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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救赎

    血月挂在墨色的夜空中,边缘晕开一圈诡异的绯红,像是被撕裂的伤口在慢慢地渗出鲜血。断魂崖嶙峋怪石染成暗红,崖下云雾翻涌,隐约的风声裹挟着细碎的呜咽,分不清是山鬼的呢喃,还是亡魂的哀鸣,让人唏嘘不已。楚厌离手握染血的长剑,剑格上“流霜”二字在血色中若隐若现,每后退一步,脚底都能感受到碎石滚落的颤动,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站着的是她曾经最崇敬的师兄——秦无殇,如今魔教左使。

    秦无殇一身玄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暗金色的魔纹,血月下泛着冷光。他指尖把玩着那支白骨铸成的短笛,笛身上刻着细密的符咒,那是魔教炼成的“噬魂笛”。他唇角含着一抹似笑的弧度,语气轻佻如闲聊,眼底的杀意却如寒潭般无底:“小师妹,何必苦苦支撑?””骨笛在他指间转了个圈,发出细碎的骨裂声响,“青玄宗都没了,山门被焚,藏经阁化为焦土,就连你最爱的那片桃林,也被教徒们砍了当柴烧。你守住了那个所谓的正道,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跟着我,做魔教的女主人,以后我和你一起掌舵天下,岂不比做亡命之徒强到哪里去?”

    楚厌离的剑刃不断滴落血珠,砸在崖边的青石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那些血,有魔教的,也有她的。三天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魔教的人如黑云压城般围困在青玄宗的玄色的旗帜遮天蔽日,呐喊将清晨的寂静击得粉碎。师父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持“镇岳”古剑挡在她身前,纵横之间,剑气逼退了魔教的三位长老。可秦无殇的骨笛突然响起,刺耳的曲调让师父身形一滞,紧接着,一道黑乎乎的掌风从斜刺中袭来——那是魔教教主的“腐心掌”,师父硬生生的转身挡在了她的身后,掌风在她的飘落的鬓角的白发也跟着飘落了下来。

    临终前,师父的手捂着流血的伤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望着楚厌离,浑浊的双眼中写满了嘱托:“厌离,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守住自己的本心,比复仇更重要。”说完这句话,他便永远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变得冰冷。但此刻,仇恨像剧毒的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藤蔓上的尖刺深深刺入血肉之躯,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钻心般的痛楚,差点把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叛徒!”楚厌离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缝间渗出鲜血,“师父待你如亲子,把毕生修为的三成渡给你,连‘焚天诀’的下半部都破例传你。你却引狼入室,把同门宰了,连张婆婆在厨房做饭都不放过!我今天一定要替他们报仇,让你们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她猛地蹬地向前冲去,身形如离弦之箭,长剑裹挟着剑气的凌厉直刺秦无殇的心口。流霜剑法的精髓在于“快”与“净”,剑光如寒冬腊月凝结的霜华,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秦无殇却不慌不忙,侧身轻巧躲闪,骨笛在他手中轻轻一挥,三道乌黑的气刃便如毒蛇一般向楚厌离方向袭来。那是“噬魂笛”催发的戾气,一沾就腐,一碰就伤。

    楚厌离挥剑格挡,“当”的一声脆响,气刃撞在剑身上炸开,黑色的戾气溅到她的袖口,三个破洞瞬间被烧得焦头烂额。她本因连日奔逃和激战伤势过重,此刻身形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后退两步,被另一道气刃扫中肩头。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鲜血冲破道袍的束缚,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襟,顺着胳膊滴落在剑刃上,发出“滋啦啦”的轻响——那是戾气和血的交融之声。

    “师妹,你的流霜剑法还是这么犀利,可惜啊,心境已乱。””秦无殇摇了摇头,骨笛轻轻敲击着手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痛苦,“当年你我一同在桃花树下练剑,你总说要做正道的光,要照亮这浑浊世间。如今这光,快要灭了。”

    这句话像一根淬火针,狠狠地扎进了楚厌离的心。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些被仇恨掩盖的温情片段此刻清晰得好像就在昨天。十五岁那年,她刚入青玄宗,因为资质平平,练剑时总是遭到别的弟子的讥讽。秦无殇当时已是宗门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却总是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喊着“小师妹”,把自己攒了半年的灵石分给她,说可以帮助她稳固地修为。有一次她练剑时不小心摔下石阶,膝盖磕得血肉模糊,是秦无殇偷偷把她拉到桃林深处,从怀里掏出伤药,笨拙地给她包扎,还哄她说:“不要怕,师兄以后要保护你。””

    但这一切,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里被彻底打碎。那一天秦无殇突然叛离宗门了宗门的三个秘典,临走的藏经阁的偏殿也放火烧了。师傅为此大病一场,从此对这个“最得意弟子”绝口不提。楚厌离曾无数次地想,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究竟是为了魔教的强大,还是早已背弃了正道?

