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扩张初具规模,各项事务步入正轨,林闲难得有了一丝闲暇。
这日他在县城与几位新结识、颇有实力的商贾洽谈香皂分销合作事宜。
双方相谈甚欢,便在城中最为奢华气派的“醉仙楼”设宴款待,以示诚意。
雅间内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林闲虽酒量尚可,但连日操劳加上合作顺利带来的心情舒畅,不免多饮了几杯陈年花雕。
待到宴席尾声,林闲已是面泛红潮,有了七八分醉意,眼神略显迷离。
几位精明的商贾见状,识趣地陆续起身告辞。林闲让随行的仆从先去备车,自己则留在雅间,靠在临窗的酸枝木太师椅上,打算吹吹风,醒醒酒。
他独自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灯火初上的街市,微醺中带着一丝事业有成的惬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这心神放松的片刻,雅间的雕花木门被极轻地“吱呀”一声推开,一道倩影袅袅娜娜地闪了进来,又悄无声息地将门掩上。
来人是一位绝色女子。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烟罗纱裙,裙摆绣着暗纹蝶恋花,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窈窕曲线。
此女容颜之美堪称绝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
她眼波流转间,既有清雅脱俗之气又暗含着蚀骨销魂的媚态,矛盾而致命。
她手中端着一盏青瓷小碗,碗中汤水清澈,散发着淡淡的葛根香气。
她走到近前,声音柔糯得仿佛能融化骨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闻林先生在此宴客,多饮了几杯。小女子特备了盏家传的醒酒汤,最能解酒护肝,聊表仰慕之心,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林闲醉眼朦胧间,见如此绝色佳人近在咫尺,不由得心神一荡。
这女子之美,远超他前世在屏幕上见过的任何明星网红,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浑然天成的风韵。
她走近时一股清雅馥郁、不同于任何人工香水的兰麝幽香扑面而来,丝丝缕缕,直往鼻子里钻,勾人心魄。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林闲面前的桌上,玉指在放下碗瞬间似有意似无意拂过林闲手背。
那一触如同电流掠过,带来一阵微凉而酥麻的触感。
“先生似是醉了,让小女子服侍您用汤吧。”
她微微俯身,吐气如兰间眼波的媚几乎要溢出来。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都充满了精心算计的诱惑。
酒意上涌,美色当前,幽香袭人!
三重攻势之下,林闲只觉得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奔流,一股最原始的男人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喉结滚动,下意识想狠狠抓住那近在咫尺的玉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冰凉滑腻的瞬间——
脑海中,如同电影蒙太奇般,蓦然闪过一双清澈含笑、带着聪慧与温柔的眼眸!
那是苏元在听雪小筑,听他弹唱那首《临江仙》时,专注而带着欣赏的目光;闪过她毫不犹豫递来“苏”字令牌时的全然信任。
闪过她收到第一批香薰样品时,那惊喜又略带娇嗔的“林先生,此物甚妙”。
更闪过月下分别时她立于船头,那句轻柔却分量千钧的“前路漫漫,林君珍重”……
如同三伏天被一桶掺杂了冰块的冷水从头顶狠狠浇下!
林闲瞬间一个激灵,醉意被驱散了大半,一股强烈的警觉感席卷全身!
不对!
太巧了!
这女子出现得时机、方式,都太过刻意。这身姿、这香气、这勾魂摄魄的手段,绝非良家女子,更非寻常风尘。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在距离那玉手仅一寸之遥处停住!
随即手腕极其自然地一转方向,落在了那碗醒酒汤上,端起来,送到自己唇边,仰头喝了一大口。借着这个动作,他顺势向后靠了靠,与女子拉开了半尺距离,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刚醒酒般的沙哑,但其中的疏离感清晰可辨:“多谢姑娘好意。汤,林某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姑娘玉手。”
神秘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错愕。她对自己的魅力极有信心,尤其是在男子酒醉、防备最低之时,更是无往不利。
这林闲竟能在最后关头刹住车?
