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或许隐藏着答案。
但皇宫不是她能随意搜查的地方。
她需要萧止焰的手令,或者……太子李诵的支持。
就在她思索如何进入皇宫调查时,风隼带来了新的消息。
“上官姑娘,根据对坠落灯笼的初步统计和轨迹反推,确认大部分异常灯笼起飞的区域,集中在城西的延康坊、怀远坊以及西市附近。这几个坊市人口稠密,商贾云集,排查难度极大。”
“另外,”风隼压低声音,“我们在西市一家名为‘巧工阁’的灯笼铺后院,发现了大量制作到一半的、结构与坠落灯笼相似的孔明灯,以及一些未曾使用的特殊燃料和纸张。但铺主和伙计早已不知所踪,现场有匆忙撤离的痕迹。”
巧工阁!
这无疑是一条重大线索!
“立刻封锁巧工阁!彻底搜查!任何纸张、账本、工具,甚至是地上的灰尘,都不能放过!”上官拨弦立刻下令。
同时,她心中疑虑更深。
玄蛇行事周密,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巧工阁是故意留下的***,还是他们撤离得太匆忙?
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巧工阁。
就在她准备动身时,一名萧府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
“上官姑娘!不好了!萧大人他……他回去后伤势加重,呕血不止,现在高热昏迷了!”
如同晴天霹雳!
上官拨弦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外加火毒入侵和内息紊乱……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回府!”她毫不犹豫,立刻放弃了前往巧工阁的计划。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萧止焰的性命更重要!
萧府内,气氛凝重。
萧止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牙关紧咬,已然陷入深度昏迷。
他后背的烧伤虽经初步处理,但依旧狰狞,更严重的是内息彻底紊乱,经脉中如同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窜动,冲击着他原本就未完全愈合的旧伤。
上官拨弦扑到床边,指尖搭上他的腕脉,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脉象浮促杂乱,时有时无,如同风中残烛!
这是火毒攻心,内息崩乱的险兆!
“准备热水、剪刀、纱布,还有我药房里第三个架子上的所有紫色标签的药瓶!”上官拨弦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一边迅速吩咐,一边已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
阿箬和府中仆役立刻忙碌起来。
上官拨弦凝神静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她是医生,他是病人,容不得半分差错。
她运指如飞,数十枚金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刺入萧止焰周身大穴,尤其是心脉、丹田周围,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护住他最后一线生机。
金针入体,微微震颤,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疏导着那狂暴紊乱的内息。
紧接着,她小心地剪开他后背烧焦的衣物,露出下面皮开肉绽、一片焦黑的伤口。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先用特制的清创药水仔细清洗伤口,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生怕加重他的痛苦。
然后,她取出那些紫色药瓶,将其中的药粉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再加入她以自身内力温养过的雪莲精华,调制成一种深紫色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
她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萧止焰的伤处。
药膏触及伤口,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萧止焰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这剧烈的刺激而猛地抽搐了一下。
上官拨弦的心也跟着一抽,她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止焰,撑住……你说过要经常陪我去回春谷的……你说过要每年陪我放灯的……你不能食言……”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或许是药力开始发挥作用,萧止焰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涂完药膏,上官拨弦又开始处理他最棘手的内伤。
她以内力为引,辅助金针,一点点梳理他经脉中乱窜的火毒和内息。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和内力的过程,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他,自己也会被那狂暴的内息反噬。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发和后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但她眼神依旧专注,没有丝毫退缩。
阿箬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不停地为她擦拭汗水,递上参片让她含服,补充体力。
萧尚书夫人泪眼婆娑浑身瘫软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不肯离开萧止焰半步。
而萧尚书的儿子萧聿焦急地来回踱步。
“聿儿,再去看看你父亲回来了吗?”萧夫人哭着催促。
“是,母亲。”
说完,萧聿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萧止焰,深深叹了一口气,快速转身离开。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窗外,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
上官拨弦不眠不休,守在床边,一遍遍地施针,一遍遍地渡入内力温养他的经脉,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期间,萧止焰的病情几次反复,高热不退,甚至一度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每一次,上官拨弦都凭借着她高超的医术和顽强的意志,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
风隼几次前来汇报案件进展,都被阿箬挡在了门外。
此刻,在上官拨弦心中,没有什么比萧止焰的生死更重要。
直到第二日黄昏,萧止焰的体温终于开始缓缓下降,紊乱的脉搏也逐渐趋于平稳,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死寂的气息终于散去。
上官拨弦探了探他的脉象,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姐姐!”阿箬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
上官拨弦靠在阿箬身上,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看着床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的萧止焰,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疲惫而欣慰的弧度。
他,挺过来了。
她让阿箬扶着自己到一旁的榻上休息,却依旧不肯离开房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那个人。
又过了两个时辰,夜色再次降临。
萧止焰的眼睫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归的瞬间,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和胸腔内的虚弱感让他蹙紧了眉头。
他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青黑,已然累极睡去的上官拨弦。
她即使睡着了,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床沿,仿佛随时准备起身查看他的情况。
萧止焰的心中瞬间被巨大的心疼和暖流填满。
他不用问也知道,自己能从鬼门关回来,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要触碰她,却又怕惊醒她。
细微的动静却还是惊动了浅眠的上官拨弦。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他清醒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你醒了!”
