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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0章 沈莺,过来

    魏晋礼接过了兵符,“周公子忍辱负重,当真是不易。”

    带着些许的嘲讽之意,周瑾看出了魏晋礼对他的不喜,也难怪,毕竟他可是顶着这张和魏晋礼相似的脸在当面首。

    “还请魏大人能在陛下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了。”周瑾并不气恼,他只是叮嘱了一声,“荣王可还是勤政殿,魏大人千万要当心。”

    平宁郡主的已死的消息,被封在了这座大殿之内。

    趁着夜色,魏晋礼带兵突袭勤政殿,深宫内院之中,只听得阵阵风声。

    “郡主呢?”勤政殿内,荣王将自己与病得倒床不起的皇帝关在了一起,他得好好看着,看着他这位好哥哥苟延残喘。

    但深宫之内,太过安静,荣王只觉得心头猛跳,眼皮子亦是抽搐了两下。

    一个太监回道:“郡主之前派人传话来,说是今日累了,暂且先歇下了。”

    得了这话,荣王更隐隐觉得惶惶不安,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今日就歇下了?

    突然,几道火把的影子从窗外闪现。

    “咳咳……六弟,你收手吧。”皇帝咳血而出,骨瘦嶙峋,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荣王走上前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一把掐住了皇帝的咽喉,“收手?我为大燕出生入死,可那老头子偏不愿意把皇位给我,你,你凭什么坐上这皇位?若非他将我赶去了边疆,我才是这皇位的主人!你,早死在了我的剑下!”

    “燕勒,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吗?”荣王笑得越发惊悚,他指尖用力,掐得皇帝几句快要喘不上气来。“你不过是个婢女之子,你这低贱之人,如何能比得上我?”

    婢女之子……

    是了。皇帝失笑一声,他一个婢女之子,的确卑贱。

    但若非是他,这大燕何来的盛世?

    “荣王,这天下并非是燕家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皇帝呜咽说出了这句话。

    一瞬之间,羽箭直击勤政殿内,大殿之门被撞开,轰然之声,震响了皇城。

    魏晋礼先一步上前,“荣王,大势已去,你该投降了。”

    “平宁呢?我的女儿呢?”荣王看着魏晋礼手中的兵符,目露凶光。

    却听得了魏晋礼一声:“死了。”

    “哈哈,死了,死了。”荣王不信,可那兵符平宁郡主从不离身,“是何人帮你?究竟是何人?”

    这京城被荣王与平宁郡主围得密不透风,不可能有人能破城而入。那唯有一条,便是他们身边出了叛徒。

    周瑾缓缓自魏晋礼的身后现身,他朝前走了一步,“是我。”

    一个小小的面首。

    “你?”荣王嗤笑一声,“你敢背叛我儿!”

    在荣王的眼里,如周瑾这般低贱之人,能被平宁郡主看上,已是他的福气。却不知,那些被人肆意羞辱的日子里,对周瑾来说,每一日都如凌迟般痛苦。

    更别提,他还须与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你可还记得周家?”周瑾冷笑一声。

    然而,荣王想了一会儿,却失笑道:“周家,什么周家?这京城何时有过周家?”

    对于荣王而言,一个小小的周家,实在是不值一提。

    周瑾见他当真是记不得,那些压抑在心口的话,突然没了发泄的途径。

    是了,除了自己,谁会记得周家呢?那些鲜活的,存在于他记忆中的生命,从始至终,也就唯有他一人还记得。

    周瑾朝着魏晋礼看了一眼,倒是真有些羡慕他,他将整个魏家都护住了。“魏大人,请吧。”

    周家能不能翻案,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这仇,既然已经报了,那就算是了结。

    周瑾退回了大殿之外,只是胸口的那处郁结,仍旧没能解开。

    勤政殿内,刀光血影。

    谁输谁赢,与他都好不干系。

    他突然就懂了沈莺那句话的意思,并非是不想留在京城,而是这京城真的容不下他们。

    他们,太过普通,也太过无力。

    待到勤政殿的殿门再次打开之时,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荣王死了。

    皇帝亦是快死了。

    “魏大人,这是陛下准备的诏书。”首领太监擦着泪,哭着将那一份盖了玉玺的传位诏书拿了出来,这诏书一直藏在了龙床之下的暗格中。

    皇帝弥留之际,将百官召集于此,由魏晋礼亲自宣读了诏书:“传位于三皇子。”

    三皇子乃皇后嫡出,自当继承大统。

    经此一难,臣子们自然没有意见,若天下无君,定天下大乱。

    宫门外,白雪皑皑,素色铺满了整个皇城。

    帝王更迭乃最平常不过之事,可满城战死之人,何其无辜。一夜之间,兵刃交接,魏晋礼以无声无息之势,拿下了京城中荣王所有残余的同党。

    城外的赤炼军,亦被全部镇压。

    沈莺看着满天飞落的雪花,独坐在芙渠院中,她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这偌大的府中早已没了此前的热闹与喧嚣,安静得让她害怕。

    “莺莺!”

    一句轻唤,让沈莺回过神来。

    “瑾郎。”沈莺急急起身,在看到他一身血迹之时,惊慌失措,连忙拉着他左右查看起来,“可是伤到哪里了?”

    周瑾将她一把搂入怀中,“荣王死了,平宁郡主死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一切尘埃落定。

    心中那颗沉重的担子,此刻终于松懈了下来。

    “来京城一趟,竟是差点儿连命都没了。”沈莺将脸埋入了他胸前,“往后,我们莫要来了。”

    失而复得的珍宝,才最为珍贵。周瑾抵着女子的肩头,于她的耳旁轻声道:“新帝念我有功,可将功抵过,将我任命为安阳县的县官了。以后,你也是官夫人了。”

    “那我可要狐假虎威了。”沈莺轻笑了两声,却是又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推了推周瑾,道,“我们何时走?总不能还住在这里吧?”

    本就是为了避祸,才暂时回到了此处,沈莺不愿久留,若是再遇上魏晋礼,那就麻烦了。

    “现在就走。”周瑾握住了沈莺的手,抬脚转身时,却是一抬眼,顿住了脚步。

    芙蕖院的院门外,魏晋礼看着里头紧紧相拥的二人,指尖死死掐向了掌心,在与沈莺四目相对时,他朝着她伸出了手,唤道:“沈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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