但她毕竟是不输于苏元的花魁,立刻恢复如常。
但见女子嫣然一笑,那笑容更是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先生何必如此见外?小女子柳如丝,素来仰慕先生才华,尤其是先生那‘格物致用’的见解,令人茅塞顿开。今日机缘巧合得见真颜,实乃三生有幸。”
说罢柳如丝再次莲步轻移,宛若风中柔荑,悄无声息靠得更近了些。
两人之间原本微妙的距离被打破,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缠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的兰麝幽香也愈发浓郁醉人。
她微微仰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意。
柳如丝见林闲有一丝呆滞,心中一喜将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带着温热的气息,带着蛊惑魔力:
“长夜漫漫,先生独自在此醒酒,岂不寂寞?”
她刻意在“寂寞”二字上拖长了尾音,语调仿佛带着钩子。
说话间她眸光仿佛浸透了春水,又似有星子碎落在其中,欲语还休直勾勾望着林闲,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那眼神里有崇拜、有邀请,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直白的渴望。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继续柔声撩道:“若先生不嫌弃如丝鄙陋,可否……容小女子为您抚琴一曲?”
柳如丝一边说那纤指一边轻轻抬起,似有意似无意虚指窗外朦胧的月色,动作优雅至极,也诱惑至极。
“家传的《清心普善咒》,最是能宁心静气,解乏安神……尤其在这更深露重之时,有知音相伴,丝竹入耳,或许……别有一番意境呢?”
她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香气、这样的软语哀求下,还能保持铁石心肠。
攻势更加直接露骨了!这已近乎是明示。
林闲心中冷笑连连:“柳如丝?名字倒是风雅,可惜是赵王派来的刀子。”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借着残留的酒意,露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目光大胆地在她脸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柳姑娘?人如其名,如丝般柔媚动人。”
他先是一记直球“赞美”,让柳如丝心中一喜,以为他防线松动。
但紧接着林闲话锋猛地一转,叹道:“姑娘美意,林某心领神往。只可惜啊……
他故意拉长语调,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来家中已有相好的候着,回去晚了,怕是得跪搓衣板。二来嘛林某乃一介俗人满身铜臭,平日里打交道不是算盘就是账本,欣赏水平仅限于韭菜鸡蛋馅饺子香不香,闲雅套装卖得好不好。姑娘这阳春白雪的雅乐,好比是对着老牛弹凤求凰,牛听不懂琴也受罪,徒增尴尬罢了!”
他这番自贬+调侃+爆梗的组合拳打出,效果拔群!
柳如丝脸上的完美笑容彻底僵住了,桃花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预想过各种反应——义正词严的拒绝、半推半就的接受、甚至是急不可耐的扑上来……却唯独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插科打诨、自黑幽默的方式,把她的邀请化解于无形。
既明确表达了拒绝,又丝毫不伤颜面,甚至还……有点好笑?
她看着林闲虽然面色依旧泛红,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哪还有半分迷醉?
分明是洞悉一切的清明和一丝……戏谑?
此人竟能在美色诱惑下,不仅保持清醒,还能反客为主,用这种方式“调戏”回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柳如丝心头。她见过太多男人在她面前或道貌岸然、或丑态毕露,却从未见过如此……有趣、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不仅才华出众,心志坚韧,连应对这种场面都如此别具一格!
她心中那份奉命而来的任务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生出了一丝真实的钦佩和……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这种独特魅力所吸引的悸动。
任务失败带来的沮丧,竟被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所取代。
柳如丝不再纠缠,她深深看了林闲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挫败,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萌芽的好感。
她盈盈一礼,语气中竟少了几分矫揉,多了几分真诚:“先生真乃……妙人。是如丝唐突了。告辞。”说罢,不再留恋,转身离去,紫色裙裾飘香,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林闲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好险!这赵王的美人计,段位真高!差点就着了道!幸好哥们儿心里有人,立场坚定!”
他暗自庆幸,同时对苏元的思念更浓了几分。
而回到隐秘住处的柳如丝,挥退侍女,独自对镜沉思。
回想方才林闲那番“对着老牛弹琴”的论调,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容收敛,化作一抹玩味和探究。
“林闲……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她抚摸着镜中自己绝美的容颜,第一次对任务目标产生了超出任务之外的好奇心。
“赵王想用我来控制你?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芳心深处某种异样的情愫,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这后续的发展,恐怕是精心策划此计的赵王,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