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风雪正急,景园外的马蹄声被积雪裹得沉闷。苏瑶看着侯府旧部将萧景渊押上囚车,他手腕上的玄铁锁链与囚车栏杆锁死,碰撞间发出“哐当”脆响,嘴被棉布塞住,只剩一双眼睛满是怨毒地瞪着她。
“大小姐,都安排妥当了,车队可以启程了。”福伯拢了拢厚袄,声音被风雪刮得发颤,“沈卿的亲信已在前路探路,说京郊雪大,咱们走山间小路绕开官道,能避开可能的埋伏。”
苏瑶颔首,翻身上马,银狐锦袍的狐毛领沾了雪粒,却丝毫不觉冷。她摸了摸怀中的青铜哨,又看了眼囚车里挣扎的萧景渊——此人是指证赵贵妃旧部、为祖父洗冤的关键,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传令下去,队伍收缩成圆阵,缇骑在前开路,侯府旧部护住囚车两侧,弓箭手登上随行的货车顶警戒。”苏瑶沉声道,“赵贵妃的死士不会善罢甘休,沿途每一步都要谨慎。”
命令刚传下,车队便踏着积雪启程。囚车被护在队伍中央,玄铁锁链的寒意透过雪雾蔓延,萧景渊的呜咽声被风雪吞没。苏瑶骑在队首,目光扫过两侧漆黑的山林,心中清楚,这场归京路,注定是一场硬仗。
“大小姐,前面就是清风隘口了!”前锋缇骑折返禀报,“隘口狭窄,两侧是峭壁,恐有埋伏!”
苏瑶勒住马缰,抬眼望去,隘口如一道被冰雪封住的咽喉,积雪没至马蹄,两侧峭壁黑沉沉的,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她刚要下令加强戒备,峭壁之上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紧接着,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刀,如鬼魅般从积雪中窜出,刀光映着雪色,直扑囚车方向。为首者腰间系着绣山茶的腰带,正是赵贵妃的死士!“交出二皇子,饶尔等不死!”黑衣人嘶吼着挥刀砍来,刀锋带起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弓箭手放箭!”苏瑶一声令下,手中长剑出鞘,剑身“忠勇”二字在雪夜中闪着微光。她催马向前,迎着为首的黑衣人冲去——此人腰间的山茶玉佩,与柳姨娘、景园旧部身上的一模一样,定是赵贵妃最亲信的爪牙。
长剑与长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苏瑶身形灵活,避开劈来的刀锋,反手一剑划破对方手臂,鲜血滴在白雪上,瞬间染红一片。萧逸尘也率军加入战局,亮银铠甲在乱战中格外显眼,他一枪挑飞两名黑衣人,高声道:“瑶光,我来牵制他们,你护住囚车!”
雪越下越急,视线渐渐模糊。苏瑶一边格挡刀锋,一边紧盯囚车,却见一名黑衣人竟扛着铁锤冲来,显然是想砸断玄铁锁链。“休想!”苏瑶飞身扑去,长剑刺穿对方后背,可就在此时,一支暗箭从峭壁后射出,直奔她的后心!
“大小姐小心!”春桃的惊呼刚落,苏瑶猛地侧身,暗箭擦着肩头飞过,划破了锦袍,鲜血瞬间渗了出来。她咬牙回身,瞥见峭壁上还藏着数名弓箭手,目标竟是囚车里的萧景渊——他们杀不死也救不走,便想杀人灭口!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传来沉稳的马蹄声,大理寺的旗帜在雪夜中格外醒目。沈砚的亲信骑着马冲在最前面,高声喊道:“沈大人有令,缇骑驰援苏姑娘、三皇子!”
缇骑个个身着黑衣,手持弩箭,箭法精准,峭壁上的弓箭手瞬间被射杀大半。后续缇骑源源不断赶来,形成合围之势,黑衣人腹背受敌,渐渐溃不成军。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苏瑶追上一剑刺穿肩膀,按在雪地里:“还想跑?”
黑衣人挣扎着掏出一块玉佩,狠狠砸在地上,玉佩碎裂的瞬间,他猛地咬碎口中的毒药,当场气绝。苏瑶捡起碎玉,上面刻着半朵山茶,边缘还有个小小的“赵”字——正是赵贵妃的贴身玉佩。
“是赵贵妃的死士。”萧逸尘策马而来,看着碎玉沉声道,“他们宁可杀了萧景渊,也不愿让他招供,可见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苏瑶握紧碎玉,指节泛白,肩头的伤口因用力而愈发疼痛。她看向囚车里的萧景渊,此刻他脸上没了嚣张,只剩恐惧——玄铁锁链锁得住他的人,却锁不住他对死亡的畏惧,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赵贵妃旧部的一枚弃子。
清理完战场,车队继续前行。春桃为苏瑶包扎伤口,心疼道:“大小姐,您何必这么拼命?方才那箭再偏一点……”
“他不能死。”苏瑶打断她,目光坚定,“他是指证赵贵妃旧部、为祖父洗冤的关键。只要他活着,真相就不会被掩盖。”她摸了摸怀中的青铜哨,仿佛感受到祖父的温度,“祖父当年为了真相不惜以身犯险,我身为他的孙女,岂能退缩?”
次日午时,车队抵达京城门外。城门下,沈砚身着官服,腰间别着“砚”字玉牌,站在雪中等候。他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苏瑶肩头的绷带上,眼中闪过关切:“苏姑娘,一路辛苦,伤势无碍?”
“皮外伤而已。”苏瑶翻身下马,将装着密信、账本和玉佩的锦盒递给他,“沈卿,所有证据都在此,萧景渊已被玄铁锁链锁押,插翅难飞。”
沈砚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盒底的寒梅纹样,点头道:“陛下已在宫中等候,着你们即刻入宫面圣。”他压低声音,“切记,宫中有太后的人,面圣时只陈事实,勿提太后可能干预,以免打草惊蛇。”
苏瑶心中了然。宫车缓缓驶入宫门,雪停了,阳光洒在宫墙上,却驱不散深处的暗潮。她握紧手中的长剑,怀中的青铜哨温热——祖父,这场关于真相的较量,终于要在金殿之上,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