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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你一点都不糟糕

    走廊上的耳光与裂痕

    检讨会散场的人群还在走廊里拥挤,脚步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像团嘈杂的潮水。陈义繁走在前面,白迅跟在他身后半步远,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从走廊尽头炸开来:“陈义繁!”

    那声音太熟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陈义繁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绷紧。他缓缓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更没来得及喊出那句“妈”,脸颊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啪”的一声脆响,在喧闹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像玻璃被猛地打碎。

    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原本围着的同学都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这边,有人倒抽冷气,有人下意识捂住嘴。陈义繁被打得偏过头,右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耳尖都透着热辣的疼。他怔怔地看着地面,几缕碎发垂在眼前,遮住了眼底的难以置信,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刚才被打的地方像是有团火在烧。

    温婉婷站在他面前,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妆容一丝不苟,可脸上满是怒火,指着陈义繁的鼻子就骂:“你个兔崽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忘了在之前的学校是怎么被退学的吗?啊?现在到了新地方还不安分,打架斗殴,你是要死呀!”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刺,扎在陈义繁心上。“我真是白生你了!”温婉婷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和嫌弃,“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你让我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陈义繁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头,看着母亲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又闷又疼,那些伤人的话比刚才的耳光更疼,让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白迅站在旁边,看着陈义繁泛红的脸颊和紧绷的肩膀,心里又急又疼。他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不是的阿姨……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有人先欺负我,义繁他是为了护我才……”

    “滚开!”温婉婷没等他说完,就没好气地打断他,眼神里满是轻蔑,“我们自己家的事,跟你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这句话像盆冷水,瞬间浇在白迅心上,让他从头凉到脚。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陈义繁的声音打断了。

    “妈。”陈义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自己的事,你说我就好,别对我朋友说这种话。”

    温婉婷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眼神扫过白迅,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朋友?你就是为了这个连名字都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打架?陈义繁,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的前途都不当回事?”

    “够了!”

    陈义繁猛地大喊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委屈。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心寒。“你说两句就行了!”他死死盯着温婉婷,眼底泛红,“这件事是我自己的意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去为难他,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管!”

    温婉婷被他吼得愣住了,随即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陈义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这个逆子!我管你还管错了?”

    陈义繁没再看她,也没再听她的话。他转过身,一把拉住白迅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点颤抖,却握得很紧。白迅被他拉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里的冷汗和紧绷的力道,心里又酸又暖。

    陈义繁拉着白迅,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走廊里的同学还在看着他们,议论声又渐渐响了起来,可他什么也没管,只是快步往前走,把温婉婷那句“你给我站住”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都远远甩在了身后。

    教室里的微光与软语

    直到走进教室,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陈义繁才停下脚步。他松开白迅的手,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还在发烫的脸颊,肩膀微微颤抖起来。白迅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悄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偶尔传进来,衬得此刻的沉默格外沉重。

    教室门合上的瞬间,走廊里的喧嚣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门板上木纹缝隙里漏进来的、细碎的蝉鸣。陈义繁靠着门板滑坐下去时,后背撞上冰凉的木纹,那点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却压不住脸颊上火烧火燎的疼——那道掌印像块烧红的烙铁,不仅烫在皮肤上,更往骨头缝里钻,连带着母亲那句“白生你了”,在耳边反复回响,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白迅蹲在他身边,膝盖与他的膝盖轻轻相抵,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紧绷。他看着陈义繁垂落的发梢,看着他攥得指节泛白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他想伸手碰一碰那片红肿的脸颊,手指抬到半空,又怕碰疼了他,悄悄缩了回来,转而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巾——那是早上他特意折好放在口袋里的,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此刻轻轻递到陈义繁面前:“擦……擦擦汗吧,你手心都湿了。”

    陈义繁没抬头,只是用指尖勾过纸巾,攥在掌心。纸巾的柔软蹭过掌心的汗湿,却没能化开他心里的僵硬。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哑得厉害:“她一直都这样。”

    白迅屏住呼吸,安静地听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以前在老家的学校,有人堵着我骂,说我爸是整天喝得烂醉的废物,说我跟我爸一样没出息。”陈义繁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跟人打架,把那小子的鼻子打流血了。她来学校,没问我挨了多少骂,没看我胳膊上的抓痕,上来就给我一巴掌,当着老师的面骂我‘讨债鬼’,说我早晚要把她的脸丢尽。”

