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沙哑的问话,像一颗生锈的钉子,带着血腥气,狠狠楔入苏晚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年,或者说,男人。
电影的冷光描摹着他苍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那双空洞的墨色眼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片被烧尽后的死寂。
演员的素养,系统的任务,回家的执念,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的情感冲垮。
是心疼。
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在用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向她发出最绝望的求救。
苏晚深吸一口气,在他身边蹲下。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将他抱进怀里。
“我在。”
“我不会不要你。”
她像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像一块冰。
但很快,那块冰开始融化。
他反手抱住她,手臂越收越紧,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身体因为某种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苏晚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
她想,就这样吧,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转。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掀翻,后背重重地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陆夜压了上来。
他一条长腿强势地挤入她的双腿之间,用身体的重量将她死死禁锢。
苏晚在挣扎中踢掉了拖鞋,光裸的脚心蹭过地毯,带来一阵无力的战栗。
苏晚彻底懵了。
她惊愕地看着上方的人,那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电视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将他映照得如同一个从黑暗中浮现的魔鬼。
他看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受伤幼兽的哀求,而是一种赤裸的,贪婪的,带着痴迷与疯狂的占有。
那种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陆夜并不重欲,身体的温度甚至比常人更低。
可他总想抱她,亲她。
尤其是在此刻。
他不喜欢她的视线躲在捉不到的地方,总想用手逼迫她睁开眼睛,看他是如何粗暴地吮吸她的舌尖,吞咽她的口水。
他不止一次想过,用皮带,或者他衣柜里那些昂贵的手工领带,把她纤细的手腕捆起来,绑在床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捉住她。
才能满足内心那份肮脏而恐怖的独占欲。
还有更多,更荒谬,更无耻的幻想。
那些画面过于阴暗血腥,他甚至无法当着她的面,在脑海里过一遍。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对他那颗早已腐烂,正在疯狂滋生着毒藤的心,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知道,他正在变成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
“阿夜……你……”
苏晚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发颤。
“你先放开我,到底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充满掠夺气息的吻。
他猛地俯身,一只手精准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冰凉的唇带着浓重的酒气,几乎要贴上她的。
苏晚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带来一阵滚烫的灼意。
她吓得心脏都停跳了。
她以为他要亲上来了。
可没有。
他的唇,停在了距离她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彼此的呼吸疯狂交缠,暧昧又危险。
陆夜死死盯着她微微张开的、柔软的唇瓣,那双墨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猩红的疯狂。
他想吻上去。
想用最粗暴的方式,撬开她的齿关,掠夺她口中所有的香甜。
可他的身体,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拦住,怎么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刹那间,苏晚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还以为他提前黑化成最终反派了,明明她的最终任务还没做完。
这算什么?
短短几十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陆夜眼底的猩红风暴,在经历了极致的翻涌后,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神色冷沉,一点一点地,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然后,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幽暗地俯视着她。
苏晚大口喘着气,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清晰地读懂了他刚才的意图。
他原本是打算,用最冷漠粗暴的方式钳制住她,毫不留情地亲吻她。
所以,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陆夜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苏晚全然看穿。
他正在快速调整自己的表情,将那份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暴戾重新锁好。
就在吻上去的前一秒钟。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旁敲侧击问过苏晚的理想型。
她当时歪着头,笑着说,交往的前提,是尊重。
他必须尊重苏晚。
至少,在明面上,要让她觉得自己被他完全地尊重着。
可是,她甜腻的唇舌近在咫尺,与他仅有一息之隔,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掠夺与占有的本性,在他的血液里疯狂叫嚣。
掠夺。
尊重。
掠夺掠夺掠夺……
不。
要尊重她。
苏晚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她柔软的唇上,一寸一寸地撕扯下来。
陆夜知道自己从小就很奇怪。
被绑架后,只不过是将他骨子里的那种奇怪,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一直对社会的道德准则视若无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对任何人承担任何义务。
但他却跟苏晚建立起一种古怪的道德关系。
他开始为她的处境考虑,为她遏制那些翻涌不休的杀人冲动。
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受限。
像是被迫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走出来,开始学习并适应日光之下的种种规则。
但他同样清晰地感到,这种限制是暂时的。
随时会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所取代。
抓住她,铐住她,占有她。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那么做。
在她无条件信任那个叫赵静的女人时,他想那么做。
在她同意跟学校里那些愚蠢的男同学出去吃饭时,他想那么做。
在她对着楚晏露出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欣赏的微笑时。
他不仅仅想要囚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