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目光怯怯地望向谢云渡,“爷,您都听见了。林姨娘她……她不仅欺瞒于您,上次更是蓄意谋害妾身。数罪并罚,若只是杖责禁足,恐怕难以服众,也难以让她真正记住教训。”
她轻轻拉住谢云渡那片未被泪水玷污的衣袖,小声补充道:“家规里……好像对谋害主母和欺瞒家主,另有重罚的,对不对?”
谢云渡垂眸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纤白小手,再抬眼对上她那双看似无辜却步步紧逼的眸子,沉默了片刻。
他原本留着林绾绾另有用处,此刻却被这小女子用家规和一副可怜模样架在了这里,只得在沈清辞得逞的目光中冷冷补充,“林姨娘禁足三月。若再犯......”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清辞道,“本侯绝不轻饶。”
当执法婆子上前时,林绾绾仍陷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沈清辞仰着脸,面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悄悄对谢云渡耳语:“爷,妾身演得可好?”
谢云渡面色温润的凝视着沈清辞。
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而刚刚一番操作,更是展示了侯爷对夫人宠爱有加。
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各自心里有多嫌弃对方。
谢云渡紧紧握住那双揪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沈清辞的手骨捏碎。
沈清辞微微蹙眉,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谢云渡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微微低头,附在她耳边字句如冰的警告:“今晚等着。”
蔷薇院。
谢云渡坐在高位上,神色冰冷,食指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桌面上。
林绾绾跪在地上,泪痕未干,又流新泪,却怎么也不敢做多余的擦泪动作。
“爷,妾身错了……”林绾绾抽噎主动开口,低眉顺眼的姿态俨然像只战败的公鸡,耷拉个脑袋。
“哦?”谢云渡语气平淡无波。
“前夜绾绾犯错,您没有为了那个女人追究妾身的错处,已经是对妾身的宽容……”
林绾绾说着,却见谢云渡的脸色倏然冷了下去,顿时哽住。
谢云渡没什么表情,半晌才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林绾绾在他路过自己的时候急忙站起来,伸手拦住他,“爷,您别走好不好……今天就留下来吧?”
她可是求了好久好久,谢云渡才来看自己,可话才说了一句不到,人就要走了她不甘心。
谢云渡却没看她一眼,依旧径直要离开。
“云渡哥哥!”
林绾绾急急喊道。
谢云渡顿住脚步,林绾绾见状,鼓起莫大的勇气从身后抱住了他。
“云渡哥哥……”
林绾绾刚唤出口,就感到怀中身躯骤然绷紧,寒意从他周身弥漫开来。
她猛地想起那个谢云渡曾经说过无论人前人后,她都绝不能使用这个称呼。
喉头一哽,她急忙改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哽咽:“爷……您今夜,是不是又要去夫人那里?”
她仰起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冷硬的侧脸:“从前您不是这样的。您常来妾身院里小坐,偶尔批阅文书时,也允妾身在旁研墨相伴……为何如今全都变了?”
即便他从不与她同榻而眠,可能够在夜深人静时远远看着他的身影,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恩赐与欢欣。
可那个沈清辞才进门几日?凭什么就能轻易夺走她这点微末的陪伴?
“您莫非……当真对她动了心?”她忍不住追问,声音因嫉妒而微微发颤,“您可知妾身今日为何重罚那两个婢子?就是因为她们竟敢私下议论,说您与夫人……已然圆房!”
谢云渡依旧沉默,下颌线却绷得极紧,眸中暗潮翻涌,尤其在听到“圆房”二字时,眼底骤然结上一层寒霜。
可惜林绾绾全然沉浸在委屈与不甘中,丝毫未曾察觉头顶那道愈发冰冷刺骨的视线。
“她可是您的仇人,妾身不知为何您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她!为什么那日不让她一了百了?”
林绾绾正哭着,忽然间脖子一紧,只见谢云渡掐着她的脖子,眼中不知何时充满了杀意。
他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资格让她一了百了?你有什么资格让她死得这么轻松?”
“我的人,只有我才有权利让她如何死。”
“爷、……妾身……不敢……”随着他的手指收紧,林绾绾的脸色渐渐涨红,窒息之下本能的拍打他的手,一副求饶的样子看着她。
“你不敢?你几次三番的要坏我事,你还有什么不敢?”
谢云渡随手将对方丢在了地上。
林绾绾猛地咳嗽,捂着脖子狼狈的喘气,“爷,妾身……不知您心中是如此想的,妾身……错了……”
“绾绾,我是否说过,人最好不要肖想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他俯身,拾起她散落在地的一支珠钗。
指尖拈着那冰冷的物件,语气淡漠如常:“我留着你,是因你尚有些用处。”
“我能给你的,已经给了。”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若再贪心……”
那支珠钗倏地脱手,擦过她的耳畔,“铮”的一声钉入她身后的梁柱,尾端犹自震颤。
“下一次,”他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它对准的,就不会是柱子了。”
林绾绾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
“三十杖可免。”
“禁足期间,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望着那道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林绾绾颓然跌坐。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他并非不许她动沈清辞,只是厌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蠢手段。
若因她的愚行坏了他的谋划,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立在蔷薇院门口的长舟看见谢云渡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爷,您没事吧?”
怎么一出来脸色这么阴郁?长舟默默观察着谢云渡的脸色不对劲,不由得询问。
可谢云渡并未说话,而是径直走向翰香苑的方向。
一路上长舟默默跟着,不敢再多说一句。
直到谢云渡到了翰香苑,径直推开沈清辞所在屋子房门,看到屋内空无一人,他才冷着脸,问,“沈清辞人呢?”
长舟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连忙说自己去找找。
可转了一圈翰香苑,都看不到人,长舟只好跑回来禀报说明情况。
忽然这时,门外匆匆出现一道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