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护院何胜军,带着十来个手下,推开匪兵,慢慢走到袁魁凤面前.
袁魁凤问何胜军:“你刚才说什么湿了?”
何胜军面带笑容:“大小姐,我是说这码头水深,怕你蹚水的时候摔在河里湿了身。”
袁魁凤笑了:“湿点不怕,反正老娘要看见水花儿,今儿这一趟,不捞点东西上岸,回去也不好交账。”
何胜军吩咐手下人亮家伙:“水花要真闹大了,江上可不好走,谁的船,谁撑篙,咱们各走各路不行么?非得来这儿找麻烦?”
袁魁凤右脚尖点地,活动了一下脚踝:“没找麻烦,来找人!”
“这是林家的地方,你就这么来找人,是不是觉得这地方没有看门的?”何胜军往左右看了看,身边有个卖面条的还开着火,锅里的汤已经翻花了,摊主在案板下边蹲着,一动不敢动。
“林家的看门狗不少,不知道你牙口硬不硬?”袁魁凤右脚点地,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像旋风一样转了起来,脚尖朝着何胜军踹了过来。
这一脚要是让她踹上了,何胜军身上得多一个窟窿,如果袁魁凤下死手,何胜军身上的窟窿可以和她身子一样粗。
可何胜军没让她踹上。
他从旁边的面摊儿上拿了个盘子,往半空一扔,正好挡住了袁魁凤的脚尖。
盘子一会往左转,一会往右转,速度不断变化。袁魁凤的脚尖贴着盘子,一会儿顺着转,一会儿逆着转,转了片刻,失去了重心,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盘把式绝活,风盘撞盏。
衣食住行乐,农工育卫杂,三百六十行里,乐字门下有一行叫盘把式,也叫耍盘子,属于杂技的一种。
这类艺人最擅长的是用细棍转盘子,也有艺人直接用手耍,何胜军就是这行的手艺人,刚才他用了盘把式的绝活,就用这一个盘子,把袁魁凤给转晕了。
这还只是半套绝活,他只用了风盘,没有用撞盏,要是把后半套也用出来,袁魁凤可能就没命了。
宋永昌上前扶起了袁魁凤,回手从背后抽出了一张弹棉花的弓子:“何胜军,你好大胆子,敢动我们小姐。”
何胜军把面摊儿上的一摞盘子都拿了起来:“老宋,把你们小姐送一边去,咱们好好练练。”
宋永昌真不含糊,正要和何胜军动手。
袁魁凤拍打了身上的尘土,冲着何胜军笑道:“老何,你手艺见长,我这下可摔得不轻。”
何胜军赶紧赔礼:“是我不分轻重了,小姐刚才就是个试探,我一不小心当真了。”
袁魁凤一笑:“行,还给我个台阶下,何大护院是个有襟怀的人。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找你们家三少爷,前些日子,他在我们山上惹出了些事情。”
何胜军微微皱眉:“这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三少爷腿脚不方便,他是怎么上的山?”
胡管事还在旁边帮腔:“我们三少爷不光腿脚不好用,脑子也不好使,他不可能上你们放排山……”
啪!
何胜军回手打了胡管事一耳光:“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这种场合下,胡管事就这么侮辱林少聪,何胜军自然不能答应。
胡管事不敢说话。
何胜军看着袁魁凤和宋永昌:“理就摆在这,今天就得讲明白,我们少爷没手艺,身子还不方便,他怎么能上山招惹到你们?”
宋永昌抄起棉花弓子,指着何胜军道:“你算什么东西,一条看家狗,我跟你讲什么道理?你立刻把林少聪给我交出来,他打死我们弟兄了!”
