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仲阁五十分钟后才回来。
    鬓发略湿。
    袖口也溅了水。
    还像畏寒似的,扯过一旁薄毯遮住下身。
    贺文山好奇,“你干嘛去了?”
    虞仲阁未答。
    视线移向下首第一排,工作人员坐得场位,单声吐字,“不可信。”
    贺文山顺着看过去。
    时今玥坐在角落。
    长发盘起,白衬衫挽到手肘,穿着规矩,坐姿规矩,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柔软文气。
    细看看,只是个侧脸已经很引人犯罪。
    引人犯罪的人在发呆。
    意识到虞仲阁指的是她,贺文山忙不迭解释,“可信的。”
    虞仲阁这两年性子瞧着越来越寡淡,徐之雅总说他就这样。
    但贺文山不这么认为。
    虞仲阁站得太高了。
    骨子里可能还保有年少相识时的友善温和,但更多的是冷漠和多疑。
    他平等怀疑每个接近他的人。
    贺文山甚至感觉虞仲阁刚从京市回来时还怀疑过他们,包括他的表妹徐之雅。
    而被他点出不可信的,再没出现在他身边。
    贺文山瞧他眼神丝毫没缓和,求救似的看向秦同甫。
    秦同甫瞄了虞仲阁一眼,淡淡恩了声。
    贺文山心下一宽,为时今玥解释,“雅雅那人你清楚,瞧着没心没肺,其实看人的眼睛毒着呢,接近的是不是牛鬼蛇神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和时今玥认识了得有六……七年吧,就你我雅雅,我们三个毕业那年暑假,你出去探险一个月直接被宋姨接回京市……三个月后吧,俩人认识的。我们几个十八那年。不对,你初中休学,比我们多上了一年,那年你十九。”
    他承认,“最开始时今玥接近,的确心怀不轨。”
    那会徐之雅刚拿驾照。
    被追尾了。
    贺文山恰好在附近。
    过去的时候徐之雅完好无损,只宾利车边蹭掉了层漆。
    往车道里面安全地带撞她的时今玥就惨多了。
    车掉进了高架下河里。
    安全气囊顶断了她一根肋骨。
    能捡回一条命还是被徐之雅保镖从要掉的车里紧急拽出来的。
    俩人一眼就看出时今玥是故意的。
    但徐之雅罕见的心软了。
    因为当时的时今玥瘦得厉害,像来阵风就能吹走。
    那双眼睛苛求地急切地盯着徐之雅,像是想从徐之雅那得到的东西比她的命还重要。
    徐之雅想算了。
    想要什么就给她吧,全当做善事了。
    但后来贺文山听徐之雅吐槽。
    说时今玥什么都没要。
    反倒绑着夹板,连续三个月捧着盅大几万的燕窝来看她。
    以瞧病为由,安静的在她身边坐半天。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车祸后遗症。
    每次徐之雅手机铃声一响,就被吓得一哆嗦。
    诡异的徐之雅一度怀疑她是看上她了。
    徐之雅一直在等她要点什么。
    但一直都没等到。
    那几年。
    出国留学的贺文山和秦同甫只远远见过时今玥两三次。
    但却听徐之雅叭叭叭和他们吐槽了无数。
    反复念叨时今玥就是个榆木脑袋。
    带她去哪个名媛圈都去。
    但也谁都不交。
    几个月前她意外得知时今玥和人合伙开了家公司。
    恰逢忙到不沾地,满世界飞,自打回京市除了家族间合作,几乎没和他们怎么联系过的虞仲阁回来了。
    四人小圈子重新聚首。
    徐之雅动了心思。
    以让时今玥帮忙张罗聚会为由头。
    想把她往他们这个圈拉。
    哪怕是沾点边,只是混个脸熟,也足够她公司一步登天了。
    但她和从前数年一样。
    聚会永远都到,却对名利避之不及。
    偶有人问她和徐之雅什么关系。
    贺文山无奈一耸肩,“她说她是给雅雅补妆的、提包的、送礼服的、还有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了,感觉很无语,“泊车的。”
    贺文山性子其实有些邪。
    看不顺眼的往死里整,管你什么家世背景。
    看顺眼就划到自己圈里了,也管你什么家世背景。
    他没和时今玥说过几句话,但俨然把她看顺眼了,“这是这么多年时今玥第一次找雅雅要东西,又不是要月亮,给她呗。”
    他指时今玥因为喜欢单和晏。
    利用徐之雅将他拉进他们这个圈的事。
    一直玩手机没参与对话的秦同甫突然丢出一句,“你不是一直挺看重单和晏,有意把晟兴那摊子丢给他。”
    单和晏只用了短短两年从底层爬上来。
    过人的能力肯定有。
    但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会远在京市的虞仲阁愿意给他机会,许他往上爬。
    否则在权利通通聚首虞仲阁的虞家里。
    单和晏想上位,难如登天。
    更何况接风宴可是虞仲阁叫单和晏来的,故意让他蹭他的名气。
    不然凭他现在的身份连碰邀请函的资格都没有。
    秦同甫语气幽幽,“他哪得罪你了?”
    得罪到之前自己愿意。
    现在突然翻脸不乐意了。
    还让他们也不许帮。
    不帮单和晏。
    也不帮时今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