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任何解释,手掌半卷起衣袖,他抬眼扫过一眼施昭。
“去洗澡。”
施昭眼尾还有点红,看着周应淮没有任何感情的眉眼,她瑟缩一秒,慢慢进入浴室。
手握着浴室门把手,她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周应淮。
周应淮:“过会会有人送东西过来。”
施昭这才乖乖的关上浴室门。
不一会,门内传来簌簌流水声。
周应淮听着,心头萌生出一种近乎沉郁的烦闷,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看着里面抽了三根的烟盒,最终放下,起身开门出去。
深夜的便利店还开着。
值班一夜的店员站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刷着手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过来。
店员抬眸扫过去。
长相矜贵的男人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场所,眼神淡漠,言简意赅。
“结账。”
店员一眼扫过去,全是女孩子用的一次性物件。
贴心到牙刷和毛巾都有。
店员眼珠子一转,从旁边货架拿起一个薄荷色的四边形,“酒店里的不卫生,要不要来一个,正好我们还在搞活动。”
男人瞥过一眼。
气势太强。
店员讪讪放下手。
便利店的欢迎光临再次响起。
男人踱步出了便利店,改道回去酒店。
店员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货架上粉红色空了的超大号,有一瞬间咋舌。
施昭洗完澡,全身上下就裹着浴巾。
她来得急,什么东西都没带,只带了一个装证件的小包,这会出来,就只能在房间里挂空挡。
好在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持续开着,不冷。
细白娇嫩的脚趾踩在柔软的毛毯上。
施昭眸光转了又转,走到沙发前,拿起上方的文件看了看。
是陈怀许父母最近的流水记录,旁边还附带一张江南的地图。
有几个地方,被红笔圈上圈。
施昭视线顿了顿。
忽而侧过头,转向放置在一侧的平安符上,伸手捞起来。
咔哒。
门被推开。
冷风灌入房间,施昭冷得颤了一下,很快抬起头,站起身体,朝着男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周应淮被抱了个满怀,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少女。
少女仰起头,眉眼弯弯,笑靥深深。
浴巾随着大幅度拉扯,有一瞬间的松垮,露出伶仃纤细的身材。
她毫不在意,俏生生说:“应淮哥你回来了。”
周应淮目光落在她赤着的脚面,“怎么不穿鞋?”
施昭:“忘记了。”
施昭望向周应淮虎口位置,伤口结痂,已经不流血了,她视线下滑,落在他拿着的东西,稍稍歪了歪头,伸手就要去看:“这是给我买的东西吗?”
懵懂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好奇。
倒是没了方才在火车站里的害怕和恐惧。
周应淮不动声色抬高手臂,把塑料袋提到施昭拿不到的高度,眼帘低下,情绪平波无澜,“去穿鞋。”
施昭抿了抿嘴。
周应淮第二条‘命令’紧接其后:“回浴室去。”
施昭抬起眼睛,“我可以说不——”
最后一个疑问词还没问出口。
施昭就已经感受到男人身上沉沉的不耐。
极致的压抑回荡在空气里。
施昭刚刚鼓起来的勇气消失得荡然无存,起身去床头柜下方拿出没有拆封的拖鞋穿上,明黄色的平安符被她拽在手上一晃一晃的。
像是想到什么,她伸出试探的手,“我听话,但我要这个平安符。”
周应淮蹙起眉头。
施昭近乎本能的攥紧平安符,视线心虚地看向桌面。
之前在火车站,是愤怒和冲动占据了绝大数,这会洗完澡,脑子清醒了,又想起来了对周应淮的怕。
桌面上的文件已经规整,但能看出来前不久被翻动的痕迹。
周应淮嗓音淡淡:“那不是给你的。”
“我看见了就是我的。”施昭虚张声势叫了一句,手很快把穿着红绳的平安符挂在脖子上,跑进浴室,一点都没给周应淮开口的机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纸袋子被放到门口。
伴随的是男人不辨喜怒声音:“换好衣服再出来。”
过了许久。
浴室虚虚打开一道门缝。
卧室明黄的灯光照射进浴室,视野里男人不在卧室。
施昭拿起门口的袋子,里面有睡衣睡裤,还有一次性贴身内裤和衣服,以及明早要穿的衣服。
睡衣是宽大的款式,露出一截雪白漂亮的锁骨。
锁骨之上是纤细的红绳。
雪白和艳红冲击,形成极具诱惑力的冲击。
她走到周应淮面前,有点怯怯地低下头,“文件我没有乱动,我只是看了一下。”
周应淮平常对其他东西,情绪都淡淡的,但有一条很严格的界线,他的工作不允许任何人碰。
同样的,也不允许人‘徇私枉法’。
周应淮没看她,周身气场几乎快凝结成霜,他没有说话,脸色却比刚刚更沉,大长腿随意屈起,半靠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资料。
这会已经凌晨两点。
周应淮眉眼淡去几分锋利,多了几分疲倦平和,看着没那么生气了。
随口问道:“有什么想法?”
施昭大着胆子绕到办公桌前,半蹲下身体,把地图抽出来,指尖捻起红笔。
忽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周应淮,没有落笔,只是在他圈出的红点之外一个极其相近的地方落了点。
“我刚刚看过你圈出来的那些小区,都是精致高档的富人区,不适合藏人。”施昭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但隔着两条街,就是有名的‘城中村’,如果要藏人,这里最合适,如果有人找去,也可以通过别的通道离开。”
女孩声音小小的,软软的。
却很有力,很笃定。
她说的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应淮坐起来的身躯。
男人的胸膛贴紧后背。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气息滚烫。
他声音冷硬:“你对江南很熟悉?”
施昭沉默片刻,轻轻道:“以前陈竞野带我来过。”
陈家把部分产业转到江南,陈竞野多少会往这边跑,那会她和陈竞野关系还没有那么差的时候,陈竞野也请她过来玩过。
再加上,先前过来之前——
她在火车上做过攻略,就比其他人更清楚一些。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把地图递到周应淮手边。
“你明天可以叫人去看看,但如果你去的话,很容易暴露。”
周应淮的名字不止贯穿大院,也是许多上流圈层小孩的噩梦。
很多大人都以周应淮为榜样。
陈怀许父母怕是也不例外,甚至会比其他人更了解,因为她们有个儿子也进入了‘系统内’。
男人没说话,只是垂下头,安安静静看着那份地图。
气氛趋于沉默。
施昭手指蜷缩,心里七上八下,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
纸张抖落的声音响起。
周应淮将地图合上,语气平稳:“睡吧。”
施昭抿了抿唇,微圆的黑眼珠看着周应淮,没动。
“我不会走。”男人沉淡道。
施昭看了看沙发,小声道:“睡沙发会落枕。”
周应淮瞥了她一眼。
进而,他起身,走到窗前。
——啪嗒。
灯被关上。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