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
陆夜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可的波动。
白玉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我……我看不清具体的画面。”
她摇着头,眼神里带着迷茫与恐惧。
“我只看到一片火光……还有……还有很多血……”
“你姐姐她……她好像很痛苦……”
“闭嘴!”
陆夜猛地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白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笼罩着她。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宛如恶魔的面孔。
她后悔了。
她不该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这个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的陆夜。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被掐死在这里时,陆夜却突然松开了手。
白玉整个人瘫软下去,靠着墙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陆夜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仿佛刚才那个充满暴戾气息的人,根本不是他。
“以后说话小心点。”
他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如果她今年有任何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直起身,再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白玉靠在墙上,浑身发抖,脖子上还残留着被扼住的痛感和恐惧。
她看着陆夜远去的背影,在他即将拐出巷口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我没有骗你!”
“我是真心提醒你!”
陆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他看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古怪,且极度危险。
必须远离。
但她的话,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脑子里,拔不出来,还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她会有危险……
她会离开他……
陆夜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周围的喧嚣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白玉那句话带来的、不断放大的恐惧。
他要回家。
回到有苏晚的地方。
陆夜戴上耳机,打开了那个软件。
在到家之前,他要先听一下她今天接触了什么人。
耳机里,楚晏的声音温润而克制,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陆夜的脚步停在人行道上。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他最熟悉,也最眷恋的声音,轻柔地,带着一丝他分辨不出的、类似于歉疚的情绪。
“嗯,一个试试看的机会。”
……
世界安静了。
嘈杂的车流,街边的叫卖,情侣的嬉笑,所有声音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
只剩下那句“试试看的机会”,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他的耳膜,直达大脑。
陆夜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那双总是映着星光的墨色眼眸,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深井,映不出任何光。
陆夜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情绪鲜有起伏,连体温都比普通人更低。
可现在,有那么几秒钟,焦躁、恐惧、惶然、暴怒……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极其尖锐地朝他刺来。
无数种尖锐的情绪像沸腾的岩浆,在他平静的表皮下疯狂奔涌,却被一层更冷的冰死死压住。
他盯着手机,大脑嗡鸣,一片空白。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迟缓地眨了眨眼,重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下头,才发现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已被他捏出蛛网般的裂痕。
黑色的屏幕反光中,映出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神情阴郁,沉戾,陌生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幻觉开始在眼前浮现。
他仿佛看到姐姐和楚晏站在一起,靠得很近,近到能看清楚晏镜片后那双含笑的眼睛。
她也对着他笑。
那种笑,不是对他时带着纵容和亲昵的笑。
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带着羞涩与欣赏的笑。
一瞬间,极其恐怖的杀意,如同失控的野兽,冲破了他用理智铸造的牢笼。
想要杀死楚晏。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落入他早已腐烂的心底,瞬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巨木,枝蔓上开满了名为疯狂的血色花朵。
他甚至开始在脑中预演整个过程。
用什么工具。
在什么地点。
他想用自己的手。
最好是当着她的面,在那个男人还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从背后扼住他的喉咙,然后,一寸,一寸地,收紧。
他要让她亲眼看着楚晏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痛苦,再到绝望。
要让她亲耳听到他颈骨碎裂时发出的、那声清脆的“咔哒”声。
这样,她就会知道。
她就会永远记住。
过度亲近其他男人的下场。
谁才是她唯一能靠近的人。
这种狠毒到可怕的想法,在一秒钟内迅速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维,烧灼着他的理智。
足足过去半分钟,他才强行将那些过于阴暗血腥的画面从脑海中强行压了下去。
他缓缓地,咽下口中不知何时弥漫的血腥气。
“哈……”
陆夜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笑。
那笑声很轻,却在喧闹的街头显得无比诡异。
它不带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刀锋刮过骨骼、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他的挚爱。
他捧在手心,视若神明的挚爱。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嫉妒心有多强。
从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在梦里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
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扭曲变质时,他就开始嫉妒。
嫉妒每一个能正大光明接近她的人。
嫉妒每一个能分走她哪怕一秒钟注意力的人。
他甚至嫉妒那个生下她的女人。
为什么那个女人能成为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唯一存在。
为什么不是他。
于是,他用刚刚学会的黑客技术,轻易地入侵了那个女人的手机。
他每天定时给她推送那些关于“过度放纵的危害”、“叛逆期少女教育”的所谓育儿焦虑文章。
再混杂一些捕风捉影的、关于姐姐学校男生的“不良信息”。
那个女人果然受到了影响。
她对姐姐的管控越来越严苛,猜忌越来越多。
母女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直到有一天,她拖着行李箱,再也不回那个家。
她住进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