    他终于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却没掉眼泪。右半边脸颊的红肿格外显眼,从颧骨一直蔓延到耳根,像块突兀的胭脂,衬得他眼底的失落更让人心疼。“白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他问得很轻,像在问白迅,又像在问自己,“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都没办法让她满意?”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白迅心上。他猛地摇头,语气比刚才坚定了许多,甚至带着点急意:“不是的!一点都不糟糕!你是我的大英雄”他看着陈义繁的眼睛,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光,“是阿姨没听你解释,她要是知道,是有人先骂你,先欺负我,你是为了护着我才动手的,她肯定不会这么说的!而且……而且你护着我的时候,特别厉害,一点都不丢人!”

    陈义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看着他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信任,心里那团拧成疙瘩的硬气,好像被这声“特别厉害”悄悄揉软了。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白迅的头发——指尖蹭过柔软的发顶,带着点依赖的温度:“就你会说好听的。”

    “本来就是嘛。”白迅说着,从书包侧袋里翻出个小小的铁盒,打开来,里面装着几颗薄荷糖,糖纸是淡绿色的,像夏天的树叶。他小心翼翼捏起一颗,剥开糖纸,递到陈义繁嘴边,声音软下来:“吃颗糖吧,薄荷味的,凉丝丝的,说不定脸就不那么疼了。”

    陈义繁没犹豫,微微低头,咬住了那颗糖。薄荷的清凉瞬间在嘴里炸开,带着点淡淡的甜,像阵凉风拂过烧得发烫的脸颊,果然压下了几分热辣。他含着糖,看着白迅把糖纸仔细叠成小小的方块,放进铁盒里,动作轻得像在护着什么珍宝突然觉得,刚才在走廊里受的委屈,好像也没那么难捱了——至少还有人,会把他的疼放在心上,会用一颗糖,悄悄哄他。

    走廊里传来同学们的脚步声,夹杂着打闹的笑闹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教室门口。陈义繁撑着门板,慢慢站起来,动作还有点僵硬,却刻意挺直了后背。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对白迅笑了笑,眼底的红意淡了些:“没事了,别让他们看出来。”

    白迅连忙点头,伸手帮他理了理皱掉的校服衣领——指尖蹭过他的脖颈,能感受到皮肤下的温度。他又轻轻拂掉陈义繁肩上沾着的灰尘,小声提醒:“要是还疼,下课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膏,上次我擦伤,校医给的药膏可管用了,涂两次就不红了。”

    陈义繁刚想说“不用麻烦”,教室门就被“哗啦”一声推开。同学们涌了进来,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目光落在陈义繁脸上,带着点探究,却被他淡淡扫了一眼,没敢多问,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人也回到座位,陈义繁拿出课本,却没立刻翻开,只是用余光看着旁边的白迅——白迅正认真地整理着课堂笔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陈义繁看着那缕金边,心里悄悄涌起股暖意。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原来有人会不问缘由地站在自己这边,哪怕全世界都不理解,也会用一颗糖、一句软语,把他的委屈轻轻接住。他悄悄攥了攥掌心的纸巾,薄荷糖的甜味还在嘴里散开,连带着脸颊的疼,都好像变得温柔了些。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教室里的笔尖声、翻书声渐渐响起,那些没说出口的安慰和在意,都藏在这安静的时光里,像一道微光,悄悄照亮了两个人的心房。

    课桌上的纸条与心事

    上课铃响时,阳光正好斜斜地切进教室,落在陈义繁的课本上,把“函数”两个字照得格外清晰。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吱呀”声,和窗外的蝉鸣缠在一起,成了课堂里最寻常的背景音。

    陈义繁却没怎么听进去。右脸颊的疼还在隐隐作祟,尤其是老师转身写板书时,他总觉得周围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像细小的针。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想避开那些视线,却正好对上白迅的目光——白迅没看黑板,正偷偷用眼角瞟他,眼底满是担忧,见他看过来,又飞快地转回去,耳尖悄悄红了。

