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得了柳彦命令的太监还没来柳余身边叫他离席,柳溪先一步挪到了他身边。
柳余一改之前处之泰然的姿态,眼睛睁得圆圆的,那副天真的小狗姿态重现在他脸上。
“阿姐,你怎么过来了。”
柳溪低身在他耳边温声。
“若等下有宫人叫你跟他离开,你就偷偷在半路把人甩了,溜到静心湖边寻我。”
在柳余懵懂点头后,她鬼祟的从太平殿侧门溜了出去。
若小夏手脚麻利,此时点燃迷情香的小厨房柴屋内,已经躺着神志不清的柳彦了。
柳溪偷偷蹲在草丛中,等着这场戏的女主角登场。
等来等去,视野范围中出现了一个柳溪说什么也想不到的人。
徐昭昭?!
她捂住嘴,免得自己惊呼出声。
怎么会是她!
前世,柳溪并没一早注意到徐昭昭这个人。
她是宫中徐婕妤的侄女,是个和柳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家伙,要不是这女人看重柳彦是个能登位储君的皇子,各种算计表演对柳彦的一往情深,柳溪甚至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徐昭昭目标明确,毫不犹豫便钻入了柴屋,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早就知道今日来此会发生何事。
阴差阳错,今生竟让柳彦这家伙抢先得了“佳人”,真是可喜可贺。
没一会,乌漆嘛黑的屋里便响起了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柳溪甚至还能听见,徐昭昭正娇声娇气地唤着陛下。
这下,柳溪更加震惊了。
这里头乱糟糟,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啊。
正凑热闹,柳溪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吓得她浑身哆嗦,一屁股墩坐进了草丛。
“公主,您在这干嘛呢?”
抬头撞见霍凛那张脸,柳溪连忙立起手指在嘴前,示意他噤声。
她摆摆手,让霍凛跟她蹲在一块。
“将军一直守在陛下身边,可有见到可疑之人,听说可疑之事吗?”
霍凛摇头,屋里头那露骨的暧昧声,让他这个成年男子在面对心爱之人时一阵难堪。
柳溪指着窗户,“本宫可都听见了,那姑娘嘴里喊的可是陛下,而且她避开宫人小心走来又果断推门而入,一气呵成,这是有备而来啊。”
柳溪话还没说完,屋里动静先消停了。
“这么不中用?”
柳溪下意识吐槽了一句,忘记现在的自己仍然是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一句话给身边的霍凛惊着了,眼神地震般盯着柳溪。
柳溪尴尬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站起来。
“朝会宴席就要散场,若此时传出丑闻,陛下还不得把屋里这两人绑起来剐了。”
霍凛沉默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想问什么。
“屋里的男子是?”
“五皇子。”柳溪秒答。
“女子是?”
犹豫了一下,她结巴说道,“不认识。”
现在的她确实也不该认识徐昭昭,这可不算谎话。
“臣明白了。”
霍凛起身,“臣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陛下,陛下下令前,公主快些回宫宴吧,免得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听到怀疑两个字,柳溪突然原地一蹦。
“我把阿余给忘了,我让他在静心湖边寻我来着!”
柳溪小跑的姿势略显仓皇,但每一步都好像踏在霍凛的心坎上,让他心跳如鼓。
夜色昏暗,柳余担忧地绕着静心湖走了几圈,四周偶尔有成群结队的宫人经过,柳余也不敢大声呼唤柳溪的名字。
好在,柳溪一路小跑,在他彻底心慌意乱之前赶到了他的身边。
“阿姐怎么气喘吁吁的,发生什么事了?”
柳溪简练地总结了一下,将柳彦算计不成自食恶果的故事讲给柳余听。
“放心,姐姐都帮你摆平了。”
让柳溪有些意外的是,柳余很少见地露出凝重表情。
“阿姐,这种事情我有能力自己处理好,我不想什么事都惹得阿姐烦心。”
柳溪一愣,连忙解释。
“姐姐并非不相信阿余的能力,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方面给阿余最好的保护。”
一半一半吧,还有一方面是柳溪不愿错过能逐渐摧毁柳彦人生的每一幕。
柳溪替柳余整理了衣冠,随后便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好啦,姐姐保证,以后都不把阿余当小孩照顾。”
“走,跟姐姐回去,宫宴快结束了,我们缺席太久会引人怀疑。”
柳余低头盯着自己与柳溪交握的那只手,不免得意地露出笑意。
太平殿内,贵妃望着柳彦空了许久的位置,略感不安。
“还没找到五殿下吗?”
