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楚晏的另一只手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一记凌厉的手刀,如战斧般精准地劈砍在游客持杖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被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中。
游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杖瞬间脱手。
楚晏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顺势夺下那根暗藏杀机的手杖,身体一旋,反手用坚硬的乌木刀柄,重重砸在对方的后颈。
“砰。”
沉闷的撞击声。
在苏晚终于反应过来之前,那名高大的游客已经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冷静到极致的暴力美学。
前一秒还是温文尔雅的艺术讲解者,后一秒就变成了招招致命的格斗专家。
周围的游客终于发现了异状,发出一阵惊呼,人群瞬间混乱起来。
楚晏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面无表情地盖在倒地的刺客和那根手杖上,遮住了所有证据。
然后,他重新揽住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苏晚,声音沉稳依旧,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走。”
当晚,酒店总统套房。
明亮的灯光下,气氛却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晚心有余悸地拿着棉签,蘸着消毒药水,小心翼翼地为楚晏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在他夺下武器的瞬间,手背还是被杖身擦出了一道血痕。
那道伤口不深,但在此刻暧昧的寂静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对不起……”
苏晚低声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如果不是她提议来卢浮宫,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和你无关。”
楚晏看着她,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棕褐色眼眸,此刻专注得像一潭深水。
他没有戴眼镜。
失去了那层作为面具的遮挡,他眼底那份偏执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再也无所遁形。
“苏晚,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蛊惑。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动手?”
苏晚的动作一顿。
“因为人多,混乱,容易制造意外,也容易脱身。”
“不。”
楚晏否定了她的答案。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在那个时刻,你离我最近,你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
“你的惊慌,会是我最大的破绽。”
苏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而织网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处理好伤口,正准备贴上创可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楚晏却先一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激烈而压抑的情绪。
有疯狂,有渴望,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尘埃里的卑微。
楚晏凝视着她,终于不再压抑自己。
他缓缓俯下身。
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手背时,苏晚下意识地想要抽手。
他却握得更紧。
最终,一个克制,却又带着滚烫温度的吻,清晰地印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
那个吻,不带情欲,却充满了宣告所有权般的占有欲。
苏晚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苏晚。”
楚晏抬起眼,依旧维持着那个亲吻她手背的姿势,他的声音喑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国内的VIP病房。
惨白的灯光下,陆夜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
左手掌心里,那部黑色的手机正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声响。
他听到了苏晚那声短促的惊呼。
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轻响。
听到了身体倒地的闷声。
他听到了周围游客的尖叫和混乱。
他也听到了楚晏那该死的、永远沉稳的声音。
“我们走。”
那一刻,陆夜的心底甚至闪过一丝快意。
这次不是他安排的人。
但没关系。
只要能杀了楚晏,是谁动的手,都一样。
他握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听到警笛声,或者救护车的声音。
等待着听到苏晚惊慌失措的哭喊,和那个男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宣告。
可他什么都没等到。
他只等到了酒店套房里,那令人窒息的安静。
然后,他听到了苏晚那带着颤抖的道歉。
“对不起……”
听到了楚晏那低沉的、充满蛊惑的分析。
听到了苏晚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
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苏晚低着头,为那个男人处理伤口,灯光落在她的长发上,形成温柔的光晕。
而那个男人,正用一种他最熟悉的、捕食者般的眼神,一寸寸地描摹着他的所有物。
嫉妒的火焰,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燃烧。
然后,他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听到了苏晚想要抽回手的、细微的挣扎。
紧接着,是一个轻微的、克制的声响。
那是嘴唇,印在皮肤上的声音。
陆夜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
手机屏幕的钢化膜碎裂,深深硌进他的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但他感觉不到。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然后,那个他最憎恨的、温润而平稳的声音,透过电流,一个字一个字地,凿进了他的脑髓里。
“苏晚。”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陆夜的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吨炸药在同一时间被引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耳机里,再没有任何声音。
他知道,苏晚没有拒绝。
她默认了。
她答应了。
陆夜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命迹象的雕像。
足足过了半分钟。
他缓缓地,极为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肌肉开始以一种诡异的幅度抽搐。
他胸口刚刚愈合一些的伤口,因为瞬间绷紧的肌肉而再度崩裂。
鲜血迅速渗透出来,染红了大片的绷带,洇湿了单薄的病号服。
暗红的血迹,像一朵在雪地里盛开的、妖异的花。
他却像个感觉不到疼痛的木偶。
那双墨色的眼眸里,所有的光都在瞬间被抽干,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