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眉头一松,身体上的轻颤被他这么一搅,没了。
还有些哑然失笑。
霍司权气的站起身,目光落在野许身上忽的一僵,刚要发作的火气顿时消散。整个人怔楞地缓缓坐下。抬眼再次不着痕迹的打量后,唇角放松。
见阮梨和他的小动作,闭上眼睛冷哼一声,算是提醒。
“找这么个人来我面前演戏,阮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身侧男人很轻的一声嗤笑。
阮梨几乎来不及去看野许的表情,二十多年的习惯,嘴巴已经下意识回答霍司权的问题。
“知道。”
“造成的损失我会弥补,任何处罚我都愿意承担。”
她的所有都是霍家给的,得罪了霍家,她会一无所有。
就剩命。
霍司权突然笑了几声,“霍时青那个混小子竟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了。他自己外面养着七八个女的,现在还拉着你下水。但是阮梨,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和霍时青更不能相提并论。”
“他外面养一百个,依旧还是霍家继承人,你一旦和别的男人传出绯闻,就不能是霍家的媳妇。”
霍家要的媳妇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和干干净净不牵扯任何家族利益的背景和名声,所以从小就选人培养。
上面两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专属于霍家,既能独当一面处理公司的事,回家还能洗手做汤的贤惠。
最重要的,是会忍耐。
阮梨抿唇,不自觉抚上无名指,那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一道勒出的戒痕。
那枚鸽子蛋从十八岁就被戴在她手上,沉甸甸的,既提醒她的举止,也是告诉别人她是霍家选定的人。
最该代表爱情的东西,却唯独不带一丝爱的重量。
她在那时就知道自己和他不能相提并论,不,甚至更早。
屋里只能听见落地钟滴滴的声音,更显得屋里气氛浓重。
阮梨后背潮湿,刚要开口。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霍家原来就是这样教人的。”
偏余光里,野许和没事人一样,背着流血的手,气定神闲好像回到自己的主场,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藤条端详,就像逛自家后花园般淡然。
阮梨眼皮狂跳,后悔都没筛选清楚就随便选了这个人,当看他这么悠闲的状态更觉匪夷所思。
从记事起她还没见过和霍司权同处一室不怕他的人,怕他继续说出什么话惹事,阮梨扯紧了野许的毛衣,强行把人推到门外,低声而呼吸紧涩:“你先出去等我。”
等关上门,阮梨深吸一口气。
上前拿出雪茄剪好,点火,又半跪在桌前倒茶,双手捧到霍司权面前。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是二十年来训练的成果。
人人都说她是麻雀变凤凰,先从路边乞讨的孤女,被选中做了霍家众多收养的孤儿其中一员,又从百余人的孤儿里被选中为霍家未来少奶奶培养,是撞了大运。
没人知道这七千多个日夜她为了霍家,为了霍时青从头到脚学了多少东西,背地下过多少功夫,又挨过多少打。
她没人撑腰,松懈就会沦为弃子,她见过太多弃子的下场。
“您知道霍时青的脾气,只要他不愿意的事,就算是霍董你开口,他也会抗到底。这次只是逃订婚,如果您真逼着我和他备孕生孩子,他也许马上就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孩子给你。以退为进,他可能反而咽不下这口气找我算账。”
“不为别的,为了面子,他都会回来。”
霍司权终于认真看她。
那杯热茶冒着滚滚的热气,骨瓷茶盏薄如蝉翼,导热性极好。这么一会就把她白皙的指尖烫的通红,但杯子依旧稳稳当当,杯子里的茶水一丝水纹都没荡漾。
从酒店出来时她还穿着昨天的婚纱,狼狈脆弱,像蒙了乌云的月。
翻起的手腕露出一道褪色的刀疤,缝合了十三针,同样的伤疤霍时青的脖子上也有。
那是阮梨十三岁那年,霍家的仇家为了报复绑走了霍时青,顺带也带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目睹一切的阮梨。
刀架在霍时青的脖子上,逼着他打电话给霍司权让出项目,他宁愿撞向刀,也不听绑匪指挥,把绑匪都吓了一跳。
是阮梨冲上去用手挡住刀才没弄出大事。
想起往事,霍司权面色变了几下才终于缓和,接过茶抿了一口。
“为了阿青你能做到这份上,的确让我意外,他在我心里是手心,你就是手背。更何况我亲自教你这么多年,我也清楚你的脾性。”
“不过既然你要激那个臭小子,何必从外面找人,我帮你找个更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