香迎摇头,“到处都找了,宫人们都说没见过五殿下。”
话音刚落,柳溪喜滋滋地回到自己席位,不知为何,贵妃心中那份不安一下被加重了。
贵妃在位子上坐立难安,“继续找,务必在宫宴结束前把五殿下给本宫带回来!”
只可惜,宫人出了太平殿就会被霍凛扣下,贵妃被困在焦虑中,度秒如年。
随着最后一曲结束,宫宴落下帷幕,贵妃的心也彻底凉了。
她看见霍凛在陛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陛下的脸便黑得难看。
第六感告诉贵妃,这祸事绝对和柳彦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在皇帝强撑着笑意,目视在场宾客乘马车接连离开皇宫后,他愤怒地将手中珠串甩到地上。
“贵妃!你教养的好儿子!”
紧接着,皇帝指着徐婕妤的鼻子怒骂。
“还有你!朕这后宫中,怎么就有这么多心术不正之人!”
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不知发生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霍凛!去把那竖子给朕绑来!”
眼下,只有柳彦一位皇子不在现场,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惹陛下震怒。
皇帝没开口,其余几位皇子便都乐意留在原地,等着瞧柳彦的笑话。
霍凛办事麻利,很快,柳彦便衣衫不整地被推到皇帝跟前,他身后的徐昭昭好歹还能体面些,身上用个棉被裹住。
“朕的脸面,真要被你丢尽了!”
皇帝气坏了,一狠心抬脚将柳彦踹翻在地。
柳彦一直嚷嚷自己是遭到了陷害,闻言,一旁的徐昭昭也慌得口不择言起来。
“臣女才是被人陷害,被夺走了清白不说,还要遭此羞辱。”
徐昭昭双眼哭肿成了桃子,头发凌乱地被眼泪鼻涕粘在脸上,丑陋急了。
“闭嘴!本王中了迷药根本动弹不得,都是你这个贱人主动投怀送抱,否则如何能失了清白!”
两人就这样在陛下面前毫无体面地争执起来,柳彦一口一个贱人,很难想象前世的他对徐昭昭是如何痴心一片。
柳溪不免冷笑了两声。
“我知道了,是你这个小杂种算计我!”
柳彦突然指向柳余,“父皇,定然是这个小杂种有所察觉,趁儿臣不注意反将一军,才害了儿臣啊!”
“你闭嘴!”
伴随皇帝怒吼一同降临的,还有一声清脆的耳光。
柳彦被狠厉的力道打蒙了,瘫倒在地上一声不吭。
“听五殿下的意思,原本该被算计的人其实是七殿下?”
霍凛悠悠开口,给燃起的怒火猛添了一把油。
这下,贵妃就算昏倒一万次也没用了。
皇帝趁自己还没被气得昏过去,沙哑着声音让霍凛即刻将柳彦关入慎刑司,并将徐昭昭遣送回徐府,非召不得离开家门半步。
明明再过三日便会举行大朝会的第一场马球比赛,看样子,柳彦是没机会在赛场上大显身手了。
皇帝甩手离去,留下众嫔妃和皇子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只过去几秒,原本失去斗志的贵妃立刻站起身,冲到徐婕妤面前狠厉地赏了她几巴掌。
“本宫待你不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将自己的侄女送上龙床吗!”
徐婕妤没有了争辩的力气,今日陛下震怒,没将她一并问罪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如今,再想让徐昭昭入宫为妃已经不可能了,而经此一事,贵妃身边也绝对不会再有她的位置。
徐婕妤这次,没捡到芝麻,也丢了西瓜。
像是疯魔了似的,她突然抬头看向贵妃,大笑起来。
“贵妃当真养了个好儿子,好好的宫宴,偏偏就他跑出来,爬上臣妾侄女的床。”
“娘娘回头记得多喝几服偏方,确保肚子里怀的是个皇子,依我看,这五殿下算是没用了。”
贵妃被她几句话刺激得浑身发抖,“你,你疯了,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徐婕妤晃悠悠地站起身,伸出手打理了几下裙摆。
“姐姐,这是臣妾最后一次这样叫您。”
“从今往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通过眼前这混乱的情况,柳溪终于将这背后的算计给理明白了。
为让自己母家的势力在宫中站稳脚跟,徐家将徐昭昭送到徐婕妤手中,让她想办法把人塞进后宫来。
徐昭昭毕竟是有几分姿色的大家族嫡女,这对于贵妃来说,总归算个潜在的威胁。
于是徐婕妤便想到了这样一个先斩后奏的法子,赌上陛下在大朝会期间的容忍,和徐昭昭的美色。
事情发展成这样,柳溪几乎没有出手,只是碰巧捡了个便宜。
且让贵妃与徐婕妤相互怀疑去罢,谁又能猜到柳溪曾参与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