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苑内,春素又听夫人说了这另一层,大夫人打着暗中从公中把银子偷走的算计,忙夸道:“夫人,您这自从想开了,不再满脑子是世子后,奴婢觉得您脑子都变聪明了!”
沈苜听着她这不像夸人的话,抬手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春素觉得痒,格格地笑。
忽地,她感觉自家夫人和沈姑娘越来越像了!
茶盏空了,春素忙又去给夫人沏茶。
此时沈苜坐在院中,银杏树下檀木桌旁。
风轻轻划过她鬓角发丝,掠过鼻尖,带来一股独属秋日的清爽。
单手支颐,眸光在秋日里闪烁,暗暗思忖着。
言氏釜底抽薪之事,她心中有数,暂且按兵不动。
眼下,重要的是绵绵母亲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言氏顺走的更不少,她得好好计谋,最好能把这些一股脑全都讨回。
第二日。
沈老夫人寿辰宴这日,沈苜本想早早去沈相府,有足够多的时间,多教绵绵几个招数,也好应对今日和沈听雪剑术比试。
哪怕最后输,能过几招,也不至于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可一早依礼去给言氏请安,被她刁难,在院子里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从华安阁请安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巳时都快过了。
她匆匆回院里换了身桃红色衣裙,带着贺礼准备出门,赶紧往沈相府赶。
却在刚到门口时,又被萧祈光拦住。
萧祈光:“乔绵绵,你为何把公中库房锁了,不让任何人领东西!你现在赶紧通知下去,把库房打开,本世子要拿库房里那张上等黄花梨嵌白玉拔步床给阿瑶。阿瑶身子娇贵,睡不惯旁的床,只有嵌上等白玉拔步床她才能睡好。”
他原本是想花重金给阿瑶打造一张特制的床的,可惜,京中没有大块的上等白玉,黄花梨也不太好。
选来选去,都不如库房里的那张拔步床好。
沈苜一听,脚步顿住,扭头斜看他。
黄花梨嵌白玉拔步床绵绵同她说过,那是她娘和爹找了整个大乾国最好的黄花梨,最好的白玉,又找最好的木匠,外面还刷了特制的防腐防潮油漆,花了三年才做好的。
是给她做的拔步床。
当初绵绵投奔国公府时,因为思念父母想要睡这个拔步床,以解相思。
却被萧祈光拦下,说什么日后等成婚,她再睡不迟。
后来三年前,她抱着牌位嫁给萧祈光,想要搬出这个拔步床来,言氏却又不让。
说是,她为夫君守孝,一切要从简,不准奢靡浪费。
这床就一直在库房里搁置着。
如今,这床绵绵还没睡一日,他萧祈光却想拿走它给谢云瑶?
沈苜冷脸道:“她是一个国公府的女客,睡那么好的床干什么?若是普通的床睡不着,那就让她别睡了!”
言罢,沈苜不欲多说,甩袖直接带着春素上了马车离开。
萧祈光一听她这话,竟然这么说阿瑶,还没发火,她人就不见了!
只得气得原地打转,咬牙切齿。
“乔绵绵,你还真是霸道跋扈,不可理喻!你别忘了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你商贾乔家!”他怒指着走远的马车,声音追去。
可终究是没追上。
此时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叉腰,突然眼睛微眯,嘴一撇。
又吩咐身边长随常亮去多叫些护卫,随他去库房!
随着萧祈光怒气冲冲离开,假山后看到这一切的元氏和萧幼眠才走了出来。
萧幼眠贴身挎着元氏臂腕,眼神瞥了一眼走远的萧祈光。
“娘,连萧祈光去库房拿东西,乔绵绵都不准,我们二房去讨肯定更没戏,女儿还有半个月就及笄了,通常别的人家这时候都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可乔绵绵算计走女儿十好几件宝贝,咱们二房十万两银子,也被乔绵绵向大伯母告状,给吐了出来,现在二房真没钱了。不从公中拿,怎么准备?”
元氏听到女儿的话,神色也跟着微凝。
尤其,想到十万两银子,她也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可是她十多年一点点小心筹谋,好不容易算计来的,打算给女儿嫁妆的钱!
为了不被萧伯忠发现,抢去都赌博赌输没了,她一直小心翼翼藏着。
结果到头来,全都原封不动又还回去了!
但,二房是庶出,不得老夫人看重,自己夫君又是个赌鬼不成器的,刚出了他们贪墨公中银子这事。
言氏这会儿应该是没工夫搭理她,又或者留着她还有用,所以,此事才只是将张管家打了一顿,赶出国公府,让他们二房交还十万两银子。
没有太过责罚她。
但二房彻彻底底得罪了言氏,这个是肯定的。
所以,眼下他们二房不能再有别的动作,必须要安分守己低调行事些才行!
而且,她心中有疑。
国公府的掌家权,一直都在言氏手中,就连言氏都不曾发现她和张管家有什么勾结,可一个对国公府内外不闻不问的乔绵绵,怎么会知道?
还有,女儿以前隔三岔五去找乔绵绵玩骰子玩叶子牌,从她手里顺些东西,她是知道的。
也去看过,她很确定乔绵绵确实不会玩这些。
女儿说她以前都是装的,现在才彻底暴露本心。
可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总觉得另有隐情。
可有什么隐情,她还暂时想不到。
“娘,你倒是说话啊。”
元氏的思绪被女儿抽回,她偏头看向眉毛眼睛皱一块的女儿,眼眸微转,道:“放心,女儿你的及笄礼,娘一定会好好给你办,让你风风光光的。二房没钱,娘就让公中出钱。”
“可乔绵绵掌家,她肯出钱?就算她肯,大伯母会肯?”萧幼眠担忧道。
元氏若有所思道:“不是还有老夫人?只要老夫人肯,她们不愿也得愿意。”
之后元氏又叮嘱了萧幼眠几句,让她这些时日,勤去老夫人那请安,嘴甜一些,还有见到乔绵绵莫要起冲突,安分些。
萧幼眠拧眉,她很怕老夫人不想去请安,但为了自己及笄礼也只得点头答应。
至于乔绵绵,她也懒得和她起冲突,自有别的人给她找事给她气受。
身为庶出,她自然早学会了坐山观虎斗。
元氏让女儿回了花眠院,自己则直奔自己院子若水轩。
甫一进门,就迎面撞见赌博输了酗酒回来的萧伯忠。
萧伯忠赌输正一肚子气,一见到出气筒来了,随手抄起手边木棍,抡起来就朝元氏腹部背上打!
打得又凶又恨,却专挑衣服遮挡看不见的地方打。
“贱娘们,扫把星!都是因为你个贱人,害老子平白没了十万两银子,现在又害的我赌钱赌输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