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大将军府核心议事厅。
刘湛身姿挺拔如孤松,屹立于沙盘之前。他身穿一袭深色常服,并未披甲,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作为最高统帅的威仪与沉重,却比任何铠甲都更具压迫感。他紧抿着线条刚毅的嘴唇,眉宇间那道因为长期思虑和压力而形成的刻痕,此刻显得尤为深刻,如同刀凿斧刻。他的右手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一枚触手冰凉、质地莹润的环形玉珏。那是昨夜,妻子荀妤在他辗转反侧时,悄悄塞入他掌心的。玉珏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热和一抹淡淡的、宁神的馨香,在这燥热与紧张的环境中,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与难以言喻的慰藉,仿佛是他与那个充满温情与牵挂的后方世界之间,唯一的、脆弱而又坚韧的连接。
郭嘉难得地正襟危坐于刘湛下首左侧,不再是平日那副懒散不羁的模样。他微微低着头,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覆盖着锦袍的膝盖上,以一种极其复杂而快速的节奏,无意识地敲击着,仿佛在演算着某种关乎全局胜负的珍珑棋局,又像是在弹奏着一曲无声的、充满杀伐之气的战前序曲。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朦胧醉意或戏谑光芒的眼眸,此刻锐利得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隼鸟,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扫视着沙盘上的每一处关隘、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可能成为战场焦点的城池,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可供利用的破绽或致胜的契机。
贾诩则依旧选择将自己隐藏在厅内烛火光芒未能完全照亮的那片阴影角落里,像一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沉默的雕像。他半阖着眼帘,呼吸悠长而几不可闻,枯瘦的身体几乎静止不动。只有那偶尔抬起眼帘,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沙盘或厅内众人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如同幽潭底部冷电般的精光,才泄露出他那看似沉寂的头脑,正在以何等惊人的速度,推演着未来战局可能出现的种种变化、陷阱、以及那稍纵即逝的、或许能扭转乾坤的微小机会。
徐晃、张辽、于禁、周仓、文聘、甘宁、沈弥……济济一堂的将领们,按剑肃立在沙盘周围。他们身披擦得锃亮的甲胄,尽管厅内闷热,汗水浸湿了内衬,但没有人动弹分毫,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会打破这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汗液混合的雄性气息,以及一种更为浓烈的、名为“决战”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与肃杀。
“诸位,”
刘湛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漫长沉寂。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金属撞击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议事厅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敲击在心脏之上。
“袁本初鲸吞河北,尽收四州之地,如今兵锋南指,其志已昭然若揭,绝非仅仅为了恐吓或试探。曹孟德,”他提到曹操的名字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讽,“首鼠两端,暗通款曲,妄图祸水西引,其心可诛!局势演变至今,我等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亦不能再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或侥幸!”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案几上烛火的焰苗。他的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缓缓扫过麾下每一位文武重臣的脸庞,从沉稳的徐晃,到锐利的张辽,从刚刚归顺、眼神复杂的于禁,从性烈如火的周仓,到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细如发的甘宁,再到持重的文聘……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片刻,仿佛要将他们的决心与勇气,都吸纳汇聚到自己身上。
“坐守关中,凭借山河之险,看似稳妥,”刘湛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实则无异于坐以待毙!等待袁绍彻底整合河北庞大的资源,等待他与曹操达成最终的、肮脏的默契!届时,我军将陷入北有袁绍百万大军压境,东有曹操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背刺的南北夹击之绝境!那是真正的死地,十死无生!”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犹豫与顾虑都挤压出去,随即,他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点在沙盘上黄河以南、那片即将成为巨大绞肉机的广袤区域,声音如同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
“我意已决!亲率大军东出潼关,会猎于官渡!与袁绍、曹操,乃至这乱世中所有阻挡在前方的敌人,决一死战!胜,则扫平河北,震慑天下,匡扶汉室有望!败,则马革裹尸,亦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麾下将士,无愧于这大汉江山!”
