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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盟

    凌薇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仿佛还在晕着。

    外面管事的通传声响起,柳依依抢步下楼迎接,她要先于任何人开口,将凌薇的名头坐实!

    藏书楼内,此刻只剩下凌薇和顾清砚两人。

    凌薇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起,撞上了顾清砚了然的目光。

    他知道她装晕?

    这个认知让凌薇心头一定,很好,那接下来事多少有了些把握。

    她一个标准的滑跪,抱住了顾清砚的大腿。

    “表哥救我。”

    顾清砚下意识拧眉,好在凌薇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抱了一下立刻松开,仿佛才意识到不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表哥抱歉,我又冲动了。”

    不等顾清砚回应,凌薇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完:“我知之前的行为惹了表哥厌烦,但我真的知道错了,如今还惊动了老夫人……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缠着表哥!还请表哥大人有大量,救我这一次!”

    明明是紧张到极点的氛围,但凌薇没有哭哭啼啼,她双手合十做出“拜拜”的动作,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拜托拜托,表哥,救救,捞捞。”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还泛着刚哭过的红,此刻眼神却澄澈无比,既无辜,又讨好,还带着全然的信赖。

    如果顾清砚生活在现代,他应该知道这丫头正在对他疯狂卖萌。

    但年仅二十一岁却自带老学究气场的顾清砚显然不懂,他只觉这表妹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明明刚刚才被他冷言拒绝,转眼就能厚着脸皮抱着他大腿讨价还价。

    这没脸没皮又带着点莽撞天真的劲儿,像极了他院里养的那只狸奴。

    爪子没轻重挨训时蔫头耷脑,一转眼就又凑过来蹭他。

    顾清砚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了抬下巴示意:“拿着书,站到那边去。”

    等到顾老太君被柳依依的三言两语挑的火起,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顾清砚和凌薇各自站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左右两侧,手里都捧着书卷,两人正微微侧头,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收了声齐齐转头望过来,动作整齐划一。

    饶是怒气上头的顾老太君,也愣了片刻,想即刻发作的心情一下泄了大半。

    她扫视一圈才沉声问道:“砚哥儿,你们……在此做甚?”

    凌薇抬眼看去,好家伙,来人阵仗不小:为首是面沉如水的顾老太君,紧随其后的是顾清砚生母林氏,顾家二夫人柳氏、以及顾清砚的嫡妹顾清瑜。

    除了眼含担忧的林氏,还有冲着凌薇翻白眼的顾清瑜,其余人都是一副来抓女干的样子。

    被问到的顾清砚神色自若,语气平淡无波:“孙儿偶遇一些疑难,想和表妹探讨。”

    顾老太君表示怀疑:“凌家丫头还会解答你的问题?”

    她觉得有点扯,加上柳依依刚才说的那些,她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莫不是砚哥儿在给这小妮子遮掩……

    却见顾清砚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祖母,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表妹家在江南,此前孙儿奉命下江南处理水患时,曾听闻……”

    他流畅地抛出一段关于江南水利的细节问题,然后看向凌薇,“表妹方才所言,倒是提供了一个孙儿未曾想到的本地视角。”

    他语调平稳,引经据典,结合自身经历,将“探讨学问”一说编得滴水不漏,逻辑自洽。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下来,顾老太君脸上的疑色褪去了七七八八,眼神也缓和不少。

    一旁的柳依依却急了,不er,你开团后就撤了?接着上啊死老太婆!

    她立刻上前一步,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天真道:“可是方才我来时,明明看到凌薇姐姐哭得伤心,都晕了过去呢。而且,这几日姐姐日日前往藏书楼,难道……都是在与表哥探讨学问吗?”

    顾家二夫人配合地捂嘴笑:“依依,凌丫头脸皮薄,这怎么能当众说呢。你还小,哪里知道有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头,柳依依说完就有些后悔,因为顾清砚清泠泠的目光看了过来。

    凌薇也赶紧低下头,劝说自己忍住不要笑。

    果然是年纪小,布局这么久,还是露出马脚。

    之前和她好得都快成了连体小姐妹,如今在这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顾清砚年少就在朝堂上历练,这是把他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啊。

    果不其然,顾清砚只瞥了她一眼,反问道:“她勤奋好学,这几日难道你不清楚吗?”

    柳依依语塞,她这段时间确实也跟着。

    凌薇借着顾清砚说话的空档,飞快地朝他看了一眼,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在说,干得漂亮!

    顾清砚眼底也有了笑意。

    一来一往间,两人无形中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气场,仿佛在一起对抗外敌,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但顾家二夫人可不是柳依依这种段位的毛丫头,她冷哼一声,踱步上前,一把将凌薇手中的书抢到自己手里。

    读了一下书名,瞥了凌薇一眼。

    指着其中一段看起来最是艰深晦涩的文字:

    “探讨学问?那好,既然凌丫头如此‘好学’,想必这本书也读得烂熟于心了吧?来,把这段——就这段背出来听听!也好让我们瞧瞧,你这‘学问’做到什么份上了!”

    顾清砚眉头一皱,正欲开口为凌薇解围。

    凌薇手上这本《水经注》是从他桌上拿的,这书艰深古奥,能理解其中要义已属不易,何须强求背诵?他刚想开口说“此书重在理解……”,话未出口——

    “防海大塘在县东一里许,郡议曹华信家议立此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一斛土者,即与钱一千。旬日之间,来者云集……”

    少女清越的声音在书房流淌开来,在顾清砚震惊的目光中,凌薇将那段晦涩的古文一字不差地背诵而出。

    凌薇背完,撇开还在逐字核对的二夫人,声音并未停下:“《水经注》此段,重在记录工程之巧与地名之由。然水利之道,非止于筑一塘一坝。

    家父生前在江南为官,治理水患亦是殚精竭虑。在治理吴淞江下游水患时,每逢夏秋汛期,家父便效仿古人‘陂湖蓄水’之法,在江道要害处,组织乡民深挖陂塘,汛时蓄洪,旱时灌溉。此法虽不及华信‘钱塘’之名响亮,却实实在在地护佑了一方水土,使沿岸百姓数载免受洪涝之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听得有些入神的顾清砚,继续道:“家父常言,‘治水如治民,堵不如疏,疏则通,通则久’。

    既要防海潮之猛,亦需解内涝之忧。因地制宜,审时度势,方是根本。否则,再坚固的堤坝,若只知一味加高堵截,终有溃决之日。”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书房内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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