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将最后一口苹果咽下,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入胃中。
“晚上我们吃什么?”
露西睁大了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洛森先生,你这就饿了?你中午可是吃掉了一整锅的牛肉炖土豆!”
洛森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笑了笑:“没办法,露西。一个男人要成长,就得不停地吃。你看,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长呢。”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这具曾经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的身体,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已经变得结实起来。
肌肉的线条虽然还不明显,但已经不那么瘦了。
“噗嗤。”
露西被逗得捂着嘴笑了起来,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好吧,正在长身体的洛森先生。”
她学着他的语气调侃道:“那我们去看看妈妈还剩下些什么吃的。”
“走吧。”洛森跟在女孩身后,朝木屋走去。
他身体里每分每刻都有新的力量在滋生。
洛森对食物的需求,可不仅仅是饱腹感,更是一种深层次的的需求。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强大的生物总要消耗更多的能量。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天色渐晚。
强尼和他的四个同伴踏入了小镇的范围。
他们都换上了干净些的工装裤和衬衫。
才刚走到镇口。
还没来得及看清“野马”酒馆的招牌,就被堵住了。
治安官巴恩斯带着他的五个副手,枪口黑洞洞。
“站住!”
巴恩斯来回打量着五人。
“又是该死的爱尔兰佬。”
他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从哪来的?来草莓镇干什么?”
强尼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治安官先生,我们是来找活干的。听说铁路工地在招人。”
“找活干?”
巴恩斯冷笑一声,朝身旁的副手使了个眼色。
“搜!”
两个副手将强尼五人推到路边的木墙上,双手举高。
他们被搜遍了全身,连裤裆,靴子都没放过。
“头儿,他们没带枪。”一个副手报告道。
巴恩斯这才将手从枪柄上挪开。
他又拿着画像,挨个对比了一下。
不是要寻找的目标。
他用手指重重地戳着强尼的胸口:“听着,你这个红毛杂种。
我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在我的镇上,就他妈的给老子放老实点!
要是镇上丢了一只鸡,我都会先拧断你们的脖子!
现在,滚!”
强尼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
对身后的兄弟们点了点头,继续朝酒馆走去。
巴恩斯和其他警察骑马跟在后面。
就在强尼他们即将踏入酒馆大门时,另一伙人吵吵嚷嚷地从他们对面过来。
那是六个同样穿着铁路工服的爱尔舍壮汉。
为首的一个家伙满脸雀斑,下巴上留着一撮邋遢的红胡子。
正是洛森的目标。
芬恩·奥康纳和他的五个同伙。
他们刚想进门,就被巴恩斯上前拦住。
巴恩斯显然认识他们,他厌恶地看着芬恩:“你们这帮酒鬼,又来糟蹋镇上的威士忌了?”
芬恩梗着脖子顶嘴道:“我们辛苦干了一天活,治安官。来喝杯酒放松一下,这不犯法吧?”
“不犯法?”
巴恩斯上前一步,几乎是脸贴脸地盯着他:“但你这张丑脸让我看着恶心,这就犯法!”
“你……”
“啪!”
巴恩斯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扇在了芬恩的脸上。
“记住你的身份,你这条只会搬铁轨的爱尔舍狗。”
巴恩斯压低了声音:“下次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就把你吊在旗杆上风干。”
芬恩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他身后的同伴们也都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巴恩斯满意地哼了一声,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强尼恰好在这时走了上来,他拍了拍芬恩的肩膀。
同病相怜的说道:“嘿,兄弟,别往心里去。那家伙就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见谁咬谁。”
芬恩抬起头,看到是几个陌生的同胞。
“走吧。”
强尼指了指酒馆的大门,豪爽的笑道:“进去喝一杯,忘掉这些不痛快。第一轮,算我的。算是为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爱尔舍兄弟干杯。”
一听到有免费的酒喝,芬恩和他的同伴们眼睛顿时亮了。
“嘿,你这人不错!”
