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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附身

    溪山部的堂仙庙外围拢一圈人。

    溪山部落是由溪、祝、洪三个氏族组成的小部落。

    溪山部的首领称之为‘伯’,一般都在溪、洪两个氏族之间选出,相应的,他们需要负责部落的狩猎、农耕、驱敌、逐兽等等民生大计。

    而祝氏一族则向来是溪山部中巫觋的首选。

    有些大部落也会称部落首领为侯、公、主、司、王等等,后世封建王朝的爵位也多是由此演变……

    庙中。

    油灯摇曳着火光。

    祝千易穿着红袍,祝千寒穿着绿袍,兄妹二人的脸上各自戴着绘彩的面具,脚下踩着罡步,跳着傩舞,正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他们身为溪山部新一代的巫觋,身上背负着‘沟通堂仙’的重任。

    此番不管是他们身上所着的怪异装扮,还是他们脚下踩着的罡步,又或是他们所跳的傩舞,都是为了请仙!

    平日里部落无事,他们的作用仅仅是在庙里侍奉堂仙左右,为部落子民祈福。

    一旦部落里有人遇到人力难以处理的事了,便会由溪山部的首领‘溪伯’告知庙里巫觋,由巫觋沟通堂仙出面。

    就在前几日。

    溪洪两族中有几个猎户外出狩猎,结果不知为何回来后就染了毒疮。

    溪伯曾去祝由部请来巫医诊治,巫医将他们身上的毒疮划开,挤出脓毒,敷上了草药。

    但祝由部的巫医临别时曾言明此四人身上的非普通毒疮,人力只能治标不治本。

    就在今夜,几人病情相继恶化,先后都有面色发黑,口中吐血的症状发生。

    想到祝由部的巫医之言,溪伯只能连夜来庙中求堂仙相助。

    此时,几个昏迷的猎户已被人抬进庙里,祝千易和祝千寒兄妹二人正在沟通堂仙。

    祝千秋和其父母在庙外翘首以望。

    祝浩川和其妻是担心自家孩子担任巫觋后第一次沟通堂仙出现意外。

    而祝千秋只沉思一会儿,便于封尘多年的记忆中想到了今日之事,随即在心中暗叹,自家兄姐只怕要出丑了。

    她清晰的记得前世兄姐担任部中巫觋后,第一次沟通堂仙便没有得到回应。

    而那几个生毒疮的猎户也死了。

    她的兄姐二人还因此愧疚了好些时日…

    祝千秋前世走出过大山,也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知道青莽山脉的这些堂仙大多都是些开了智后假借堂仙之名收敛香火愿力的山野妖怪,登不得台面。

    这些山野妖怪大多具备会修行、活得久、性格乖戾等特点,更有甚者还会将供奉的部落豢养起来当做血食…

    部落遇见人力难平之事,巫觋与之沟通,心情好了,便装模作样的出面帮一帮。

    若是心情不好,不仅不会理会巫觋的求助,甚至还会寻个由头加以怪罪。

    故而巫觋沟通堂仙没有得到回应很正常。

    庙中。

    祝千易和祝千寒兄妹二人的彩绘面具下已是汗水淋漓,心中万分虔诚的期望得到堂仙的回应。

    虽说巫觋沟通堂仙,十次能得到回应个三四次就算了不得了,即便没有得到回应也不会有人怪罪。

    但他们兄妹毕竟是第一次沟通堂仙。

    若是第一次沟通都不利,他们也会陷入到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故而他们兄妹二人此时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虔诚,都要期望得到堂仙的回应。

    祝千秋见自家兄姐在庙中踏着罡步,跳着傩舞,口中念念有词,心中暗叹的同时亦是不忍多看…

    ‘大兄,阿姐,先委屈你们些时日。’

    ‘等日后我修行有成,斩了那蛇妖,再告知你们此间堂仙的真相!’

    就在祝千秋准备回家潜修之时,似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异样,当即惊疑不定的回眸看向庙中供奉的泥胎蛇像。

    在她满是惊疑的眼神之中,那彩绘的泥胎蛇像竟像是活过来一般,多出了股常人难以察觉的生气!

    与此同时。

    庙中的祝家兄妹二人心神一颤,藏匿在面具下的小脸皆是露出喜色。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后驻足止步,齐齐摆开衣摆跪在蛇像前:“弟子祝千易/祝千寒,恭迎仙尊!”

    部落中的巫觋依堂仙而生,一生中的大多时间都要侍奉在庙中的堂仙像左右,故而自称弟子,称堂仙为尊。

    溪伯见状也知堂仙被请来了,同样单膝跪迎:“溪山部首领溪舟行,恭迎仙驾!”

    “……”

    此时柳玉京的心神附着在蛇像之上,以一尊泥胎蛇像的视角‘看’到了庙中发生之事,也听清了他们的声音。

    泥胎蛇像上,蛇瞳部分似乎亮起了点点荧光。

    与此同时。

    庙外围观的众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跪地迎接堂仙的到来:“恭迎仙驾!”

    祝千秋眉头紧锁的愣在原地,思量着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在她前世的经历中,她清晰记得这次兄姐请仙失败了,并没有得到那条蛇妖的回应!

    那几个生疮的猎户最终是死了的,兄姐还因此自责愧疚了许久。

    可眼前这一幕,竟与她前世经历的不一样!?

    ‘难道是我重生带来了偏差?’

