完全结晶化，上面的深紫色纹路诡异而刺眼，还在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他抬头看向华熵局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为什么检测得如此仓促？为什么不带走任何学生？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急迫地离开？
林晚晴也捡起一个空的采样管，紧紧捏在手里，脸色更加凝重：“这是快速应急采样管，通常用于紧急检测，他们根本不是来救援的，更像是来确认结晶的扩散情况和变异程度。”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而且从试纸的反应来看，结晶的能量浓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阈值，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变异速度超出了想象，已经具备了某种程度的攻击性。”
就在这时，校园里的结晶突然开始疯狂生长，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墙壁上、地面上、树木上，银白的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无数条毒蛇在吐信，又像是在欢呼猎物被困。街道上的影子怪物也变得更加活跃，嘶吼声越来越近，开始朝着校园的方向移动。
“快跑！回宿舍！” 沈烬意识到不对，大喊一声，一把拉住林晚晴，又示意赵磊跟上，三人朝着宿舍楼的方向狂奔而去。恐惧再次占据了主导，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结晶已经快追到脚后跟，影子怪物的气息越来越浓，死亡的阴影正在快速逼近。
沈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校园门口的结晶已经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厚的晶墙，将整个学校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而那些影子怪物，正顺着晶墙，慢慢爬进学校，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透着冰冷的杀意。
回到宿舍，沈烬、赵磊和林晚晴立刻合力将宿舍门顶住，又搬来桌子、椅子等重物加固，尽可能阻挡外面的危险。窗外的结晶已经爬上了玻璃，将阳光彻底遮挡，房间里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温度也越来越低，每一次呼吸都能看到清晰的白雾。
赵磊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我们被困住了，没人来救我们了……” 连续四次直面诡异现象的升级，从物理异常到生命威胁，再到被官方“抛弃”，他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林晚晴靠在墙上，手里紧紧攥着采样管和结晶样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虽然还在强撑，但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去，眼神里的专注被深深的恐惧取代——她研究过无数种物质，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危险的东西，而现在，她们被这东西困在了绝境里，生死未卜。
沈烬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的结晶和逐渐逼近的影子怪物，缓缓握紧了口袋里的银白结晶。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被这结晶影响，但他清楚，华熵局的仓促撤离，绝不是放弃，而是预示着更大的危险即将到来。
夜色越来越浓，江城的天空依旧是沉闷的灰黑色，没有一丝星光。宿舍里，三人沉默不语，只有结晶不断疯狂生长的“嘶嘶”声和影子怪物的嘶吼声，在黑暗中不断回荡，像是一首死亡的序曲。
他们不知道，这场诡异的灾难，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他们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