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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读书 > 唐宫药香遇 > 第十一章 寒村疫影独行路

第十一章 寒村疫影独行路

    年俗节的灯笼刚在西市巷口挂起半条街,“晚砚堂”门口的铜铃就被撞得急促作响。一个穿粗布短袄的汉子跌撞进门,积雪在他裤脚凝成冰碴,脸上冻得青紫,怀里紧紧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医官!林姑娘!求你们救救我家娃!还有我们村……好多人都倒了!”

    沈砚刚把调配好的养生茶包分类装盒,闻声立刻上前,掀开襁褓一角——里面的男童不过四五岁,面色潮红,呼吸粗重,嘴唇干裂得起了皮,额头烫得惊人。林晚摸出随身携带的体温针(那是她用银簪改良的简易测温工具),刚贴上男童脖颈就皱紧眉头:“高热不退,呼吸带喘,像是风寒引发的急症。你们村还有多少人这样?”汉子抹了把脸上的雪水,急得眼泪直掉:“我们是三十里外的李家坳,前天开始下雪就有人发热,起初以为是普通风寒,可昨天起接连倒下十几个,连村里的老郎中都染病了!我家娃是最严重的,我抱着他走了三个时辰才到西市,求你们……”

    沈砚刚要取药囊,就见周先生匆匆跑来,手里攥着张染血的布条:“沈医官!京兆府刚传来消息,李家坳可能是时疫!已派医官赶往封村,任何人不得进出!”汉子听到“封村”二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封村了娃就没救了!林姑娘,我知道你医术好,上次张大户家老夫人的顽疾都是你治好的,求你去看看吧!”林晚心头一沉,时疫在古代病死率极高,封村虽是防控手段,却也意味着隔绝了救治希望。她看向沈砚,发现他正盯着男童的舌苔,神色凝重:“不是普通时疫,舌苔黄腻带紫,倒像是误食了染毒的冬菇引发的中毒性高热,若能及时用清热解毒的药材,或许能救。”

    可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京兆府的差役守在门口,腰间长刀出鞘:“奉府尹令,李家坳已划为疫区,严禁医户私自进入!沈医官乃太医院属官,更需遵守规制!”沈砚刚要亮明腰牌争辩,林晚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凑近低声道:“你留在这里稳住差役,顺便准备药材——金银花、连翘、蒲公英各五十斤,再煮些甘草水备用。我扮成汉子的亲戚,从村后小路绕进去,先稳住病情,等你想办法过来。”

    沈砚攥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眼神里满是担忧:“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林晚摇了摇头,快速将银针和一小罐急救用的薄荷膏塞进袖中:“差役盯着你呢,你走不开。放心,我有现代的防疫知识,会保护好自己。记住,一个时辰后若我没回来,就带药材去李家坳后山的破庙找我。”她不等沈砚再劝,就换上汉子带来的粗布斗篷,帽檐压得极低,跟着汉子从后巷绕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林晚跟着汉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李家坳走,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要耗费极大力气。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就看见李家坳村口插着京兆府的黄旗,几个差役举着长刀守在那里,村口的木栅栏已经拉起,隐约能听见村里传来的咳嗽声。“从这边走。”汉子带着她绕到村后,那里有一道低矮的土墙,墙根下积着厚厚的雪,隐约能看见个狗洞。“钻过去就是村西头,我家就在那边。”

    林晚刚钻过狗洞,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村里的土屋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开门的,出来的人也都是面色苍白,咳嗽不止。汉子的家是间破旧的土坯房,屋里挤着三个发热的孩童,最小的那个已经陷入昏迷,孩子的母亲坐在地上抹泪,见到林晚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姑娘,你快看看娃吧!”林晚来不及休息,立刻拿出银针,先给昏迷的孩童扎了人中、合谷两穴,又用带来的薄荷膏涂抹在每个孩子的太阳穴和人中处,“先物理降温——找些干净的麻布,泡在雪水里拧干,敷在额头。我去看看其他病人。”

    可刚走到隔壁院,就听见一阵骚动,几个村民举着锄头围了过来,为首的老者面色铁青:“你是外乡人?是不是官府派来赶我们走的?”林晚连忙摘下斗篷,露出手腕上沈砚给她的平安玉:“我是西市‘晚砚堂’的掌柜,是来送药的。刚才给村东头王家的娃施了针,他已经退了些热,你们可以去看。”老者将信将疑,派人去核实后,才松了口气,领着她去见染病的老郎中。老郎中躺在草席上,已经说不出话,只指着床头的药篓,里面装着些发黑的冬菇。林晚拿起闻了闻,果然带着股淡淡的霉味:“是这冬菇的问题!雪天潮湿,冬菇霉变产生毒素,吃了就会引发高热咳喘,不是时疫!”

    村民们这才放下心来,纷纷拿出自家的陶罐,等着林晚配药。可林晚翻遍带来的药包,才发现只够给十几个重症病人用。她让村民们把所有霉变的冬菇集中烧毁,又教他们用艾草熏屋,自己则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去后山采蒲公英——这种野菜随处可见,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刚到后山,就听见远处传来差役的呵斥声,紧接着是沈砚的声音:“我乃太医院医官沈砚,奉院正令前来送药,谁敢阻拦?”林晚心中一喜,刚要迎上去,脚下却一滑,顺着积雪的斜坡滚了下去,额头重重撞在石头上,瞬间眼前发黑。

    等她醒来时,额头已经缠上了纱布,沈砚正坐在她身边,手里熬着草药,药香袅袅。“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沈砚的声音带着沙哑,眼底布满红血丝,“我跟差役说带药材去焚烧疫区,才趁机绕进来,刚到后山就看见你摔在坡下。”林晚摸了摸额头的伤口,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摔得有点晕。药材都带来了吗?”沈砚指了指门口的马车,“都带来了,还带了阿力熬的姜茶,给村民们驱寒。老郎中已经醒了,说你的方子管用,村里的病人都退了热。”

    这时京兆府的医官也到了,见疫情已得到控制,又查明确是霉变冬菇引发的中毒,便撤销了封村令。汉子抱着已经退热的儿子,给林晚和沈砚磕了三个响头:“恩人啊!若不是你们,我们全村人都活不成了!”林晚扶起他,把剩下的药材分给村民:“这是预防的药方,煮水给全家喝,以后霉变的东西千万别吃了。”

    回程时雪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泛着柔和的光。沈砚牵着林晚的手,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看她:“下次不许再独自冒险了,我在铺子里等你那一个时辰,心都快跳出来了。”林晚晃了晃手上的银戒指,笑着靠在他肩上:“知道了,下次一定带你一起。对了,年俗节的养生区,咱们可以加个‘冬春防中毒’的科普台,把这次的经验教给大家。”沈砚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拥入怀中,雪后的空气清冽,却抵不过怀里的暖意:“都听你的,只要你平安,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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