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颐被贺凛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手腕也疼得厉害,她皱着眉头,想要甩开贺凛的手。
    可贺凛抓得紧,根本甩不开。
    “你弄疼我了!”
    贺凛却没有松开手,而是重复方才自己的话,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赵令颐的手,“奴才是太监。”
    这宫里,多的是将太监当成玩物的贵人,赵令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可以容忍赵令颐的戏弄,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心绪因此受到影响。
    倘若赵令颐不嫌脏,执意与一个太监纠缠不清,他也绝非是案板上的死鱼,任人摆弄。
    “本宫知道。”赵令颐不解他为什么重复同一句话。
    贺凛压低声音继续道,“殿下可知,太监与寻常男人有何区别?”
    赵令颐觉得他可能是把自己当傻子了,“本宫自然知晓。”
    贺凛:“殿下既知道,又何必自降身份与奴才纠缠不清,此事若传出去,殿下可知世人会如何看您?”
    据他所知,陛下近来有意为她挑选驸马,早有属意之人。
    赵令颐眉梢一挑,若不是知道贺凛的性子,听这话,估计还以为他真是在替自己担心呢。
    “本宫行事,从不在意旁人眼光。”
    贺凛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会有女子如她这般......
    【再说了,你长这么好看,有嘴有手的,缺那玩意也没关系啊。】
    烛火“噼啪”响,贺凛一时间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他瞬间松开了赵令颐的手,耳尖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见他松手,赵令颐立马收回手站好,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暗骂贺凛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此时,贺凛已经重新铺了一张宣纸,执笔蘸墨继续抄写。
    他垂着脸不再吭声,只有握笔的手青筋暴跳,泄露了他的心绪......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
    当天深夜,贺凛终于把剩下的二十多份抄完,他起身时,瞥见赵令颐斜倚在一旁的软榻上,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拿着书册在看。
    “殿下,奴才已全部抄写完。”
    赵令颐头也没抬,“拿过来给我瞧瞧。”
    不一会,贺凛便双手捧着一沓宣纸呈上,垂眸的姿态看着很恭顺。
    赵令颐这才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接过那沓纸张,接连翻了几页,见字迹与自己一般无二,很是满意。
    “不错。”
    她从软榻上坐直身子,指尖捻了一块酥软的桂花糕,刚要往嘴里送,目光流转间落到眼前跪着的贺凛身上。
    犹豫片刻,她将手里的桂花糕送到贺凛眼前,“辛苦你替本宫抄了一夜的书,赏你的。”
    殿内熏香袅袅,烛火摇曳,赵令颐腕间的金镯滑落砸在玉镯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贺凛盯着那只捻着桂花糕的手,喉结微动,却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见状,赵令颐还以为他是没瞧见,手又往前送了送,“吃吧。”
    贺凛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不喜食甜,譬如眼前这种糕点,从来不吃。
    见状,赵令颐倾身看他,语气戏谑:“怎么,要本宫用嘴喂你才肯吃?”
    闻言,贺凛也想起了那夜的事,“奴才不——”
    赵令颐趁着他开口,直接将糕点塞进他嘴里。
    贺凛猝然后退,桂花香甜的味道撞进唇齿,他怔怔地看向赵令颐。
    赵令颐:“还不咽下去?”
    贺凛顿时咽下那口甜腻,舌尖不着痕迹地扫过方才碰到赵令颐指尖的唇瓣。
    甜得发腻......但不讨厌。
    赵令颐笑吟吟地看他,“好吃吧?”
    贺凛嗓音喑哑,应了一声,“嗯。”
    于是,在他离开崇宁殿时,赵令颐让豆蔻将剩下的桂花糕包好,给他带回去吃。
    当天夜里,回到住处的贺凛换了衣裳,准备上榻就寝,目光却瞥见桌上的油纸包。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将油纸包打开,取了块桂花糕送进嘴里。
    只一口,便甜得发腻。
    贺凛皱着眉头吐掉,又喝了一壶水,才将那股难以忍受的甜腻压下去。
    ...
    次日,赵令颐捧着厚厚一沓纸张去御书房找老皇帝交差,却被内侍拦在外头。
    “七殿下,陛下正与邹大人商议要事,还请您在此稍等。”
    得知邹子言也在,赵令颐气得牙痒痒,心想:要不是他乱告状,自己也不会被罚抄书。
    计上心头,她低声吩咐一旁的豆蔻,“你步子快些,到御膳房去取两盅汤来,其中一盅......听明白了吗?”
    豆蔻神情为难,“殿下,这样不好吧?”
    万一被陛下发现,估计又得罚殿下抄书。
    赵令颐觉得自己这仇必须报,当即催促豆蔻,“没事的,你快去。”
    豆蔻没办法,只能快步往御膳房的方向小跑而去。
    很快,内侍便出来请赵令颐进御书房,“七殿下,陛下与邹大人已商议完,请您进去呢。”
    赵令颐笑着点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名头,一直等到豆蔻回来,才端着两盅汤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向老皇帝行过礼后,赵令颐余光瞥向一旁坐着的邹子言,他今日倒是穿了一身白袍,本就俊朗的面容多了几分儒雅。
    对上她目光时,邹子言唇角微扬,朝她笑了一下。
    赵令颐心里冷哼,权当看不见。
    老皇帝瞥见她手里端着的东西,纳闷地问,“令颐,你这手里拿着什么?”
    赵令颐回道,“儿臣昨日尝了御膳房的汤,觉得味道很是不错,今日便让人去取了两盅,送来给您尝尝味道。”
    老皇帝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略带炫耀的眼神瞟了邹子言一眼,对眼前的乖女道:“令颐有心了。”
    赵令颐走上前,将左边那盅给了老皇帝,随后看向邹子言,柔声道:“正好邹国公也在,不如也尝尝味道?”
    邹子言正要婉拒,坐上头的老皇帝却开口了,“难得令颐有这份孝心,子言,你也尝尝。”
    邹子言只能应下,“那微臣就多谢殿下了。”
    “应该的,邹国公客气了。”
    赵令颐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端着剩下的那盅汤,朝邹子言一步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