“主公!” 几乎是刘湛话音刚落的瞬间,徐晃第一个猛地踏前一步,甲叶铿锵作响。他虎目圆睁,其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与毫无保留的忠诚,声若洪钟,震得梁上细微的灰尘都簌簌而下:“末将愿为大军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必斩袁绍、曹操首级,献于主公麾下!”
张辽紧随其后,沉稳抱拳,他的声音不如徐晃洪亮,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辽,蒙主公信重,授以兵权,无以为报!请为主公前驱,纵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辽亦万死不辞!” 他新附不久,更需要通过卓著的战功来稳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证明自己的价值。
于禁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纷乱复杂的情绪,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禁!败军之将,蒙主公不弃,以国士相待,授以兵权,信重如此!禁纵肝脑涂地,不能报也!愿率旧部,为大军先登死士,攻坚拔寨,绝无退缩!” 他知道,这是自己真正融入这个新集体,赢得信任和尊重的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周仓哇呀呀一声吼,拍着胸膛保证他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连一向跳脱、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甘宁,此刻也收敛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罕见地正色道:“主公放心!宁从豫州带来的水上儿郎,到了陆上也不是孬种!定然让袁绍和曹操尝尝咱们锦帆贼……哦不,是咱们大汉王师的厉害!” 他虽然语气依旧带着些许江湖气,但那眼神中的锐气与决心,却不容置疑。文聘等将领也纷纷慷慨请战,一时间,议事厅内群情激昂,战意如熊熊烈火,几乎要冲破屋顶,将那铅灰色的天空都点燃!
郭嘉等到众将请战的声浪稍稍平息,才不紧不慢地缓缓起身,踱步到沙盘前。不知何时,他那把标志性的、略显风骚的羽扇又出现在了手中,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动,带来几缕微不足道的凉风。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极度兴奋与极致凝重的奇异神色,目光灼灼地盯着沙盘上那片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区域:
“主公决断,正合其时!可谓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郭嘉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自信,“袁绍势大,兵多将广,粮草丰足,此乃其优势,毋庸置疑。然,其内部,绝非铁板一块!颜良、文丑,勇则勇矣,然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审配、郭图之流,嫉贤妒能,争权夺利,内耗不休;而真正有远见卓识者,如沮授、田丰,其策却多不见用,反遭猜忌排挤!此其致命弱点!”
他羽扇指向黄河沿岸:“故此战,关键在于一个‘快’字!一个‘猛’字!必须趁其数十万大军初至河南,营垒未固,各部之间协调不畅,将领之间心存芥蒂之际,集中我军全部精锐,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击其要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绝不能给他站稳脚跟、从容调动、发挥其兵力优势的机会!”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同时,需十二万分警惕曹操!此獠奸猾似鬼,绝不可信!需谨防其临阵倒戈,与袁绍合击我军;亦需防其坐山观虎斗,待我军与袁绍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来收拾残局,摘取胜利果实!”
贾诩在阴影中适时接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是最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指向了最有效的制胜之道,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杀伐之气:“奉孝所言,直指核心,切中要害。此战,若想以弱胜强,以寡击众,必须明暗结合,双管齐下。明面上,大军压境,摆开决战的架势,与袁绍正面抗衡,吸引其主力注意力。暗地里,”他微微前倾身体,烛光终于照亮了他半张枯瘦的脸,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需广布疑兵,散布流言,不惜重金收买、离间其麾下文武,尤其是要设法让袁绍对曹操那所谓的‘诚意’产生深深的怀疑,甚至是恐惧。若能使其二人互相猜忌,彼此提防,令袁绍不敢放手使用曹操这支力量,甚至临阵掣肘,分散其精力,那么,我军之胜算,至少可增加三成!”
