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靠在锅炉房的墙边，呼吸急促。她刚用血封印了银戒，体内的灵力几乎被抽空。地面冰冷，铁锈味混着潮湿空气钻进鼻腔。她抬起手，指尖还在发抖，刚才那一道划破内圈的伤口没有包扎，血已经干了。
她没来得及多想下一步，门口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玄色长袍垂地，右手轻轻转动着一枚青瓷珠。珠子表面裂纹细密，像蛛网一样蔓延。
沈知律猛地抬头。
萧云谏走进来，脚步很轻。他没有看四周，目光直接落在她脸上。锅炉房原本昏暗，但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一圈圈从地面升起，封锁了整个空间。
“你逃得很辛苦。”他说。
沈知律没动。左手悄悄将怀里的残卷往胸前压了压。她知道这动作没用，但他既然还没动手，说明还有时间。
“我不需要解释。”她说。
“也不需要否认。”萧云谏停下，距离她三步远。他抬手，掌心浮起一枚发光的符纸，正是之前植入她衣角的追踪符。符纸缓缓旋转，映出微弱的光。
“它一直跟着你。”他说，“从拍卖会开始，到咖啡店，再到废弃工地。你咽下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的方向。”
沈知律盯着那枚符，喉咙发紧。
她记得当时用空白符纸找出追踪符，以为处理干净了。但她忘了，这种级别的追踪术不是普通手段能清除的。
“你查我多久了？”她问。
萧云谏没回答。他把玩着手里的瓷珠，声音低了些：“二十年前，阵母一族被灭门的那个晚上，我父亲带回一块染血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名字——沈砚南。”
沈知律的手指一颤。
“我知道他是你父亲。”萧云谏看着她，“我也知道，那天晚上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手指被阵盘划破，血渗进去，激活了一种不该存在的能力。”
沈知律没说话。她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
“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躲过去？”萧云谏往前一步，“林晚？这个假身份只撑了七天。你设计的每一笔阵纹，都带着阵母血脉的波动。你画的每一道线，都在暴露你自己。”
空气变得更沉。那些金色符文开始缓慢收缩，像是要把她困在中心。
“我不是来抓你的。”萧云谏说，“我是来找她的。”
“谁？”
“阵母传人。”他直视她的眼睛，“你藏得很好。但你忘了一件事——真正的阵法师，不会只靠技巧活着。他们会留下痕迹，一种只有同类才能感知的气息。而你，每次动用逆律之痕的时候，都会泄露一丝。”
沈知律咬住嘴唇。她确实感觉到每次使用能力后，身体会短暂失控。但她以为那是反噬，没想到会被捕捉。
“你说的能力，我不知道是什么。”她说。
“别演了。”萧云谏突然抬高声音，“就在昨晚，你在工作室逆转噬灵符的时候，灵气倒流持续了整整三秒。那种规则扭曲的程度，不是普通阵法能做到的。只有阵母血脉，才能强行改写已成型的阵法规则。”
沈知律心跳加快。她没想到那次反击已经被盯上。
“你以为苏清漪帮你修改指令是巧合？”萧云谏冷笑，“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包括她留下的符文轨迹，也是我允许她留的。我要看你走到哪一步，才会暴露真面目。”
沈知律瞳孔一缩。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在别人的棋盘上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杀了我？”
“我不想杀你。”萧云谏看着她，“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也看到了那晚的记忆，看到了我父亲下令屠杀的画面。但我没有阻止，因为我当时相信了一个理由：阵母血脉太危险，必须被控制。”
沈知律冷笑：“所以你现在是来赎罪的？”
“我是来确认的。”他向前一步，“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能打破规则。确认你是不是那个能让一切重来的‘钥匙’。”
沈知律慢慢站直身体。腿还在发软，但她不能再退。
“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她说，“那就试试看。”
萧云谏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很冷，带着审视。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找到你吗？”他问。
沈知律没答。
“因为你身上有两处气息源。”他说，“一个是残卷，另一个是你自己。但真正让我锁定位置的，是你最后一次使用逆律之痕时留下的血迹。那滴血落在地板上，没有蒸发，反而吸收了周围的灵气。这种现象，只出现在阵母血脉觉醒者的精血上。”
他伸出手，掌心的追踪符缓缓飘向她胸口的残卷。
符纸触碰到残卷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共鸣。
沈知律感到胸口一震。残卷微微发热，像是被唤醒。
“它认得你。”萧云谏说，“就像它当年认得你母亲一样。”
沈知律终于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停止隐藏。”他说，“我要你站出来，面对这一切。而不是像个老鼠一样躲在角落里，用假名字接单画阵图。”
“我不是为了你才躲的。”她盯着他，“我是为了不被你们这些人当成工具。”
“那你现在呢？”萧云谏逼近一步，“你还打算继续逃吗？在下一个陷阱里等我找上门？还是说，你想试试看，能不能用那点血，再逆转一次命运？”
沈知律没动。她左手握紧银戒，戒指上的裂痕渗出血丝，顺着指节滑下。
她知道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身份、能力、过往，全都被撕开了。
但她还有一张牌没打。
残卷还在她怀里。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启动逆律之痕。哪怕只有三秒，也足够改变战局。
她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萧云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住脚步，眼神微变。
“你还在想反击？”他问。
沈知律抬起眼，直视他：“你不是想知道我能不能打破规则吗？”
萧云谏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手中的瓷珠停止转动。
“那就让我看看。”他说，“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锅炉房内的金色符文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