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在痛到极致的时候真的是会笑出来的。
此时此刻，燕明玉的心明明如同被撕碎一般疼痛，可是偏偏，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她的笑，是自嘲，更是嘲笑李璟玉，一个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厮杀到现在，稳坐皇位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小女儿家的手段？
不过是偏心罢了。
“你笑什么？”
李璟玉本就心烦意乱，对上燕明玉冰冷嘲讽的眸子，更是心中异样，隐隐约约的有些发酸。
最近总是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流逝一般。
“臣妾只是觉得好笑！”
燕明玉拉住了还在磕头的绿药。
她轻轻地摸了摸绿药的额头，手指拂过伤口的一瞬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绿药在颤抖。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楚婉靠着李璟玉的肩膀，似乎是被她这个疯癫的样子给吓着了，下意识的往李璟玉的怀中瑟缩了一下。
看着李璟玉眸中对楚婉的紧张和心疼，燕明玉忽然就释怀了，她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呢？
什么狗屁的尊严，跟人命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燕明玉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楚婉重重的拜了拜。
“都是臣妾管教不严，还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饶过臣妾和臣妾身边之人！”
这……这？
静默，回应燕明玉的是窒息的静默。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被燕明玉的动作吓着了，这可是李朝皇后啊！
堂堂一国之后跪在贵妃面前苦苦哀求，这……这？
成何体统？
李璟玉的手，下意识的收紧，盯着燕明玉的时候，目眦欲裂。
为了一个区区贱婢，她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皇后！”
“为了一个贱婢，你竟然连燕家的风骨都不要了？”
李璟玉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偏偏，燕明玉云淡风轻的抬眸，嘲讽的轻笑着。
“陛下怕是忘了，臣妾曾经也不过是个蝼蚁般的贱婢！”
“你！放肆！”
李璟玉退后一步，被燕明玉眸中的冷漠刺的眼睛生疼。
“罢了，陛下，不要因为口舌之争动气。”
“只要姐姐日后好好过日子，我也是可以不计较的。”
楚婉叹了口气，拉扯着李璟玉的袖子，眸中闪烁着胜利者的得意。
李璟玉看了楚婉一眼，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燕明玉一眼，似乎是身心俱疲。
“皇后，你，好自为之。”
“臣妾恭送陛下！”
燕明玉再次重重叩头。
“娘娘！”
“娘娘这又是何苦，奴婢死也就死了，怎么能如此委屈娘娘！”
一直等到李璟玉他们一行人走的远了，绿药这才哭出声来。
她抓着燕明玉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那么骄傲的皇后，哪怕是面对千万敌军都不曾腿软的女子，怎么就被磋磨成了这个样子了？
这后宫，当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可是燕明玉却罔若未闻，她只是拉着绿药的手，艰难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到了马车上，燕明玉第一时间拿出伤药递给了绿药，柔声道：“日后，万万不可得罪贵妃那边的人，知道吗？”
她马上就要走了，她就要回家了，留下这些人，燕明玉当真是不放心。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不能把这些人都带走。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连累了娘娘啊，奴婢真该死！”
绿药红着眼眶，颤抖着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为什么一定要招惹那边的人，明知道他们一直都对凤仪宫虎视眈眈的。
自责过后，绿药更多的还是对燕明玉的心疼，这天下明明就是帝后携手打下来的，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享受胜利果实的人是另外一个女人？
如果楚婉才是陛下真爱，那么皇后呢？皇后算什么？
“娘娘，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绿药满脸都是绝望，眼泪更是忍不住的往下砸。
“是啊，这样的日子，我也是厌烦疲倦。”
燕明玉忽然觉得好笑，她看着绿药，眸子里是难以割舍的无奈。
很快了，就在今天，她就会被废黜，就在今天，她就可以回家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李璟玉，李朝，楚婉，燕家，全都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她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可以回家了。
可能是因为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燕明玉的心情开阔，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另一边的马车上，气氛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自从上了车之后，燕明玉那双嘲讽淡漠的眸子就一直都在李璟玉脑海中徘徊。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甚至觉得，这东西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楚婉仔细的观察着李璟玉的表情，发现他好像是在生气，可是却又想不通，是为什么生气？
难道是心疼了那个贱婢！
“婉儿，日后，不可如此咄咄逼人。”
李璟玉收回思绪，收紧了拳头，有些冷淡的看着楚婉。
这可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璟玉竟然会因为燕明玉，接连训斥她！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如此诅咒我们的孩子，我也不能分辨一句吗？”
楚婉说着说着，眼泪如同珍珠一般落下。
“我知道，姐姐是恨我的，可是我没办法，我对陛下情深不能自己，姐姐怎么责罚我，都是应该承受的，可是孩子，我们的宸儿，他又有什么错？”
“他还那么小，就被诅咒早妖，陛下也不闻不问吗？”
楚婉别过脸去，帕子不停地擦拭着眼角，一声声都是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
如此，李璟玉也是一阵的不忍心，伸出手来，把人重新揽入怀中，温柔的开口：“好了好了，朕也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哭了？”
“陛下，臣妾也不想的，都是陛下偏心姐姐，招惹臣妾的。”楚婉顺势撒娇，紧紧地搂着李璟玉：“陛下，臣妾真的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