芬恩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热情地搂住强尼的肩膀:“走,喝酒去!我叫芬恩,这几个是我的兄弟,德克兰、谢默斯、康纳、帕特里克,还有利亚姆。”
“我叫强尼。”
众人走进那间烟雾缭绕的酒馆,很快就在一个角落的木桌旁坐下。
十一大杯冒着泡沫的黑啤酒被端了上来。
“敬爱尔兰!”芬恩举起酒杯。
“敬爱尔兰!”
有了强尼这个慷慨的冤大头,再加上同样是爱尔兰人的身份,芬恩一伙很快就放下了所有戒备。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彻底被打开。
“我跟你们说,上次在萨克拉门托,我碰上一个妞儿,那屁股,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匹夸特马的屁股都要圆!”
德克兰喷着酒气,比划着一个夸张的弧度:“老子只用了半块鹰洋,就让她在马厩里叫了一晚上!”
“那算什么!”
谢默斯一拍桌子,大着舌头吹嘘道:“上个月,工地上那个墨西哥佬的婆娘,你们见过的吧?水灵灵的。我把她堵在帐篷里,嘿嘿……”
男人们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他们吹嘘着自己跟不同女人的风流韵事,谈论着哪里的酒最烈,哪里的赌场能赢钱。
强尼和他的兄弟们时不时地附和几句。
酒酣耳热之际,芬恩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强尼,我跟你说件更带劲的事儿。
就在几天前,我们哥几个,亲手弄死了一个中国佬。”
“哦?怎么回事?”
“哈,就是一个不长眼的黄皮猴子!”
芬恩灌下一大口酒,兴奋地说道:“那小子叫阿狗,跟我们顶嘴,还想动手。
我们六个就把他拖到后面的小树林里,好好地给他松了松筋骨。
那家伙骨头真脆,没几下就断了气。”
“没错!我还踹断了他三根肋骨!”康纳在一旁补充道。
强尼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举起酒杯:“干得漂亮!早就该给那些拖着辫子的黄皮猴子一点教训了!来,为你们的英勇干杯!”
“干杯!”
又是一轮酒下肚,强尼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在这边,都有家人吗?”
芬恩摆了摆手,打了个酒嗝:“家人?家人都在爱尔舍挨饿呢!我们哥几个,就是彼此的家人!”
“是啊,我们无牵无挂!”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强尼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愁容:“唉,真羡慕你们。我们兄弟几个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今天又被那个该死的治安官盯上。我真担心以后在工地上会被人欺负。”
“芬恩,我们能不能跟着你们干?为了不被那些老家伙欺生,我们能不能对外就说,我们是你们的表弟?”
这个提议让芬恩愣了一下。
随即他那被酒精烧得迟钝的脑子转了过来。
多五个身强力壮的表弟,意味着自己在工地上的势力更大了。
以后不管是跟其他爱尔舍人。
还是跟那些该死的华工起冲突,自己这边都更有底气。
而且这几个“表弟”看起来出手大方,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蹭酒喝。
芬恩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当然可以!这有什么问题!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们的亲表弟!”
“放心!有我们几个罩着,在草莓镇的工地上,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指头!”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芬恩表哥!”强尼立刻改了称呼。
“哈哈哈,好!好表弟!”
夜色已深。
芬恩六个醉醺醺的家伙勾肩搭背地带着他们新认的五个表弟。
摇摇晃晃地走回了铁路工地的营地。
营地里,篝火零星。
芬恩将强尼五人领到他们爱尔舍人的聚居区。
指着一个空着的破旧帐篷。
大声宣布:“听着,伙计们!这是我刚从老家来的五个表弟!
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都给我照顾着点!”
周围的爱尔舍工人们打量了强尼他们几眼,也没起什么疑心。
在这个年代,拖家带口、呼朋引伴地出来找活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这样,五只最凶猛的野狼,悄无声息地混入爱尔兰恶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