    祝浩川与其妻见小女儿眉头紧锁的愣在原地,一把将其拽到身旁,按着她跪倒在地。

    “我……”

    祝千秋被父母按着跪倒在地,本能的想要抗拒,但看到父母严厉的目光,顿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我祝千秋今日竟沦落到要跪这挨千刀的蛇妖?’

    ‘不过我现在还小,也不能让它发现端倪,跪就跪吧,大不了以后杀它之前也让它也跪跪我,权当还债…’

    祝千秋眸中杀气升腾,心中暗戳戳的咕哝着。

    庙中。

    柳玉京惊奇的发现,庙外有个小女娃正偷偷地用余光看着自己,眼神中隐隐藏着些恨意。

    莫非是蛇妖以前治死过她的家人?

    还是她家人中有因蛇妖未出手相助而亡的?

    怪可怜的。

    柳玉京暗叹一声,心中思忖:我如今虽是蛇身,却是人魂,这溪山部既然虔诚供我,那日后有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当能帮就帮,也算不枉为人了。

    供桌上。

    泥胎蛇像的眸中忽有一点荧光飞出,没入了祝千易的眉心。

    却见祝千易面色一喜,随即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碧绿…

    柳玉京的心神附身在祝千易身上,起身扫视一圈,待看到了那几个被抬在庙中的昏迷猎户后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何事唤我?”

    “……”

    祝千寒听到那明显异于兄长的声音,也知堂仙他老人家现在就附在兄长身上,心中暗喜:‘谁说堂仙他老人家不好沟通的?这不就来了吗?’

    “禀仙尊!”

    祝千寒起身行礼,指着被抬进庙的四人解释道:“部中这四人在外狩猎,回来后身上就生了毒疮,巫医剖疮挤脓都无作用,故而弟子冒昧请动仙尊大驾。”

    “……”

    柳玉京微微颔首,随即走到那四个因生疮而昏厥的猎户身旁。

    在他的‘灵识’之中,那四人身上皆有火疖子一般的毒疮,而毒疮内部竟隐约可见一团的黑气…

    “嗯?”

    柳玉京惊疑一声的半蹲下身子,将手抚在其中一人的毒疮上运转法力一摄。

    却见那被拔过脓毒的毒疮再度迸裂,溢出汩汩黑血,伤口处一阵蠕动,竟是从中钻出一条还在蠕动的黑色虫子。

    那虫子被法力摄出后滚落在地,肥硕的身子在地上蠕动,看起来极为恶心。

    在柳玉京的灵识之中,随着虫子被摄出,毒疮内部的黑气也随之消弭,而那猎户闷哼一声的有了些动静。

    这虫子便是症结所在?

    他们四人都被虫子寄生了?

    柳玉京若有所思的支起身子,抬脚将那蠕动的虫子碾死,随即运转法力对着另外三个猎户隔空一抓。

    却见另外三个猎户身上的毒疮齐齐迸裂,俱是从中钻出一条肥硕的虫子。

    柳玉京对着那三条蠕动的虫子轻吹一口气。

    庙中似有一阵热浪吹拂,那三条蠕动的虫子瞬间便被烧成了飞灰。

    庙内外。

    众人神色各异。

    祝千寒看到‘兄长’大发神威,眸中异彩纷呈。

    她虽也知道此刻是堂仙附身在自家兄长身上,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幻想:兄长要是真会这些仙家手段就好了。

    溪伯看到毒疮中钻出的那些虫子,似有所悟,随即眸中杀气升腾…

    四人外出狩猎,要是有一人被虫子寄生,还可以说是意外;

    但四人都被虫子钻入体内,就不是意外能解释的了。

    溪山部拢共不足百户人家,这四个猎户就是他们溪、洪两氏四户人家的顶梁柱。

    此番他们四人遭了难,溪伯身为部落首领,自是起了戒备之心……

    庙外。

    祝千秋亦是目光微凝,似是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又像是在惊疑为何此世与前世的经历有偏差。

    问题出在哪里?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庙中的‘兄长’,似乎想从被蛇妖附身的兄长身上找出答案…

    但看到的却只有那张威严的彩绘面具,以及面具下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

    也不知是第一次附身有些不习惯,还是道行太低之故,柳玉京附身在祝千易身上,不管是运转灵识,还是动用法力,都显滞涩,颇耗心神。

    见那几个猎户身上的症结已除,正巧他也隐隐觉得有些倦了,便将目光落在了庙中的溪伯与祝千寒身上。

    “他们身上的症结已除,余下的便是皮外伤,只需敷上草药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柳玉京交代一番,见两人齐齐附和,便又问道:“你们可还有别的事?”

    “有劳仙驾!”

    溪伯摇摇头示意并无他事了,随即虔诚行了一礼:“还请仙驾放心,百日之后的祭祀,我部定会隆重操办。”

    “……”

    柳玉京也知,蛇妖庇护溪山部,但也给他们定下了每隔千日祭祀一次的规矩。

    每次祭祀需供奉不得少于三千斤的鲜活血食。

    而距离溪山部的下次祭祀,约莫还剩百日。

    见他们虔诚待己,柳玉京微微颔首,交代溪伯一句:“若你部再有力所难及之事,就让他们兄妹唤我即可。”

    说罢,他也不在久留,心神飘然而去。

    却见祝千易的眸中透出一点荧光,那荧光离体后转瞬没入供桌上的蛇像中,消之于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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