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圣何塞的公寓里,孙圣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那串代表着千万美元财富的数字,连同那份刚刚设立的、给父母的信托基金文件,一同被他锁进了意识的最深处。
这股暖流般的满足感,是他征途上最坚实的后盾,但他知道,从此刻起,他必须再次成为那个无情、专注、对胜利充满饥渴的格斗机器。
胜利的喜悦,如同高热量的美食,可以偶尔品尝,但绝不能沉溺。
过度的满足感只会催生自满,而自满,是顶级竞技场上最致命的毒药。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再次打开了那场比赛的录像。
这一次,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解说席上的乔·罗根和评论员的反应。
他将音量调大,强迫自己去听那些从第三方视角发出的评论。
“……孙的距离感简直匪夷所思!格伦就像一头被困在迷宫里的米诺陶,始终找不到对手!”
“注意看他的脚步,轻盈、高效,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是大师级的表现!”
“但我们也要看到,格伦的摔跤威胁并不算顶级。如果面对的是门德斯或者埃德加这样的摔跤高手,孙还能保持这样的优雅吗?我持保留意见。”
一句句的分析,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他的优劣。
孙圣面无表情地听着,将那些赞美之词自动过滤,只把“质疑”和“问题”刻在脑海里。
“摔跤……”他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这是他前世的痛,也是他这一世必须征服的山。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档,在里面写下了今晚的复盘总结。
“……飞膝KO很精彩,但这是对手犯错给我的机会。如果他不鲁莽下潜,比赛会拖得更久。我的体能分配在第四分钟有一次明显的波动,心率瞬间飙升后,恢复速度比预想中慢了0.3秒……这不行,面对真正的冠军,任何波动都是死穴。”
“低扫的威力足够,但回收腿的防守动作有瑕疵。刺拳的精准度合格,但缺乏变化。下个阶段训练重点:一、摔跤攻防转换;二、心肺功能极限耐力;三、组合拳的节奏变化。”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一个新的、更严苛的训练计划,已在他脑海中成型。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当孙圣再次踏入AKA训练馆时,他身上那股“胜利者”的光环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和危险的专注。
迎接他的,是AKA独有的“欢迎仪式”。
在他进行热身时,丹尼尔·科米尔(DC)哼着小曲,像一头快乐的棕熊一样走了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
“嘿,‘闪电小子’!五万美元的花红,是不是该请整个队吃一顿了?”
DC挤眉弄眼地开着玩笑,但那一下重拍,既是祝贺,也是一种“你小子还差得远呢”的下马威。
孙圣稳住身形,笑了笑,正要开口,不远处的哈维尔教练却发话了,他手里拿着一块战术板,头也不抬地说道:
“DC,别想了。这小子的钱,第一天晚上就已经花出去了。”
DC一愣,好奇地凑了过去:“花出去了?这么快?小子,你去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了?那可不是个好习惯!”
孙圣还没来得及解释,哈维尔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DC:
“他没去赌场。他只是把两万美元现金塞给了我,说是团队的份子钱。我告诉他不用这么多,这小子还非得坚持。”
此话一出,训练馆里几个正在拉伸的队员都停下了动作,惊讶地望了过来。
将奖金的10%到20%分给团队是惯例,但那是在扣除各种税费和开销之后。
像孙圣这样,刚拿到支票就直接拿出近一半的税前花红给团队的,实属罕见,尤其对他这样一个新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一种态度和尊重。
DC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几分,他上下打量着孙圣,眼神变得有些不同。
他走上前,不再是那种玩笑式的重拍,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大哥一样,用力地揉了揉孙圣的头发,沉声道:
“小子,干得漂亮。不光是场上,场下也一样。”
孙圣有些不适应这种亲昵,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对DC说道:
“所以,DC,请客的钱是没有了。不过下一次,我希望能用赢来的钱,来支付你的理疗费用。”
这句带着自信和关心的反击,让DC彻底愣住,随即爆发出一阵比刚才更加爽朗、发自内心的大笑:“好小子!我等着!”
美利坚也是需要人情世故的,孙圣的大方,让他在AKA这个崇尚实力和规矩的硬汉世界里,赢得了比一场KO更重要的东西——真正的尊重。
而随后的训练中,孙圣明显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尽管哈比布·努尔马戈梅多夫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分组对练时,直接走向了孙圣。
没有语言,只有最纯粹的身体对抗。
哈比布的压迫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
他像一张移动的、由肌肉和意志编织成的天网,无情地罩向孙圣。
每一次近身,每一次缠斗,孙圣都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碾碎。
在一次激烈的攻防转换中,孙圣凭借超神反应,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眼看就要逃脱哈比布的侧向压制。
但哈比布却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扭转身体,用肩膀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同时双腿如同铁钳般锁住了他的身体。
瞬间,孙圣再次被拖入了深渊。
训练结束后,当孙圣躺在地垫上,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呼啸时,他没有抱怨,而是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哈比布身边,喘着粗气问道:
“刚才那一下……你是怎么预判到我的移动方向的?”
