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案发后的第四天。
章恒先去所里露了个面,随后便赶到分局,一踏进大楼,空气中仿佛凝结着无形的紧张,每个人都步履匆忙,神色凝重。
他很快找到了蒋明安,只见师父眼里布满血丝,脸色疲惫,不禁关切地问:“师父,您熬了个通宵,一整晚都没睡?”
蒋明安微微颔首:“不止我,整个专案组都忙了个通宵。”
他端起刚泡的热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你昨天发现的那个背包太关键了,专案组立刻采取了'以物找人'的策略,从昨天到现在,传唤了十几个可疑对象,可惜逐一排查后,全都排除了。”
可以想见,昨夜这里必定灯火通明,所有人彻夜未眠。
“时间太紧了。”蒋明安忧心忡忡,“上面要求限期破案,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只剩下最后一天,我看……悬啊。”
连章恒都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只剩二十几个小时,真能如期破案吗?
“师父,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暂时没有,等会儿要开案情分析会,你可以再去旁听,多见识见识。”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蒋明安对章恒的提携之意不言而喻。
上午九点半,那间大会议室再次坐满了人,章恒悄悄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主位上,几位“白衬衫”领导正襟危坐。
市局一把手黄建喜眼中血丝明显,面容憔悴,显然已连续奋战多夜,这位年过五旬的老警察,此刻全凭一股韧劲在硬撑。
会议室中央的大屏幕上,鲜红的倒计时格外刺眼:剩余时间 26小时27分钟。
黄建喜的声音依旧洪亮,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各位同志,辛苦了!大部分同志又熬了一个通宵,通过'以物找人',我们锁定了17名嫌疑人,但大部分已被排除……”
介绍完进展,他话锋一转,开始给大家鼓劲,要求一鼓作气,力争在限期内破案。
讲话间,黄建喜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角落,落在章恒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有些同志表现很突出,尤其是年轻同志,找到了凶手丢弃的双肩包。”当黄局说这番话时,不少人都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向,正是昨天提出“入室盗窃”推论的那个年轻人。
一时间,许多羡慕的目光投向章恒。
能在刚参加工作时就进入一把手视野,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感受到这些目光,章恒心底也泛起一丝暖意。
然而……
黄建喜刚讲完,进入自由发言环节时,分局副局长许忠义立刻提出异议:“黄局,各位领导,我对'入室盗窃'的定性仍有质疑。”
“说说你的看法。”黄建喜示意他继续。
许忠义清了清嗓子:“第一,若真是入室盗窃,凶手为什么要灭门呢。第二,既然为财而来,为什么贵重物品丝毫未动呢。第三……”
他一口气列出四个疑点,目光总若有若无地扫过章恒,最后建议道:“黄局,时间不多了,与其分散力量,不如集中精力主攻'仇杀'方向,从与遇害者有利益冲突的人入手深入调查。”
这个观点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我同意许副局长的看法,这明显是仇杀!”
“时间紧迫,必须集中力量攻坚!”
“我觉得在不能排除入室盗窃前,建议两条腿走路!”
会议室里顿时争论四起。
黄建喜没有立即制止,任由讨论持续了片刻,才抬手压下嘈杂声,一把手的权威立竿见影,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我个人认为,还是要两条腿走路。”黄建喜缓缓道,“不能排除入室盗窃的可能性。”
他目光转向角落,“这样吧,请这位小同志也谈谈看法。”
被一把手点名,章恒心头一紧,但很快稳住心神,起身朗声道:“各位领导,那我就简单说说,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领导们包涵。”
“小同志尽管畅所欲言,不必有顾虑。”黄建喜鼓励道。
章恒没有直接回应许忠义的质疑,而是坚持自己的判断,“我仍然认为这是一起入室盗窃案,之所以迟迟没有突破,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侦破方向需要调整。”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微变,有一些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年轻人果然口无遮拦,竟敢质疑整个专案组的侦破方向。
许忠义第一个发声,“小同志,说话要过脑子,考虑清楚再说。”
语气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章恒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看了许副局长一眼。
作为江南警官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本该分配到青阳区分局,结果却被许忠义的儿子顶替,只能去基层派出所,这背后的操作,他心知肚明。
无视许忠义的警告,章恒继续道:“黄局,我认为问题在于:我们一直将排查重点放在无业人员、流动人口和有前科的人员身上,全市都摸排过了,却一无所获,这说明,凶手很可能是有正当职业,甚至有一份正式工作作为掩护。”
听到这里,一些人开始微微点头,这个分析确实有道理。
黄建喜显然产生了兴趣,“小章,继续说下去。”
这一声亲切的称呼,又让不少人向章恒投去羡慕的目光。
天呐,黄局不仅记住了这个年轻人,连他的姓氏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