何胜军把盘子往指尖上一转:“既然不讲理,咱谁都别费唾沫!我已经找人联系巡捕房了,巡捕一会儿就到,我们林家也派了不少人手,现在都在路上。
宋永昌,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一招半式能撂倒我,我认栽了,要是撂不倒我,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两人正要开打,袁魁凤突然挡在了中间:“老宋,你看你这脾气,咱们来找人,又不是来找事儿的。
老何,我们今天来上门,是为了给三少爷赔个不是,之前他可能是和老宋之间有那么点误会,今天都说明白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何胜军觉得奇怪,袁魁凤这是做什么来了?
她带来这么多人,都快把码头掀翻了,而今一句误会,又把事情说过去了?
林少聪也没想明白,不光袁魁凤反常,宋永昌今天也反常,这人做事儿十分谨慎,怎么今天这么张扬?
老宋不光张扬,而且非常暴躁,棉絮四下翻飞,已经把何胜军给围上了。
这可不是试探,袁魁凤看出来了,老宋这是要下死手。
何胜军一点不怂,十几个盘子立刻腾空,飞速旋转之间,把周围的棉花都卷在了盘子里。
两人已经打上了,袁魁凤看了看宋永昌:“老宋,今天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宋永昌赶紧收了弓子:“都听小姐的。”
袁魁凤又看了看何胜军:“何大护院,能不能再给我个台阶?”
何胜军也把盘子收了。
袁魁凤让人拿了一箱子银元,交给了何胜军:“这是我们浑龙寨一点心意,劳烦你转交给三少爷,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了,袁魁凤带人走了。
宋永昌愣了片刻,他没看明白袁魁凤的意思。
来之前,袁魁凤说得好好的,这趟必须找到林少聪,给死去的老梁一个交代,这怎么又变卦了?
难道说袁魁龙在这事儿上另有安排?
宋永昌不敢多问,只能跟着袁魁凤离开了码头。
土匪走光了,胡管事赶紧派人维持秩序,安抚码头上的乘客。
何胜军立刻去了票房子,进了里屋。
“少爷,没事吧,我看袁魁凤来者不善,刚才叫人去了,这位是……”
何胜军看向了张来福,张来福手里还握着黏土刀子。
“这位是我朋友,我们一块从放排山上逃下来的。”
何胜军抱拳行了礼,张来福学着他的样子,也还了礼。
“大军,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和这位朋友有话要说。”
何胜军到了门外,林少聪问张来福:“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的意思是问张来福为什么不回外州。
张来福摇头道:“回不去,来时的路不见了。”
林少聪没去过外州,对外州的事情也只有过一些耳闻。
张来福去不去外州,林少聪倒是不在乎,可关键不能让张来福到处乱走,这人知道的太多了。
“你坐船要去哪?”
“去蔑刀林,躲开那群土匪。”
张来福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大褂,林少聪问道:“你有路费么?”
“借了点钱,勉强够用。”
“我帮你安排一下吧。”
林少聪叫来了何胜军:“大军,给我这位朋友安排一条船,去蔑刀林。”
何胜军看了看张来福:“兄弟,能不能让我和少爷单独说两句话?”
张来福离开了票房子,何胜军压低声音道:“少爷,现在安排船怕是晚了,浑龙寨的人已经盯上水路了。
你可别忘了,他们也有水寨,咱们这码头还有他们的眼线子,要不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你让这小子今天上船,只怕出不了摆尾滩,他就得被抓,到时候罗乱就大了。”
林少聪也担心张来福走不出黑沙口:“要不这样,你带着人把他送到蔑刀林。”
何胜军闻言笑了:“少爷,要是你去蔑刀林,我跟着倒还合适,他算什么人?我凭什么跟他去?我要是跟他去了,谁还能护着你?”
林少聪又想了一会:“那就先别让他走了,还让他留在黑沙口,给他点钱,再给他安排个隐秘点的住处。”
何胜军连连摇头:“给他钱没用,等钱花光了,他还得出来瞎转悠,少爷,听我的,做了他算了!”
PS:沙拉,袁魁凤什么行业,你还没说呢!她是不是卖陀螺的?
她不是卖陀螺的,她是一类匠人,行业有点特殊,一半句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