哈比布看着他那双因为缺氧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闪烁着求知欲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将他视为“同类”,一个同样对格斗有着极致追求的苦行僧。
“你的身体会说谎,但你的重心不会。”哈比布用他那标志性的达吉斯坦口音,简短地解释了那个技术细节。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不再仅仅是队友,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兄弟一般。
每天大部队训练结束后,他们都会留在垫子上加练一个小时。
一个用自己无敌的站立技术,帮助哈比布弥补短板;
另一个,则将自己那身达吉斯坦摔跤的绝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对方。
在将自己重新融入AKA的铁血熔炉后,孙圣开始了他的第二步计划:组建“圣之队”。
他约见了一位名叫大卫·陈的华裔体育律师。
在一家咖啡馆里,孙圣平静地搅动着咖啡,向这位精明的商业精英,展现了他超越年龄的商业头脑。
“大卫,我需要你为我做的,不只是审核合同。”
孙圣开口道,“我要你以‘The FlaSh’这个IP为核心,为我构建一个商业版图。我需要注册属于我个人的商标,筛选最具潜力的赞助品牌,并为我处理一切媒体和法律事务。
简而言之,除了训练和比赛,其他所有事情,都由你来负责。”
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却对自己未来有着如此清晰、宏大规划的年轻人,大卫·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兴奋。
他知道,他跟对了人。
“圣之队”(Team Sheng)的雏形,在这一刻,正式扬帆起航。
紧接着,孙圣找到了哈维尔教练,提出了那个让他都感到惊讶的提议——个人出资三十万美元,为拳馆升级一套顶级的康复理疗设备。
“教练,AKA是我的家。团队的强大,就是我个人的强大。凯恩的膝盖、DC的背,都需要最好的理疗。这对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处。”
哈维尔看着弟子那张真诚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中国小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赢得所有人的心。
孙圣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极致的斯巴达模式。
清晨五点,当圣何塞的街道还笼罩在薄雾中时,他已经开始了十公里的有氧跑。
他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幽灵,穿梭在寂静的街区。
回到小公寓,他会用电子秤,精准地称量出120克鸡胸肉、150克西兰花和80克糙米,为自己准备一天的第一顿营养餐。
每一个数字,都经过了营养师的严格计算。
上午,是地狱般的摔跤和柔术课,他在哈比布的“折磨”下,一次次挑战着身体的极限。
下午,则是精雕细琢的站立打击训练。
他会花整整一个小时,专门练习在移动中打出三连发、四连发的刺拳,每一拳都落在陪练头部靶的同一个点上。
晚上,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还会独自在力量房加练一个小时。
睡前,他不会玩手机,而是会打开电视,看一段没有任何字幕的美剧,强迫自己沉浸在英语环境中,锻炼听力,也作为一天中唯一的放松。
他身处异国他乡,虽然有队友,但文化的隔阂和语言的障碍,让他内心深处是孤独的。
但他并不排斥这种孤独,反而视其为“磨刀石”。
“孤独能让我更专注,远离喧嚣才能听见自己灵魂的声音。”
“前世我输给了伤病,更输给了成名后的浮躁与诱惑。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坚如磐石。”
在他潜心修炼的同时,外界的暗流开始涌动。
“圣之队”的负责人大卫·陈,为他接下了ESPN王牌格斗节目《MMA HOUr》的独家专访。
视频连线中,主持人阿里尔·赫尔旺尼抛出了那个尖锐的问题:
“孙,你的UFC首秀堪称完美,但现在整个羽量级都在议论你的地面技术。你认为这是你的弱点吗?”
孙圣对着镜头,平静地回答:“任何技术都有提升的空间。我来AKA,就是为了和世界上最好的摔跤手一起训练,将所谓的‘弱点’,变成我新的武器。硬朗不是鲁莽,智慧才是格斗中最强大的武器。”
这次访谈,让北美观众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东方少年冷静外表下的智慧和自信,一个“智慧型格斗家”的形象,开始在他身上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社交媒体上,“恶狼”们开始闻到了血腥味。
羽量级排名第十二的“摔跤狂人”丹尼斯·贝穆德兹,转发了孙圣的采访视频,并评论道:
“说得好听。希望你的防摔,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著名的重炮手杰里米·斯蒂芬斯,更是直接发了一条推特,@了孙圣:
“花里胡哨的小子,别躲在后面,敢不敢跟我来一场真正的男人对决?”
就在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之时,UFC配对师肖恩·谢尔比的电话,打到了哈维尔的办公室。
“哈维尔,你那个中国小子很有种。既然他渴望考验,我们就给他一个最特别的。科尔·米勒,‘蜘蛛’,怎么样?下一场UFC格斗之夜的联合主赛。”
哈维尔的眼神一凝,他太清楚科尔·米勒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了。
那不是一个能让你刷战绩的对手,而是一个真正的“麻烦制造者”。
他身高臂长,地面技术如同蜘蛛网般令人绝望。
UFC此举,用心极其险恶——他们要用一张最难缠的“蜘蛛网”,来测试这位“闪电侠”的真正成色。
这是对孙圣之前“欢迎考验”言论的最直接、最残酷的回应。
哈维尔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如果拒绝,就会被贴上“怯战”的标签。
当哈维尔将这个消息告诉孙圣时,他以为会看到弟子脸上凝重的表情。
然而,孙圣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没有丝毫的紧张,眼神中反而迸发出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只说了两个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