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图尧最先醒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震——他们三人竟只是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昨夜那座精致的小洋楼、雅致的小院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棵老榕树还在。
他暂时没有唤醒仍在熟睡的两位同伴,而是独自环顾四周。
原来他们并未离开紫蕉林,而是身处一片看似被人为铲平的旷地中。四周依然被茂密的紫蕉林包围,只是昨夜那轮诡艳的紫月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地球无异的明媚骄阳。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原本张扬霸道的紫蕉叶片,此刻竟如含羞草般纷纷下垂蜷缩,而那些游荡的鹿人(兽伮)也全都不知所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房子呢?那位老先生呢?”图尧不禁怀疑昨夜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境,或是遭遇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但体内充盈的灵墟、口中犹存的灵植清甜,还有周围若隐若现的禁制结界,都在提醒他昨夜的真实。
他向前迈出几步,伸手试探,果然触到一层泛着蓝色灵光的波动结界。这也证实了昨夜那位老者所说的阵法确实存在。
站在无形的结界边缘,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灵力涟漪,图尧终于确信昨夜并非幻梦。
他回望仍在草席上酣睡的洛星野和陆离,又审视着这片被高大紫蕉林环抱的平整空地,心中疑云密布:
那栋气派的二层小楼,自称聂筠丞的神秘老者,那顿暖入肺腑的灵植药膳……一切都真实得不容置疑,却在阳光下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这片空旷和一层守护结界。
“唔……天亮了?”洛星野揉着眼睛坐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诶?!”他的动作僵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景象,“房子呢?那老爷子呢?咱们怎么睡在野地里?”
他的大嗓门惊醒了陆离。陆离坐起身,戴起几乎马上要碎裂的眼镜,冷静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图尧身上,带着询问。
“不是梦。”图尧走回他们身边,沉声道,“结界是真的,我们体内残留的药力也是真的。只是那栋房子和聂老……不见了。”
“我靠!见鬼了?”洛星野跳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仿佛生怕那慈眉善目的老者会从哪个角落突然变成妖怪扑出来。
陆离已经站起身,仔细勘察着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
草席下是坚实的土地,没有任何建筑地基的痕迹,周围也没有任何人类生活留下的杂物,只有那棵巨大的、气根如帘的老榕树静静矗立。
“有两种可能。”陆离推了推眼镜,分析道,“第一,聂老和那栋房子都是某种高明的幻术,其目的或许是为了给我们提供暂时的庇护和指引,但本身并非实体。第二,那房子和聂老都是真实的,但……只存在于‘夜晚’,或者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你们还记得聂老说过,‘这村子白日无事,夜里却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游荡’吗?或许,这整个村子,包括聂老,都是一种……‘朝生暮死’的存在。”
“朝生暮死?”洛星野听得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咱们昨晚是跟一群……那啥,睡了一个屋?”
“未必是鬼魂。”图尧接口道,他感受着空气中与昨夜截然不同的灵气波动,“白天的灵气虽然依旧浓郁,但少了昨夜那种……阴郁和粘稠感。聂老身上的灵气很纯正,绝非邪祟。我更倾向于老陆的第二种猜测,这里的存在形式,可能与地球的法则完全不同。夜晚显现,白昼隐去。”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这个世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光怪陆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洛星野挠着头,“老头儿没了,房子也没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圈子里吧?”他指了指那层看不见的结界。
“聂老提到过,‘晗灵果’和‘无患草’可以延缓兽化。”图尧转过身,看着两位同伴,“我们必须找到这些东西。而且,我们不能一直困守在这里,需要主动探索,寻找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如何前往其他区域,乃至昆仑的线索。”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那些细小的茸毛在阳光下更加清晰。
危机迫在眉睫。
“哎呀,怎么这么痒!”此时的洛星野也感到手臂、胸膛奇痒,捋起袖口来查探时,几乎把自己吓晕,“不好,我也开始长毛了。”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咱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陆离虽然还没有长出兽毛的痕迹,但是看着两个兄弟已经有所变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向沉稳的人此时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我知道的守护结界都是对外的,咱们从里面出去……按理来说应该没有问题!”图尧再次走近结界罩,向灵波探出手去,这次用了较大的力。
“啵!”的一下,他的手被弹回来了,手掌还有些火辣辣的痛感。
“不是吧!我可不信。”洛星野哪里会像图尧这般斯文,直接来了个蛮牛冲撞。
不用说,结果就是被狠狠地弹了回来,一时疼得打滚。
“叫你再冲动不过脑子。”
图尧啐了他一口,但同时也陷入紧绷和沉思——不好,这是什么阵法——只让进不让出?简直闻所未闻。
“这可不就要被生生困死在这里么!”感受到危机的陆离眉头紧锁,“那老者不会是什么吸人精血的妖怪吧!”
“不可能。”图尧斩钉截铁的说,“那老者定不像坏人。”
“可是,既然有心相助,为何又用阵法困住我们?”
“真是的,早知如此,还不如昨天晚上跟那些鹿兽人见个输赢呢,我星爷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总比在这里困死的强。老图,都这会儿了,也就你这个圣母心还相信那老头儿是好了。”
洛星野揉了揉被震痛的大臂,还躺在地上不肯起来,扭头一眼看到旁边的老榕,便随口道:“我看多半是这老树在捣鬼,你们看,长在这里多突兀啊!这么粗壮,定是老得都成精了。”
图尧和陆离像是突然被他点醒一般,同时把目光锁定到那棵榕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