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来的时候，沈知律动了。
她把陶瓷刀咬在嘴里，左手按住胸口的玉简，右手撑地起身。毯子滑落在地，她没有回头。巷口的金纹又闪了一下，比之前慢了两秒。系统延迟正在扩大。
她贴着墙根走，肩膀压着湿冷的砖面。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让她清醒。巡逻队每十七分钟一轮，上一轮结束已经过去八分半。她还有九十分钟窗口期。
银戒残片卡在指根，边缘割进皮肉。她用刀尖划破指尖，血珠渗出，滴在金属裂痕上。残片微微震动，泛起一层暗光。她闭眼感知，体内那股微弱的血脉波动被压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凡人般的低频灵息。
伪装成功。
她加快脚步，拐过三个路口，停在一处废弃管道井前。井盖锈死，她用刀撬开一条缝，双手用力掀开。下面黑漆漆的，污水气味冲上来。她翻进去，蹲在齐膝深的水中，继续向前爬行。
水流声掩盖了她的动作。她靠记忆数着距离，八百米，中途绕开两处红外探头。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后面是灰市外围接引点。守门人K-7站在灯下，披着油布雨衣，手里拿着青铜盘。
她趴在水里等了六分钟，直到巡查队飞过头顶。然后她爬上岸，抹掉脸上的泥水，整理衣服，走向铁门。
“活体凭证。”K-7开口，声音沙哑。
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小瓶回灵液残渣，混着泥水涂在胸口。心跳立刻变慢。她故意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借势低头调整呼吸。
K-7递来一把小刀。她割破指尖，血滴入铜盘。盘面泛起微光，映出她苍白的脸。守门人盯着光晕看了三秒，皱眉。
她左手无名指抵住银戒残片，压制血脉震颤。逆律之痕在体内翻涌，但她不能让它出来。只要一波动，就会被识破。
K-7终于点头，推开铁门。
她低头走进去。
里面是一条地下长街，两侧摊位连成一片。昏红灯笼挂在头顶，照着各种古物、灵材、符纸。空气浑浊，混着香料和血腥味。高台上有三人持弩站岗，空中飘着几只窥灵虫，像蚊子一样嗡嗡飞。
她贴着摊位走，假装浏览货物。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出口两处，都在街尾；货架狭窄，适合藏身；地面铺着石板，看不出阵法痕迹。
走到第三排时，左手指尖突然发烫。
银戒残片在共振。
她停下脚步，看向角落一个老者摊位。老人戴着斗笠，面前摆着一堆古玉。其中一枚椭圆玉佩，表面刻着断裂星轨纹——和她胸口玉简里的地图碎片完全吻合。
她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几步，拿起一卷旧符纸翻看。耳朵却听着那边动静。老人袖口露出一道极淡符印，青灰色，弯折如蛇。是韩九幽势力的标记。
她记下位置，转身往回走。假装要买另一件东西，实则靠近玉佩。老人正和另一个买家说话，低头收钱。
就是现在。
她伸手，一把抓起玉佩塞进袖中。同时甩手扔出一枚伪造交易币，滚进旁边暗沟。“啪”一声响，引来周围人注意。
“谁的钱？”有人弯腰去捡。
她趁机钻进货架之间的窄巷，低身疾行。身后传来老人喊声，但没人追来。
刚跑出十米，头顶铜铃炸响。
“有修士混入！封锁通道！”
四面铁门开始下落，发出沉重摩擦声。街尾出口只剩半米缝隙。她加速冲过去，跃起翻越即将合拢的闸门。落地时脚踝一扭，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没停，就地翻滚躲开第一波弩箭。箭矢钉入地面，离她脖子不到十厘米。
她爬起来，扑向右侧锈铁架。攀爬过程中，左手扯住排水管，借力腾空翻上屋顶。雨水打在脸上，视线模糊。她踩着通风塔奔跑，身后传来登顶的脚步声。
追兵来了。
她不敢回头，只顾往前冲。屋顶错综复杂，电缆交错，铁皮屋檐倾斜。她跳过一道宽缝，落在另一栋建筑上。脚下一滑，膝盖撞在铁皮边缘，疼得她咬牙。
但她没停。
玉佩还在袖中，被她塞进内衣夹层。线索没丢。
身后枪声响起，子弹擦过耳侧。她伏低身体，钻进两座楼之间的狭窄空隙。前方出现一条死巷，尽头是堵高墙。
她抬头看。
墙上有一根垂下的电缆，通向对面楼顶。
她抓住电缆，用力一荡，双脚蹬上墙面借力跃起。指尖刚碰到对面屋檐，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别让她跑了！”
她翻身滚上屋顶，继续奔逃。风更大了，雨砸在铁皮上像鼓点。她穿过一片天台，看见前方有座桥形通道连接两栋建筑。
她冲过去。
刚踏上桥，脚下石板突然亮起金纹。
内置镇压阵！
她猛地刹住脚，但已经晚了。金光冲天而起，整片区域被锁定。她感到灵气被压制，经脉发紧。
不能停。
她咬牙冲过阵法中心，在光芒最盛时跃起扑向对面。落地瞬间，脚踝彻底扭伤，整个人跪倒。
她撑着站起来，继续跑。
身后追兵越来越多。高台上有人举起信号弹，红色火光划破雨夜。
她冲进一处通风井，顺着螺旋梯往下跳。三层后落地，脚下一软，单膝跪地。她扶住墙壁，喘气。
上面脚步声逼近。
她摸出陶瓷刀，贴在大腿外侧。右手探进衣领，确认玉佩还在。
外面安静了一瞬。
然后，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慢慢后退。背后是堵墙，无路可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握紧刀柄，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头顶通风口传来一声轻响。
一块铁皮松动，掉落下来，砸在远处地上。
追兵立刻转向那边。
她抓住机会，推开旁边一扇暗门，闪身进去。
里面是条密道，漆黑狭窄。她贴着墙走，听见外面喊声远去。
她没放松。
密道尽头有光。
她靠近，从缝隙往外看。
是一个房间，墙上挂着鸦青色唐装，桌上摆着几枚诡异玉坠。
韩九幽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