    陈义繁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的烦躁好像被这一眼冲散了些。他低下头,假装翻课本,手指却在草稿纸边缘轻轻划着,犹豫了半天,才拿起笔,飞快地写了一行字:“我没事,别担心。”

    他把草稿纸小心翼翼地往白迅那边推了推,纸边蹭过白迅的课本,对方立刻察觉到了,悄悄把纸拉过去。过了一会儿,草稿纸又被推了回来,上面多了一行清秀的字迹:“下课我去医务室,你等我。”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画有点歪,却透着认真。

    陈义繁看着那个笑脸,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面上的墨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抬头看了眼讲台,老师还在讲着复杂的公式,他却突然觉得,这堂课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白迅就站起身:“我去医务室了,很快回来。”

    “不用了,我真没事。”陈义繁想拉住他,却被白迅躲开了。

    “不行,”白迅很坚持,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校医的药膏很管用,涂了能好得快些,不然明天还会肿。”说完,他就抓起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连同桌喊他去小卖部的声音都没听见。

    陈义繁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又暖又有点无奈。他抬手摸了摸脸颊,还是有点疼,却好像没刚才那么灼热了。周围的同学在打闹,有人凑过来问他早上的事,他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就把人打发走了——他不想再提温婉婷的话,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狼狈,只有在白迅面前,他才愿意卸下那点故作坚强的伪装。

    没过多久,白迅就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小管药膏,额头上沁着薄汗。他走到陈义繁身边,把药膏递给他:“校医说这个要轻轻涂,一天涂两次,别碰到水。”

    “谢谢。”陈义繁接过药膏,指尖碰到白迅的手心,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点汗湿的黏腻。

    “我帮你涂吧?”白迅小声提议,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你自己涂不方便。”

    陈义繁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微微侧过脸,把红肿的右脸颊对着白迅。白迅拧开药膏盖子,挤出一点在指尖,轻轻揉了揉,让药膏化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往陈义繁的脸颊上涂。

    指尖的触感很轻,带着药膏淡淡的清凉,拂过红肿的皮肤时,一点都不疼,反而很舒服。陈义繁能闻到白迅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药膏的味道,很安心。他看着白迅认真的模样,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好像连脸颊的疼都忘了,心里只剩下一片柔软。

    “好了。”白迅涂完,把药膏盖好,递还给陈义繁,“记得晚上再涂一次。”

    “嗯。”陈义繁接过药膏,放进笔袋里,小心翼翼地收好,像在珍藏什么宝贝。

    这时,上课铃又响了,白迅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陈义繁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他悄悄拿出刚才那张写着字的草稿纸,叠成小小的方块,放进了校服口袋里——他想把这份温暖,好好藏起来,像藏起一颗糖,在难过的时候,拿出来想一想,就会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教室里的笔尖声又响了起来。陈义繁翻开课本,目光落在黑板上,心里却悄悄想着: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自己跑一趟医务室,愿意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涂药膏,好像就算偶尔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教室日常时,我总在琢磨“温暖”该是什么模样。它或许从不是轰轰烈烈的举动,而是白迅攥着药膏跑回教室时额头的薄汗,是陈义繁把写着安慰的草稿纸偷偷推过去的指尖,是涂药膏时放轻的力度——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戳人心。

    我特别想把陈义繁的“软”写出来。他在走廊里对着母亲硬气反驳,在同学面前故作坚强,却会因为白迅一颗薄荷糖、一句“你特别厉害”而卸下防备。少年人的坚强大多带着点伪装,可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和脆弱,总会悄悄露出来。而白迅的“暖”也不是刻意的讨好,是他看见陈义繁的疼,就忍不住想护着,是他会把药膏轻轻揉开再涂,会在草稿纸上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这种“我懂你的难,所以想对你好”的细腻,才是两个人羁绊里最珍贵的东西。

    后面的故事里,或许温婉婷还会带来新的矛盾,或许两人还会遇到别的麻烦,但我想让他们带着这份彼此给予的暖意走下去。就像陈义繁藏起的那张草稿纸,白迅记挂的药膏,这些细碎的瞬间会慢慢攒成力量,帮他们挡住在后的风风雨雨。如果你也好奇他们之后怎么应对家庭的压力,或是怎么一起面对更多校园里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把这份温暖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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