    “别再提当年!”楚厌离怒吼着再次进攻,剑光变得愈发杂乱,原本行云流水的剑法此刻满是破绽。秦无殇轻松识破她的招式,侧身避开剑锋,右手像铁钳一样扣住手腕,稍一用力,长剑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紧接着,他的剑抵着她的冰冷的剑刃贴着带着凛冽的寒意。

    “杀了我,像杀师父一样杀了我!”楚厌离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秦无殇的剑上,“你既然早已背叛,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些废话?动手啊!”

    秦无殇的剑,却迟迟不落。他看着她脖颈跳动的脉搏,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剑身,耳边突然响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那是他叛出宗门的前一夜,师父把他叫到书房里,望着他,目光复杂地说:“无殇,你资质极好,但心性太执拗。”厌离了性子,将来如果你走上了歧途,你一定要拉她一把,不要让她走上你的老路。”那时他只以为师父是察觉了什么,敷衍着应下,可此刻想起,师父的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期许。

    秦无殇猛地收剑,后退几步,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胸口的手松开时,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落在青石上,顷刻间腐蚀出一个小坑。“蚀心魔”又发作了,那种万蚁噬心的痛苦从五脏六腑扩散开来,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楚厌离一怔,看着他嘴角的黑血,眼神里满是疑惑。她曾在典籍中见过魔教的蚀心计,是用百种毒虫炼成的蛊虫,植入人的身体后,每月十五便会发作,如果不吃解药,就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早已中了魔教的心魔。”秦无殇苦笑道,面色苍白如纸,“三年前我下山历练,被魔教教主擒获,他施计于我我叛出青玄宗,效力于他。”如果不按时服用解药,就会吃尽万蚁噬心之苦。”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扔给楚厌离,“这是解药,能解你身上的戾气之毒——方才那气刃上的戾气已侵入你经脉,再拖下去会伤及根基。我引开追兵,你快走,从断魂崖东侧的密道下去,那里有早年师傅安排的接应。”

    楚厌离握着瓷瓶,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心里五味杂陈。愤怒、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心痛,像一盘盘乱麻缠绕在一起。她看着秦无殇转身扑向山下的魔教教徒,骨笛再次响起,却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催人戾气的刺耳曲调,而是他们在桃林中常听的那首《归雁曲》。那曲调悠扬婉转,带着淡淡的思乡之情,是当年师父教给他们的的是“鸿雁归巢,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笛声中,秦无殇的身影渐远。他挥舞着骨笛,向追兵击出一道气刃,玄色的锦袍被鲜血染红,却依然倔强地挡在追兵的面前。楚厌离清楚地看到,一把魔教教徒的长刀从身后刺入,鲜血喷溅而出,将白骨短笛染红。但他并没有倒下,依旧吹响了归雁曲,直到更多的刀光剑影淹没了他。

    “秦无殇!”楚厌离大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拉住。她低头一看,是师父留给她的那块玉佩,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青光,那光芒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到全身,渐渐抚平了那翻腾在她心头的恨意。

    这件玉佩上刻着“守心”二字,是她进门那天,师傅亲手为她拴上的。那时候,师父说:“修道先修心,心若不安,则道无存矣。””她以前总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此刻却豁然开朗。师父说的“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不是让她原谅秦无殇的背叛,也不是让她放下同门的血海深仇,而是让她守住本心,不被仇恨吞没,不变作讨厌的样子。

    秦无殇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她的活力,也换来了她的救赎。他也许背叛了宗门,却从来没有背叛过心底的道义;他也许伤害了自己的同门,却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保护了她这个“小师妹”。他用死来弥补过错,她不能让他白死,更不能让仇恨把自己毁灭。

    楚厌离擦干眼泪,拧开瓷瓶,把里面的药丸给喝了下去。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落,瞬间将经脉中的戾气驱散,身体的疲惫也随之消散了许多。她拿起地上的流霜剑,紧紧地握在手里,转身就从断魂崖上跳了下去。

    崖下的云雾包裹着她的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内心却是无比的平静。她知道,前路必定艰辛,魔教势力庞大,正道凋零,青玄宗的重建,近乎痴人说梦。但她不能退缩,她要活着着秦无殇的悔恨,带着师父的期许。她要寻找那些散落的同门,要收集齐被抢的秘典,要让青玄宗的旗帜重新升起,要让正道的光芒,让血月笼罩的大地重新照亮。

    就在她快要掉下悬崖底时玉佩的青光猛然暴涨,融入了她的身体。一股磅礴之力从丹田中喷涌而出,原本滞涩多年的修为豁然开朗,竟然直接突破瓶颈,达到了她所不曾达到的境界。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大帝之姿,从来都不是复仇的利刃,不是杀戮的借口,而是守护的力量,是拯救别人的勇气,也是拯救自己的勇气。

    云雾散去,楚厌离稳稳地落在崖底草丛中。她抬头望天,血色的月亮依旧高悬,可她的眼里却再也看不到仇恨,只有坚定的光芒。流霜剑在她手中轻轻一颤,似乎在回敬她的决心。远处,“归雁曲”的余音仿佛还在回荡,那是秦无殇最后的嘱托,也是她前进的号角。她紧握长剑,向密林深处走去,背影在血色中愈发挺拔,像一株寒梅,在绝境中悄然绽放,带着希望,向着前路之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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