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策站起身,“有何不敢?”
姜雪吟的目光飘向这边,“与承安王相比,本公主自知毫无胜算,想必承安王也胜之不武。今日,本公主要挑战大宁贵女!”
沈清颜下意识觉得不好。
果然,下一刻,她高声说,“本公主早先就听闻二十多年前颜夫人不仅容冠中原,更善舞剑。不知如今能否一见。”
说到颜梦筠,当年十里红妆嫁与新科状元,才情不输高门贵女。
沈清颜一顿,手上的桃花酥掉到地上,她就是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所有人的目光自大殿射向这边。
穆祁安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愣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清明,漂亮有何用,不过是草包一个。
沈清瑶侧到她耳边,幸灾乐祸地讥笑道,“姐姐,这下就算是长公主也救不了你了!”
她倒要看看沈清颜一个尼姑庵里长大的蠢妇,能有什么本事。
她望着清颜的茶盏,恶毒又畅快。
若是当着周遭列国所有使臣的面出丑,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沈清颜看她不怀好意,只想翻白眼,拍了拍手,起身走到殿前。
见首席上的穆承策两人都要起身,她率先跪下,“臣女沈清颜,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穆承策被长公主暗中压下,她微微摇了摇头,“只怕浓浓不愿你我此时出头。”
建宁帝看出某些人的心眼子早就偏到不知哪儿去了,摆摆手让沈清颜起身。
若是再不开口,他可能就不止少一个弟弟了。
沈清颜缓缓站起身,朗声说,“清颜不善舞剑,但若公主执意相邀,臣女愿意奉陪到底!”
众人都没回话,偏南疆圣女拍手鼓掌,“好!”
连带着她那条巨蛇也盘在了一旁的宫灯上,高高昂起脑袋看热闹。
穆承策皱眉抿唇,眼神不善地盯着对面信心满满的长乐公主。
沈清颜不经意间转头,露出腰间绯色荷包上的重瓣海棠。
她嘴唇无声地轻轻蠕动。
平安。
穆承策放在桌上的手松了松,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昭示着他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沈清颜转身,先发制人,“我娘亲早已仙逝,不知公主想见什么?”
清颜立于姜雪吟身前,堪堪挡住了她望向王爷炽热的目光。
西羌人生得高大,女子亦然,姜雪吟比清颜高了一个头。
有一种恃强凌弱的凌虐感。
姜雪吟微微一勾唇,“长乐一舞可作丹青,引蝶舞纷飞。不知沈大小姐能有什么本事胜过我?”
姜雪吟看清颜沉默,接着骄傲地说道,“两国比试自当有彩头,沈大小姐敢吗?”
坐在下首的沈清瑶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
跳舞好啊,跳舞更会出丑。
只是,她怎么突然有点热呢……
沈清颜没理会姜雪吟,转头望向高台上,“陛下,清颜斗胆一试!”
建宁帝眉头微皱,“你可知输了的后果?”
还不待她回话,沈言沉已经跪到了殿前,“陛下恕罪,臣这个不孝女长于乡野,又于水月庵修行十年,属实是没有本事的。”
他垂头,咬牙切齿地说,“她一回府便觉得家宅不宁,戕害继母,残害妾室、手足。下官已回禀族老,不日将其自族谱除名!”
潜台词:她做的事与沈府无关!
清颜冷笑了一声。
继母?
苏姨娘一个连族谱都不敢上的姨娘还敢称主母?
呵呵!
残害妾室、手足?
看来不仅是莲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估计连带着莲姨娘也没了。
只有这样她们才能顺理成章地除掉她。
沈清颜转念一想,她记得半年内家中有丧者不得参加国宴。
难怪整个沈府会秘不发丧。
说什么人参养胎,说不准那时候人就不行了。
建宁帝饶有兴致地撑起身,目光危险,“沈清颜,你父亲要将你除名,你可有异议?”
此女搅得承策与他反目,建宁帝并不想放过她。
他转念一想,若是借他国之手除去此患,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当然有异议!”
沈清颜挺直脊背,“既然家父不嫌家丑外扬,非要闹到世人皆知,那臣女便无所顾忌!”
她转头看向陈嬷嬷,没一会儿青黛便带着锦盒进来。
沈清颜接过手,抚摸了半晌才哽咽着开口,“陛下恕罪,本来臣女准备寿宴之后敲登闻鼓鸣冤,既然今日得见天颜,清颜又被如此构陷,只得提前取出此物。”
她轻声说道,“此为罪证,恐伤及圣颜,陛下要看吗?”
像是害怕惊到亡人,她的声音虽然轻颤着,带着满满的恨,但表情依旧平和。
穆承策明显发现事态已然失控,清颜的状态很不对。
穆揽月失了笑意,皱眉转头看向穆承策。
看穆承策此时反而岿然不动,她慌了神,“臣儿,浓浓她……”
虽然他心疼得要裂开,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冲上去,“姑母,此仇,她应该想自己来。”
直到穆揽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建宁帝,高台上才传来建宁帝的声音,“来人,打开!”
打开锦盒的小太监惊呼一声,“啊!”
他吓得失手打翻了锦盒。
锦盒落在地上,众人好奇地望过去。
是几块黑透的骨头。
跪在旁边的沈言沉吓得直往后缩,吞吞吐吐地吼道,“孽……孽女,这什么东西也敢拿过来污了陛下的眼!”
沈清颜弯下腰,小心地捧起锦盒,唇角勾起诡异的笑,“你怕了?这可是我娘亲的颈骨!”
“怎么样?我娘午夜梦回去看你的时候有头吗?”
她笑得鬼魅邪性,沈言沉拼命咽着口水,控制着自己才没失态。
清颜冷哼一声:孬种!
她回过头跪下,“回禀陛下,府案记载我娘是病逝,并未停灵,当日便下葬了。如此草率,我甚至没能看上一眼。”
垂在两侧的发髻挡住了她的眉眼,穆承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沉痛的声音:
“我娘亲死前两日的手记说虽天寒地冻,但身子渐好,府医说可以停药。可府案最后一次记载的时间是我娘下葬后的一个时辰,她还喝了药,如此荒谬的脉案如何能信?”
沈言沉面色大变,沈老夫人冲上来,一把拉扯住清浓的手腕,“所以……你就敢掘坟?你这是大不孝啊!”
清颜疼得皱眉,腕上瞬间出现一圈红痕。
穆承策眼神凌厉,“墨黪!”
他厉声呵斥,“你们当这里是沈府后院还是勾栏瓦舍?”
墨黪应声将沈老夫人拉开,但沈老夫人哭喊挣扎得厉害。
建宁帝被这市井泼妇骂街声扰得头疼,伸手挥了挥,“殿前失仪者,拖下去,斩!”
沈老夫人立马闭嘴,缩在沈言沉身边不吭声。
沈言沉一脸茫然地望着老母亲,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老夫人也很委屈,“不是你说要……”
她不说完沈言沉也懂了。
看他们缩成一团,沈清颜伸手摸了一把脸颊,展颜一笑,“掘坟验尸而已,我有何不敢?我娘亲全身尸骨都是黑的,你们敢说毫不知情?”
她笑得如山花烂漫,眼圈里却裹了满了泪珠。
沈老夫人压根不敢看周遭人是什么眼神。
她只知道今天不洗脱干系整个沈家就完了!
“大丫头,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