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脂的辛辣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钻进鼻腔时,张深的指尖正凝聚起一缕微弱的金光。
前方的密林中,黑熊的低吼震得落叶簌簌下落,棕黑色的身躯像座小山,前掌拍击地面时扬起的尘土里,还沾着刚被撕碎的猎物残骸。他刻意踢动脚下的石子,清脆的声响瞬间点燃了黑熊的凶性——这是他选的“试炼”,用最原始的愤怒,逼自己直面那些被压抑的情绪。
“吼——”
黑熊猛地扑上来,腥臭的风带着利爪的锐风扫过脸颊。张深侧身避开,指尖的金光顺势劈出,却在触及熊皮的前一秒骤然溃散。丹田处的阴煞突然翻涌,像被激怒的毒蛇,烫得他经脉阵阵抽痛——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压制了涌上来的警惕与怒意,可没有情绪锚定的灵力,终究是无根之木。
“砰!”
黑熊的后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他的肩胛,巨大的力道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松树上。树皮的粗糙质感擦破皮肤,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张深撑着树干站起身,肩胛的剧痛让他冷汗直流,心魔却在此时趁机作乱,玄清的冷笑在脑海里回响:“你看,动情就是弱点,连头畜生都对付不了!”
【压制是错,那接纳呢?】
他捂着肩胛后退,视线落在掌心的玉佩残片上——玉面映着林间的微光,隐约能看到钟晚的轮廓。归尘阁的画面突然闯进来:她被苏婉儿刁难时,眼底翻涌的愤怒像淬了火的针,却偏偏挺直脊背说“我没做错”;她得知被诬陷时,指尖攥得发白,却没掉一滴泪,只咬着牙查线索。
她的愤怒从不是失控,是保护自己的铠甲。
黑熊再次扑来,这一次张深没有闭眼压制情绪。他任由胸腔里的警惕与怒意升腾,像林老说的那样“观照它,驾驭它”。奇怪的是,那些情绪没有变成心魔的养料,反而顺着经脉流进丹田,与滞涩的灵力缠绕在一起。指尖的金光不再是冰冷的纯色,多了丝淡淡的血色,带着凌厉的锐气。
“喝!”
他抬手劈出金光,这一次没有溃散,精准击中黑熊的肩胛。黑熊痛吼着后退,身上的鬃毛被金光燎得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糊味。张深的心脏猛地一跳——力量不仅没反噬,反而比之前更凝练,肩胛的剧痛似乎都轻了些。
“原来如此……”他嘴角还沾着血,却露出了悟道般的微笑,指尖摩挲着玉佩残片,“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情能毁道,亦能成道。”
之前他把情绪当成洪水猛兽,却忘了力量本就源于人心。师父当年能驭念,是接纳了对师娘的牵挂;钟晚能靠情绪镜像立足,是感知了他人的心境。他所谓的“压制”,不过是切断了力量的根源。
张深走到黑熊逃窜的方向,看着地上的血迹,深吸一口气,尝试调动更深层的情绪——对钟晚的担忧。那天码头的追杀声、匿名短信里她的处境、综艺上她独自面对苏婉儿的锋芒,这些画面涌上来时,丹田处的阴煞竟温顺地蜷缩起来,灵力顺着指尖流淌,在身前凝成半透明的结界。
他抬手拍向结界,掌心传来的不是以往的僵硬滞涩,是灵动的回弹,像裹着一层柔软的棉,却比之前的硬壳更坚韧。结界表面甚至泛起细碎的金光,与玉佩残片的气息共鸣,散发出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钟晚常用的洗衣液味道。
“情之真,力之纯。”张深低声自语,感受着灵力在经脉里顺畅游走,恢复速度比打坐三日还要快。之前被玄清打散的境界壁垒,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终于懂了林老的话:不是要斩断牵挂,是要让牵挂成为道心的锚,让情绪成为力量的帆。
他席地而坐,指尖划过林老给的《驭念札记》,上面写着“怒可成刃,忧可成盾,思可成引”。他试着将对钟晚的思念注入灵力,指尖的金光突然化作细小的光丝,顺着玉佩残片的气息延伸出去,像在寻找什么。光丝触碰到空气的瞬间,突然微微颤抖,传来极淡的回应——是他留给钟晚的碎铜钱气息。
可下一秒,那气息骤然变得微弱,像风中残烛,几乎要熄灭。
张深的心脏猛地缩紧,猛地站起身,掌心的光丝瞬间溃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碎铜钱的灵力在快速流逝,不是自然消散,是被某种阴煞力量强行压制,甚至……吞噬!
“晚晚!”
他失声低呼,丹田处的灵力瞬间沸腾,之前凝聚的结界轰然展开,带着凌厉的怒意。是玄清!一定是玄清对钟晚动手了!或许是在综艺后台,或许是在她返回安全屋的路上,她现在处境凶险!
张深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地上的《驭念札记》和林老给的玉佩,转身就往山林外跑。松枝划破他的脸颊,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全是钟晚可能遇险的画面:苏婉儿递出的毒水、玄清弟子的黑气、李董布下的陷阱……每一个都让他心头发紧。
“等等我……”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再撑一会儿……”
之前的从容试炼早已被抛到脑后,他现在只想立刻赶到钟晚身边,把她护在身后。可脚步刚踏出山林,他就猛地停住——不行,他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就算赶到,也未必是玄清的对手,贸然现身只会连累她。师门禁地的传承才是关键,只有拿到那里的记载,他才能真正驾驭情绪力量,彻底解决尘念问题,才有能力护她周全。
张深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血腥味让他保持清醒。他看向东方的天际,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必须争分夺秒赶到师门禁地。他从怀里摸出林老给的玉佩,指尖注入灵力,玉佩泛出温润的光,形成一道细小的光链,顺着碎铜钱的残留气息延伸出去——至少能确定她还活着,这光链能在她遇险时传递一丝防护力量。
“晚晚,等我。”他对着光链的方向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三天,最多三天,我一定会找到你。”
说完,他转身往师门禁地的方向疾驰而去。月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翻飞,之前被黑熊拍伤的肩胛还在痛,可他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快。丹田处的灵力越来越顺畅,对钟晚的牵挂、担忧、思念,都化作了前进的力量,甚至比刻意修炼时恢复得更快。
“情能毁道,亦能成道。”张深在疾驰中默念这句话,嘴角扬起一抹决绝的笑,“玄清,你欠我们的,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风在耳边呼啸,带着山林的气息与远方的焦灼。张深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怀里的《驭念札记》和玉佩,承载着他的领悟与决心,也连接着他与钟晚之间,跨越距离的羁绊。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综艺后台,钟晚正面对着苏婉儿布下的致命陷阱,颈间的碎铜钱,已经烫得快要灼伤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