她立刻起身来到床边,再次为他诊脉,确认他的情况确实稳定下来,才长长舒了口气。
听到上官拨弦的声音,守在门外的萧尚书夫妇和萧聿,三人争先恐后冲了进来。
“焰儿啊……”萧夫人趴在床沿双手扶着萧止焰的肩膀,左瞧右瞧、喜极而泣。
萧聿看看萧止焰的眼睛,松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站在旁边。
萧尚书见萧止焰脸色苍白,一脸担忧。
他一下子没了往日的严肃,走过来,一手轻轻搭在萧止焰的肩膀上,有松开,点点头。
而后,他看着萧止焰,问道:“谁干的?”
“儿子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你就开始问东问西?!”萧夫人一把推开萧尚书,将萧止焰抱紧,又一次止不住大哭一场。
萧尚书和萧聿互相对视一眼,摇摇头,一起出去了。
萧夫人哭完了之后,反反复复确认儿子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直到阿箬跟上官拨弦两人轻声讲话就要离开。
“母亲,我没事了,您也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回房休息吧,儿子会尽快好起来陪母亲散步。”萧止焰笑嘻嘻地看着萧夫人。
萧夫人也是有眼力劲的人。
她瞟了一眼上官拨弦,笑开了,“好好好!阿箬,扶我出去。”
萧夫人被阿箬扶着走到房间门口,萧夫人猛地回头,笑道:“焰儿,依我看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办,你呢,早点和上官姑娘完婚。”
上官拨弦听到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母亲,我还是一个病人呢。”萧止焰立马打圆场。
“行!等你养好病,再谈婚事。”萧夫人的泪痕都没干,此刻笑得合不拢嘴。
房间里只留下萧止焰和上官拨弦。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上官拨弦立马走近。
看着她焦急关切的眼神,萧止焰虚弱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却温柔:“我没事了……辛苦你了,拨弦。”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声“辛苦”之中。
上官拨弦摇了摇头,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一天一夜的煎熬与恐惧,此刻终于可以宣泄。
“你吓死我了……”她哽咽道。
萧止焰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歉疚和深情。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两人双手交握,无声的温情在房间里流淌。
经过这一次生死考验,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已无需任何言语来证明。
“案子……”萧止焰终究放不下公务。
“巧工阁的线索风隼在跟。”上官拨弦知道他放心不下,将风隼汇报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把玄蛇揪出来!”
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和恨意。
玄蛇伤他至此,已然触犯了她的逆鳞。
萧止焰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寒光,知道这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在上官拨弦的精心照料和强硬要求下,萧止焰不得不卧床静养了数日。
期间,风隼对巧工阁的搜查取得了进展。
他们发现了一些未烧尽的账本碎片,上面记录着大量采购特殊纸张、燃料和金属零件的记录,供货商指向几家背景复杂的商行。
同时,在阁楼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部分被加密的往来书信,正在加紧破译。
上官拨弦也利用萧止焰养伤的时间,对那个从灯笼里找到的融化机关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
她基本确定,这是一个小型的声音或磁力共鸣接收装置。
这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天火流萤”的指令,很可能是通过某种特定的声波或磁力信号传递的!
而能覆盖全城的声源或磁力源……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皇宫。
这一日,萧止焰伤势稍有好转,已能下床缓慢行走。
上官拨弦扶着他来到院中透气。
“关于指令源,我有一个想法。”上官拨弦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萧止焰,“皇宫中,或许有玄蛇需要利用,或者已经被他们控制的装置。”
萧止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理。皇宫大内,殿宇众多,礼乐器具、祭祀法器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大型器物。若要调查,需得请旨。”
就在这时,风隼匆匆而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