刘湛凝神倾听着两位顶尖谋士的分析与建议,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坚定。大的战略方向已然明晰,接下来,便是将战略转化为具体行动,是繁琐而至关重要、关乎无数人生死的点将与筹备环节。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目光再次扫过麾下众将,展现出他作为三军统帅应有的缜密、果决与威严:
“徐晃、张辽、于禁、沈弥!” 刘湛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厅内回荡。 “末将在!”四员大将慨然出列,甲胄铿锵,抱拳应诺,如同四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命你四人为前、后、左、右四军主将,各统精兵两万,即日返回各自营寨,整饬军马,检查军械,携带足支半月之粮草,三日后卯时,准时开拔,目标——官渡前线!徐晃为主将,总督前军一切事务,遇有敌情,可相机决断,不必事事请示!”这是极大的信任,也是极重的责任。 “末将遵命!必不辱使命!”四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周仓、甘宁!”
“末将在!”
周仓声若巨雷,甘宁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眼神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
“命你二人为大军先锋!周仓率步卒精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清除沿途一切障碍;甘宁率你本部擅长机动的轻骑与锐卒,前出侦察,探查敌情动向,绘制详细地图,并及时回报!不得有误!”
“得令!”
“主公瞧好吧!”
两人领命,风格迥异,却同样斗志昂扬。
“文聘!”
“末将在!”
文聘踏前一步,沉稳应道。
“命你总督我军所有水军船只,并全权负责大军后勤粮道之安全!确保从潼关至前线的粮草辎重输送畅通无阻,万无一失!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诺!聘在此立下军令状,必竭尽全力,保粮道畅通,若有差池,提头来见!”文聘语气斩钉截铁。
“荀衍、杨修!” 刘湛看向文官队列。
“下官在!”荀衍与一位面容俊朗、眼神中透着机敏与些许傲气的年轻文官应声出列。
杨修,出身弘农杨氏,才华横溢,虽稍显年轻气盛,但能力出众。
“命你二人留守长安,总摄朝政,协调各方,安抚民心,处理日常政务!务必确保后方稳定,粮秣、兵员、器械能持续供应前线!使大军无后顾之忧!”
“下官领命!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荀衍郑重承诺。
杨修也紧随其后,眼神中闪烁着被委以重任的兴奋。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果决,如同精准咬合的齿轮,推动着大将军府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发出低沉而恐怖的轰鸣,缓缓加速,直至全速运转!
众将各自领命,脸上带着或激昂、或沉稳、或决然的神情,匆匆行礼后,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充满了紧迫感。
喧闹的议事厅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刘湛、郭嘉、贾诩以及少数几名核心文书和近卫。空气中那浓烈的战意稍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关乎全局成败的凝重。
……
当刘湛终于拖着略显沉重却又异常坚定的步伐回到后堂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寝室内,一盏孤灯如豆,散发着温暖而朦胧的光晕。荀妤并未入睡,依旧坐在灯下,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而是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灯花出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立刻抬起头,放下书卷,迎了上来。
她没有多问一句关于前方战事、关于军国大计的话,只是默默地、动作轻柔地为他解下沾染了夜露和外间尘埃的外袍,挂在一旁的梨木架上。
然后,转身从一直温着的暖窠里,取出一碗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安神汤,递到他的手中。她的手很稳,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刘湛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手掌时,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的颤抖。
“都……安排好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以及一丝竭力压抑的恐惧。
“嗯。”刘湛接过那碗温热的汤药,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只微凉而微微颤抖的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掌中。他轻轻用力,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顿时,一股熟悉的、淡雅而宁静的馨香,涌入他的鼻息,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怀中这具温软的身躯,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抚平了他心中那片被冰冷的战略、残酷的厮杀和沉重的责任所填满的角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柔软与温情。
“明日清晨,便要誓师,大军东征了。”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决然。
荀妤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那质地坚硬的衣料上,沉默了片刻,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便克制住了。她抬起头,眼中虽然氤氲着未曾落下的水光,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如同经过淬炼的星辰。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我和孩子,会在长安,等你。定要……平安归来。”
她没有说什么“预祝凯旋”、“马到成功”之类的豪言壮语,也没有哭泣挽留,只是这最简单、最朴素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比千言万语更加强大的、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刘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重重地点头,喉头有些哽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更加用力的、紧紧的拥抱,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
窗外,夜风吹过庭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这战前最后的宁静,如此珍贵,又如此短暂。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放亮,东方天际只透出一抹鱼肚白的微光。长安城东门外,那宽阔的、足以容纳数万大军集结的旷野上,已然是人喊马嘶,旌旗招展,如同突然生长出了一片钢铁与布帛构成的森林!
