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乞丐,别躲!今儿不再废了你另一只眼俺就不叫李大富。”
中年矮胖汉攥着根开裂的木棍,恶狠狠地戳向缩在墙角、浑身沾满泥污的少年。
“敢偷我家的包子吃,看你也活腻歪了。”说着他又抄起木棍向那少年挥去。
少年身体微颤,右眼紧盯那木棍。
砰的一声,那木棍被少年本能的躲了过去,砸在了砖墙上。
少年瞥见李大富手腕被震的发麻、木棍直接脱手。
随即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一脚踩着李大富的光头,往街道上逃去。
“嘿!小兔崽子你还想跑!”李大富抄起地上的棍子就向少年追去。
少年闷哼一声,踉跄的只顾往外冲。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他一脑袋撞上了个“公子哥”的胸脯上。
那人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玉带,发冠端正,看着贵气十足。
可被撞得踉跄时,鬓边却滑落一缕柔软青丝,露在衣襟外的手腕也细得不像寻常男子。
“谁啊这么不长眼,敢撞本姑……少爷!”
少年被撞得眼冒金星,刚要跌坐在地,就被“公子哥”伸手扶住——那手看着纤细,却带着股稳劲。
不等他反应,身后李大富的吼声已经劈面而来:“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李大富举着木棍冲了过来,见少年躲在“公子哥”身后,张嘴就骂。
“哪来的野小子,少管老子的事!这瞎乞丐偷我家包子,脏了老子的眼,今天非废了他不可!”
“公子哥”眉头一皱,声调冷了几分,原本还带着点娇憨的嗓音瞬间沉了下去。
“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私刑,还口出秽言,你眼里可有王法?”
说着,他抬手理了理被撞歪的发冠,指节不经意间露出一枚小巧的银手环——那分明是女子常用的饰物。
李大富这才看清对方锦袍上的暗纹、腰间的玉坠。
都是他一辈子没见过的贵重物件,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还硬撑着:“他偷东西在先,我教训他是应该的……”
“应该?”
“公子哥”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
银锭砸得地面“当啷”响,“这锭银子,够买你铺子半年的包子了。现在,带着你的东西,滚。”
那银锭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锃亮的光。
李大富的目光瞬间就粘在了上面,方才的凶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得一干二净。
他先是喉结动了动,又偷瞄了眼“公子哥”冷着脸的模样。
再看看那锭够他全家嚼用两三个月的银子,立马换上副谄媚的笑,腰杆也弯了下去。
“哎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您!”
他搓着手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银子,指腹反复摩挲着银锭边缘,脸上的横肉都堆成了褶。
“这事儿啊,本来就是个误会!您看,既然公子您发话了,这瞎……这小娃娃的事就算了!”
说着,他还不忘冲少年挤了挤眼,语气里满是讨好。
“公子您宽宏大量,是小的糊涂!您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找他麻烦了!您要是不嫌弃,改明儿小的给您送两笼刚出炉的肉包子,孝敬孝敬您!”
“滚吧”
那李大富也很识相,连声道:“哎!哎!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谢……谢谢……公子相助。”
少年在那李大富走后才敢从“公子哥”身后走出来。
“你没事吧,下次别干这种事情了。”
少年攥着空荡荡的衣角,“我不是偷,不是的。”
少年死死的盯着那李大富回去的方向,“我今早揣着攒的碎铜板来的,就是想给快饿死的大伯买两个热包子。”
“可……可是那矮胖子,说我铜板太脏不卖给我,还把我铜板收了去,我没办法,那是我的救命钱。”
“这胖子真可恶”,“公子哥”看了看少年,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你拿去吧。”他又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塞到少年手里。
“我看你怪可怜的,今后要不来我家干个小杂役,我家就在这火乌城中心。”
少年捏着银票的手猛地一颤,指腹蹭过纸面精致的纹路,瞳孔骤然放大。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公子哥”,喉结动了半天,才艰涩地挤出声音:“火乌城……中心?您、您是城主府的人?”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我明天一定准时到。”刚把话说完,少年便急匆匆地迈开步子,一阵风似的跑远了,只留下个模糊的背影。
……
城外破庙内,冷风从破损的窗棂钻进来,卷起地上的枯草。
少年一头撞进门,目光瞬间锁定在草堆里蜷缩的身影——大伯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连呼吸都透着微弱的气。
“大伯我带吃的来了!”
少年扑了过去,声音都在发颤,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怀里的银票,生怕这救命的东西飞了。
见大伯眼皮动了动,他忙转身,从怀里摸出用仅剩碎银买的热粥,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凉了才递到大伯嘴边。
粥水滑过喉咙,大伯终于缓缓睁开眼,沙哑地问:“云儿……你回来了……”
“大伯,先喝粥!”少年眼眶一红,把粥碗递得更近些。
“咱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有一个城主府的贵人帮了咱,还让我明天去府里当杂役,以后我能挣钱养您了!”
大伯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枯瘦的手轻轻攥住少年的手腕。
哑着嗓子嘱咐:“去了府里要本分,少说话多做事,一定护好你的左眼,别让人揭了眼罩,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小时候不小心碰伤的,别多嘴。。”
“大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到时候你养好身子,一切有我。”
大伯听着,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缓缓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少年守到天蒙蒙亮,换上了件较干净的麻衣便往城中心赶去。
城主府门前,两名侍卫驱赶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衣衫虽旧却浆洗得干净,左眼的黑布眼罩格外显眼——正是赶来看门的云儿。
“哪里来的小瞎子,也敢在城主府逗留,速速离去。”左侧侍卫手持长戟,语气冷硬。
“不是的,我是贵府公子介绍来做杂役。”少年说道。
“哈哈哈哈哈。”左侧侍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腰都笑弯了。
“公子?你怕不是饿昏了头,城主府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位千金小姐,哪来的什么公子?你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的,是觉得我们好骗吗。”
笑声未落,府内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身着青布长衫、腰系墨色玉带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袖口绣着的银丝云纹随着动作轻晃
——正是城主府的管家周伯。
他目光扫过门前的混乱,先是对着侍卫沉声道:“休得无礼。”
周伯目光落在少年左眼的黑布眼罩上,上下打量了他两圈,确认了模样后,才缓缓开口:“看来,你就是小姐说的那个孩子了,我是城主府的管家,你叫我周伯就好。”
他顿了顿,语气又温和了几分。
“小姐今早特意叮嘱过,让我留个杂役的差事给你,还说你左眼不便,要我多照看些。跟我来吧,先去领套合身的衣裳,再带你去住处。”
少年跟了上去,“周、周伯,昨日帮我的明明是位“公子”,怎么会是小姐?”
周伯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哈哈,我们家小姐啊,打小就不爱被府里的规矩束缚。
平日里总嫌跟着护卫出门不自在,逛街买东西都放不开,便总爱偷偷换上男装,扮成公子模样溜出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姐心善,见不得旁人受欺负,昨日许是正巧撞见你被那胖子为难,才出手帮了你。
她没跟你说破身份,大抵是怕暴露了女扮男装的事,回头又要被城主说教。”
周伯脚步不停,带着少年穿过几重抄手游廊,最终停在府邸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院前。
他掏出钥匙打开院门锁,侧身让少年先进。
“这处院子清净,少有人来叨扰,今后这屋子就是你的住处了。”
待少年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床榻与桌椅时,周伯又温和地追问了一句:“光顾着带你看住处,倒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往后在府里,也好称呼你。”
“我叫凌云。”少年答道。
周伯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抬手往院外东侧指了指:“往后你就负责砍柴,后厨每日要用的柴薪都得靠你备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