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被身下的柔软裹醒的。
蓬松的羽绒被,轻得像云,却暖得发腻,陷在里面一动,就有细碎的绒毛往鼻尖钻。
阿明想翻身,胳膊肘撞进一团更软的东西里——床垫带着弹性,像浸了水的海绵,把他整个人托得晃晃悠悠。
“唔……”
一声含糊的**从喉咙里滚出来,却变成了甜糯的女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棉花糖粘在牙上。
阿明猛地睁开眼,鼻尖先于视线捕捉到一股味道——是浓郁的花香,混合着点奶香,甜得发齁,像是把整瓶香水泼在了奶油蛋糕上。
打了个喷嚏,这才看清周围。
天花板是粉白相间的条纹,贴着星星形状的荧光贴纸,关了灯大概会发光;
床头的墙壁刷成了浅粉色,挂着个毛茸茸的兔子挂件,耳朵垂到枕头上;
被子是蜜桃粉的,床单印着粉色的小碎花,连枕头套都是粉色的蕾丝边。
整个房间像被泡在了草莓糖浆里,甜得让人发晕。
阿明挣扎着坐起来,羽绒被从肩头滑下去,露出里面的吊带睡裙,布料薄得透光,肩带细得像两根线。
低头,视线撞进一片细腻的肌肤里,锁骨窝陷得浅浅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胸口的蕾丝花边蹭着皮肤,有点痒。
这不是他的身体。
二十年的啤酒肚,松弛的腰肌,还有胳膊上因为久坐长出的赘肉……
闭着眼都能描摹出自己的轮廓,可眼下这具身体,细得像根柳条,连抬手的动作都带着种陌生的轻盈。
“艹……”
一声骂咧咧的气音冲出口,却变成了清冽的女声,尾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冰棱敲在玻璃上。
阿明自己都吓了一跳,抬手去摸喉咙,指尖触到的不是凸起的喉结,是光滑的皮肤,温热的,带着脉搏的跳动。
那股甜香还在往鼻子里钻,浓得有点窒息,像是有人把整个花店的玫瑰和百合都塞进了这三十平米的屋子。
阿明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赤着脚踩在粉色的地毯上,绒毛蹭着脚心,软得像踩在猫身上。
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晚风灌进来,带着点老城区的油烟味,这才把那股甜腻的香气冲散了些。
窗外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对面的屋顶上。
阿明扶着窗框喘气,无意间瞥见玻璃上的倒影——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发梢微卷,脸颊是自然的粉,嘴唇红得像刚咬过樱桃,眼睛亮得有点惊人。
这张脸,美艳得带着攻击性,是他以前在直播间里刷到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可现在,这张脸长在他的脖子上。
转身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172cm的身高,丰盈,大长腿,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双腿笔直地站着,膝盖骨小小的,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连脚踝都透着股秀气。
抬手摸脸,指尖划过颧骨时,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挑眉;
捏了捏胳膊,镜中人的皮肉陷下去一小块,带着真实的痛感。
不是梦。
他低头,视线穿过睡裙的领口——粉的,拉开…粉的,印着草莓熊的图案,边缘还绣着圈蕾丝。
阿明的脸“腾”地红了,比他当年第一次和女生说话时还烫。
他活了二十八年,母胎单身,连片里的女主角都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如今却要对着这样的身体。
阿明回到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证据”。
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放着几支口红,都是斩男色,膏体被转出来又旋回去,边缘磨得圆圆的;
第二层是个钱包,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28块现金,一张皱巴巴的十块,三张五块,还有三枚一块的硬币。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面部解锁。
屏幕壁纸是只微笑的柯基狗头,点开微信钱包,余额显示238元;
切换到支付宝,余额20元,花呗账单赫然写着“待还580元”;
再翻到短信箱,几条催款信息躺在那里——“您在微贷的1000元借款已逾期3天,请尽快还款”。
阿明瘫坐在地毯上,看着钱包里翻出来的身份证,后背靠着床腿,盯着证件上的名字,突然笑出了声。
他前身是搞IT的阿明,矮矬穷,母胎单身,被裁员那天口袋里只剩半包烟;
现在她是苏媚,身高172cm,美艳动人,却穷得成了负资产。
老天爷这是跟他开了个什么玩笑?
微信工作群还在刷屏,一个叫“王经理”的人@了“苏媚”:
“明天准时上班,上周那个张总你得跟进,别掉链子。”
她点开苏媚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一张在售楼处拍的自拍,穿着职业装,对着镜头比耶,配文:
“努力卖房,早日暴富!”
阿明看着那张笑脸,突然觉得有点发酸。
这个叫苏媚的女孩,大概也和他一样,在这座城市里用力地活着,哪怕住粉色的出租屋,喷廉价的香水,欠着一屁股债,也得对着镜头笑。
她站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却有点紧,脖颈勒得发疼。
窗外的风还在吹,把那股甜香吹得淡了些。
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兔子挂件,第一次觉得,这具陌生的身体里,藏着的或许也是个和他一样,在生活里跌跌撞撞的普通人。
明天得去上班。
无论是啊明,还是苏媚,总得先把日子过下去。
下楼买了包烟,连着抽了三根,才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