数万精心挑选的豫州军及部分整合的关中军精锐,已然列成了森严整肃、杀气冲霄的庞大战阵!
前排是刀盾手,厚重的盾牌连成一片移动的城墙,雪亮的环首刀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着冷冽的寒芒;其后是如林的长枪兵,长达丈余的长枪斜指天空,枪缨在晨风中微微飘动,如同跳动的火焰;再后是强弓硬弩组成的远程打击集群,箭囊饱满,弓弦紧绷;两翼则是精锐的骑兵,骑士们控着躁动的战马,马刀出鞘半尺,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前方,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狼群。整个军阵,鸦雀无声,唯有战旗被风吹动发出的猎猎之声,以及偶尔响起的、战马不耐的喷鼻和刨蹄声,那肃杀之气凝聚成实质,直冲云霄,连天空那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似乎都被这股无形的气势所扰动!
刘湛一身锃亮的明光铠,猩红的斗篷在身后迎风展开,如同燃烧的火焰。他骑在那匹神骏非凡、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的乌骓马上,立于大军阵前最中央的位置。阳光终于挣扎着穿透云层,第一缕金辉恰好洒落在他身上,将那身铠甲映照得熠熠生辉,宛如天神下凡。身后,徐晃、张辽、于禁、周仓、甘宁、文聘、沈弥等一众将领,个个顶盔贯甲,威风凛凛,如同众星拱月,更添其威势!
“咚——!咚——!咚——!”
三通沉重而激昂的战鼓,如同巨人的心跳,轰然炸响,声浪滚滚,传遍四野,震得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抖!鼓声停歇的刹那,天地间一片肃穆!
刘湛猛地一勒马缰,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彻行云的嘶鸣!他顺势拔出腰间的镇岳剑,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剑身在朝阳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剑锋笔直地指向东方那轮正在奋力挣脱云层束缚、喷薄而出的、巨大而鲜艳的朝阳!他运足中气,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又如同滚滚潮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将士的耳中,甚至传向了远方巍峨的长安城墙:
“将士们!”
“袁绍逆贼,恃强凌弱,挟众南侵,窥伺我大汉神器,荼毒我天下苍生!曹孟德,首鼠两端,助纣为虐,其心可诛!我等身为大汉将士,食汉禄,受国恩,岂能坐视国贼猖獗,社稷倾覆,百姓流离?!”
“今日!我刘湛!奉天子明诏,仗手中利剑,统帅尔等,东征讨逆!誓扫群丑,廓清寰宇,还天下一个太平,还黎民一个安康!”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充满了坚毅与战意的面孔:
“此去东征,前路艰险,或有死伤!然,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有功者,必赏!怯战者,必罚!临阵退缩者,杀无赦!奋勇向前者,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望诸君,随我旗号,奋勇向前!用尔等手中之刀剑,用尔等胸中之热血,为我大汉,杀出一个朗朗乾坤!为我等之父母妻儿,杀出一个太平盛世!”
“出发!”
“扫平群丑!廓清寰宇!”
“愿随大将军!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猛然喷发!又如同万丈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响起!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巨大力量,撕裂了长安城上空那积郁已久的沉闷,直冲九霄云外!
大军,终于开拔!
如同一条苏醒的、庞大无比的钢铁巨龙,又如同决堤的、不可阻挡的滚滚洪流!
脚步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汇成一股沉闷而恐怖的轰鸣,大地在这轰鸣声中微微震颤。黑色的旗帜如同移动的森林,雪亮的兵刃反射着朝阳的光芒,形成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死亡金属风暴。这支承载着无数人希望与恐惧、荣耀与死亡的大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向着东方,向着那片注定将被无数鲜血与生命浸透、尸骨堆积如山的土地——官渡,坚定地、隆隆前进!
剑,已出鞘,寒光耀九州!
目标,直指官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