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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青墨无声

    晨光熹微,黑色的奔驰轿车无声地滑入明德中学那气派非凡的镀金大门,仿佛一滴墨汁滴入了流光溢彩的画卷。

    司机老王按下车窗,递出通行证,目光不经意地瞥向后视镜。后座上,余念念安静地坐着,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微微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膝上放着一个半旧的帆布书包,与车窗外那些穿着定制校服、气质骄矜的学生们格格不入。老王想起出门前林婉茹夫人那看似关切实则隐含期待的嘱咐——“让念念好好体验一下真正的精英教育”,心底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位新接回来的小姐,在这群天之骄子中间,怕是要吃苦头了。

    车子在指定的区域停稳。余念念推门下车,动作不疾不徐。九月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拂动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却吹不散她眼底那片深潭般的平静。

    明德中学,江城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号的私立学府。哥特式的尖顶建筑群在阳光下泛着古老而矜持的光泽,宽阔的林荫道旁矗立着历代先贤的雕像,现代化的玻璃幕墙体育馆与古典图书馆交相辉映。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修剪后的清新气息,也隐隐流动着一种无形的、由家世、财富和成绩构筑起来的等级秩序。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他们身上的校服细节处透着精心修改的痕迹,腕表、书包乃至发饰,无一不是低调奢华的品牌。投向余念念的目光,好奇有之,审视有之,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打量与淡淡的鄙夷。

    “看,那个就是陈家刚找回来的……”

    “乡下长大的?看着倒是挺白净,就是这身打扮……”

    “听说之前是在县一中?那种地方出来的,能跟上进度吗?”

    细碎的议论声像风中的蒲公英,若有若无地飘来。

    余念念置若罔闻,她的神念如无形的水波轻轻荡漾开去,瞬间便将这校园的布局、气息纳入感知。灵气比市区略浓,但依旧稀薄驳杂;人心浮动,欲望与骄气交织,构成一幅生动的浮世绘。她循着指示牌,走向高一(一)班所在的教学楼。

    教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当余念念跟在班主任李老师身后走进教室时,原本有些喧闹的空间瞬间安静了几分。李老师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她扶了扶眼镜,用公式化的语气介绍:“同学们,这位是新转来的余念念同学,大家欢迎。”

    掌声稀疏而礼貌,更多的目光聚焦在余念念身上,带着各种意味。

    余念念走到讲台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面孔,那些面孔上写满了探究、比较与评估。她没有丝毫怯场,仿佛站在神界万族朝拜的祭坛上,声音清晰而稳定,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余念念。”

    只有三个字。

    没有“很高兴认识大家”,没有“请多关照”,甚至连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都欠奉。极致的简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气场,让那些准备看笑话的目光微微一滞。那种沉静,并非故作姿态的冷漠,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见过真正浩瀚后的淡然。几个原本带着轻视神色的学生,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讶异。

    李老师显然也没料到如此简短的自我介绍,愣了一下,才指向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余念念,你先坐那里吧。”

    余念念微微颔首,走向那个位置。她的步伐均匀,脊背挺直,走过通道时,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窃窃私语与打量目光隔绝开来。

    她的同桌,是一位正低头专注阅读的女孩。女孩穿着一件质感极好的米白色羊绒衫,侧脸线条优美,气质清冷如兰。她手边放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封面上是花体字的《A History of Western Art》。在余念念落座的瞬间,女孩才从书页间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女孩的眼睛很漂亮,是罕见的琥珀色,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审视。她的目光在余念念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扫描,随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又重新埋首于她的艺术世界,仿佛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余念念认出那本书是某个著名学术出版社的限量版,价值不菲。她也感知到,这位同桌周身的气息干净而纯粹,带着一丝被良好教养和保护起来的疏离感。她,就是苏晚晴。

    第一节课是数学。授课的是一位姓张的男老师,语调激昂,喜欢引导学生思考。他在白板上写下了一道复杂的函数与几何结合的压轴题,难度明显超出了高一常规范围,带着奥数竞赛的色彩。

    “有没有同学有思路?”张老师环视教室,目光中带着期待。

    教室里一片沉默,只有笔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声音。不少人眉头紧锁,显然被难住了。陈雨晴坐在前排,腰背挺得笔直,似乎想表现什么,但最终也没有举手。

    张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后落在了新来的余念念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或许还有几分想让新生“知难而退”的意味,他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调侃:“余念念同学,来自教育资源丰富的地方,要不要试试看?给大家打个样?”

    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窗边那个角落。有看好戏的,有同情的,也有苏晚晴那样带着一丝好奇的。

    余念念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她没有看老师,目光落在白板的题目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那只是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术题。

    她没有立刻报出答案,而是走向讲台,拿起一支粉笔。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犹豫。

    “这道题,”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预设条件‘K点在动点P的轨迹上’存在逻辑瑕疵。根据题干给出的几何关系,K点的存在性与P点的轨迹并非绝对绑定,需要分情况讨论。”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张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余念念没有理会,转身在白板上开始书写。她的板书极其工整,步骤简洁到近乎冷酷,没有任何冗余。她先用反证法推翻了原题的绝对结论,然后清晰地划分出两种可能性,并分别给出了严谨的证明过程和最终答案。逻辑链条环环相扣,宛若最精密的齿轮啮合,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强大的美感。

    她写下的不仅仅是数学符号,更像是在勾勒一种世界的底层规则。

    当她放下粉笔,转身面向教室时,整个空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张老师怔怔地看着白板,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到中间的震惊,再到最后的恍然与凝重。他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余念念同学的思路……非常清晰,非常严谨。她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这是我出题时的疏忽。这种批判性的思维和扎实的基础,值得大家学习。”他的语气里,再没有了之前的调侃,只剩下纯粹的郑重。

    教室里响起了低低的哗然声,看向余念念的目光彻底变了。从好奇、鄙夷,变成了难以置信与隐隐的敬佩。

    下课铃声适时地响起,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

    余念念回到座位,开始整理书本,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身旁一直安静的苏晚晴,轻轻合上了那本厚重的艺术史。书本合拢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晚晴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余念念侧脸上,她的声音清越,如同玉石轻轻相击,在这刚刚恢复喧闹的教室里,清晰地传入余念念耳中:

    “你的解题思路,很有意思。”

    不是“你很厉害”,不是“你怎么做到的”,而是“很有意思”。这个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欣赏和探究,出自苏晚晴之口,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更显其份量。

    余念念整理书本的动作微微一顿,侧眸,对上苏晚晴那双充满智慧与审视的眼睛。

    四目再次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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