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废弃天台,三个年轻人正对着楼下的城市灯火“放水”。
“去他妈的狗世道!”洛星野吼得最大声,带着七分醉意。
他今天刚从那个魔窟般的KTV逃出来——什么狗屁“男模”,根本是给富婆揩油的玩物。想起那些在他腹肌上游走的手,就感到一阵反胃。纯情处男的心灵受到致命打击。
图尧沉默地拉好拉链。夜风吹散酒意,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今天他又被经理当众羞辱:“图尧,你这眼神看着就晦气!客户见了你都绕道走!”
这话太耳熟了。从小到大,父母都这么说。
“跟你四叔公学那些神神叨叨的干什么?眼神阴森森的,不吉利!”
“咱们家这行当,骗骗外人就行了,你还当真了?”
炼气十三层?隔空御物?对灵体敏感?在父母眼里,这都是需要隐藏的“不祥”。
他顺从了。但读书这块的天分实在不够,勉强读了个野鸡大学的“母猪产后护理”专业,毕业后找了份卖保险的工作。结果呢?三个月开不了单,过了新人保护期得被优化,最后只好“自杀”两单自保。
钱没赚到,先倒贴几百块。
“陆离,连你都……”洛星野看向另一边。
陆离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裤扣,动作依旧斯文,只是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今天刚收到那家自己信心满满、已经准备入职的集团企业的最终回复——“岗位取消,双倍赔偿体检费”。呵,他,985中文系高材生,凭实力碾压所有竞争者,却输给了不知哪来的“关系户”。
读书改变命运?他想起老家父母佝偻的背影,想起自己因为穿着朴素被同学暗地里嘲讽“凤凰男”,读书人的骄傲被现实碾得粉碎。
“我也不想的。”陆离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但除了跟你们一起疯,我还能做什么?”
三人聚在这里,不是偶然:
洛星野被网恋女骗子骗光父母给的二十万创业款后,走投无路去做了KTV少爷,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看上他一身腱子肉,实则就是当男模。今晚是第一次被突破底线,仓皇逃出后打电话叫兄弟出来喝酒。
图尧今天被经理指着鼻子骂“扫把星”,憋了一肚子火。
陆离刚被梦寐以求的工作戏耍,虽然一向持重内敛,今天也忍不住破防了。
三个失意者,在烧烤摊喝得烂醉,不知谁提议,才爬上了这废弃天台,用最原始荒唐的方式,宣泄着对命运的不满。
“钱!都是因为没钱!”洛星野系好裤子,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废弃水泥块,“有钱老子能被骗?有钱我能去那鬼地方?”
图尧没说话。他想起了四叔公。
那个在他小时候教他炼气,后来据说“出了海再无音讯”的神秘老人。如果四叔公在,会不会有别的路走?但他立刻掐灭了这个念头。那些“不祥”的能力,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陆离扶了扶眼镜,冷静分析着现状,但语气难掩绝望:“咱们三个,两个奇葩冷门专业,一个……呵,就算名校毕业,没有背景和人脉,也只能任人宰割。国内的上升通道,对我们几乎是关闭的。”
空气死寂。楼下城市的繁华,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就在这时,洛星野被夜风一吹,混沌的脑子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般喊道:“兄弟们!国内混不下去,咱们出国,去印尼!”
图尧和陆离同时看向他。
“我有个远房表叔在印尼,做镍矿加工和橡胶出口,发大财,!一直叫我去帮忙。”
“印尼?”图尧眉头瞬间拧紧,本能怀疑,“做什么的?怎么去?靠谱吗?”
“绝对靠谱!”洛星野拍着胸脯,酒劲上头,话也多了起来,“表叔说了,是正经生意!就是过去的路子……嗯,可以先到马来西亚,然后坐他的货轮过去,能省很多钱。”他把表叔说的路线、接头方式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其实就是“偷渡”呗!
陆离原本灰暗的眼神,在听到“富贵险中求”时,猛地亮了一下。他快速检索脑中关于东南亚经济的信息,风险虽大,但……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看向图尧,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理论上,有操作性。而且,我们确实没什么可输的了。”
图尧依旧疑虑重重,盯着洛星野:“有这么好的门路,你怎么早不提?”
洛星野那张粗犷的脸上,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窘迫,有懊恼,最后化为一声长叹,给出了一个让图尧和陆离都无言以对的理由:
“我……我他妈不是舍不得国内这些妹子嘛,总想着还能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现在?算了吧,女人太可怕了!”
图尧:“……”
陆离:“……”
天台上一片寂静。
但三个被逼到墙角年轻人胸膛里,那点不甘的火星,已被这个疯狂的计划,彻底点燃。
三日后,一个普通面馆里,气氛凝重。
陆离放下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印尼矿产新闻和偷渡路线风险分析。“从信息层面判断,星野表叔描述的生意逻辑成立。但偷渡……风险极高,死亡率、被抓率都不容忽视。”
“怕什么!”洛星野梗着脖子,“表叔还能害我?他说了,过去就是监督一下工人,记记账,安全得很,赚的是美刀。”
“还有现在电诈集团也很猖獗,基本分布在东南亚,到头来坑人的都是亲戚朋友。”
“到底还想不想赚钱翻身了?”
图尧慢慢吃着面,没接话。他的灵觉在警告他,前方迷雾重重,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但现实是,他们确实快走投无路了。
他那炼气十三层的修为,在人间法则面前,并不能变出钱来——他甚至已交不出下个月的房租来。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陆离看向洛星野,“你能再联系一下你表叔,问得更具体些吗?比如工作的具体地点、合同细节、薪金支付方式?”
“没问题!”洛星野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的几天,洛星野和表叔联系得更频繁了。表叔那边回复得很及时,语气热情,对各种细节问题也对答如流,甚至发来了几张所谓“矿场”和“橡胶园”的照片——虽然像素不高,但看起来有模有样。
陆离动用他的信息检索能力,仔细核对了照片背景、汇率、乃至印尼相关劳工政策,暂时没发现明显漏洞。
“理论上,可行。”陆离最终得出结论,尽管他眼底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但改变现状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图尧始终沉默。
“尧哥,干吧!”洛星野眼巴巴地看着他,“咱们三兄弟一起,还有什么坎过不去?”
陆离也看了过来,眼神冷静而坚定:“这是目前概率最高的破局点。”
图尧看着两位兄弟,一个冲动义气,一个精明算计,此刻却都将希望寄托在这条未知的路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那丝躁动的“气”缓缓压平。
他知道,前路未卜。但他更知道,有些路,必须得走。
“好。”图尧终于点头,眼神锐利起来,“那就,搏一把!”
手续比想象的“顺利”。
揣着东拼西凑的路费,三人踏上了这趟吉凶未卜的旅程。
吉隆坡转机,按照指示,他们避开人流,来到了一个偏僻的码头。咸湿的海风带着腥气,昏暗的灯光下,锈迹斑斑的货轮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一个皮肤黝黑、眼神精悍的矮个子男人接应了他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确认了身份,便示意他们跟上。
货轮船舱底层,空气污浊闷热,挤满了各种肤色、眼神或麻木或警惕的人。汗味、鱼腥味、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洛星野有些紧张地东张西望,陆离则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他认为最重要的书籍和资料,还有一台他省吃俭用大半年才买来的笔记本电脑。
图尧默默运转体内真气,抵抗着环境的不适,同时将灵觉放大到极致,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货轮在夜色中起航,驶向未知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