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梦愤愤不平的声音和林诗瑶故作柔弱的劝解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踏入亭子所在的小径。
    苏瑶端坐不动,指尖那缕微不可察的灵力却已悄然引而不发。
    她并非想做什么惊天动地之举,只是想给这位聒噪的表姐一个小小的“惊喜”,试试这初成的灵力,究竟能有何等妙用。
    然而,就在柳如梦的身影即将出现在视野里的前一瞬,林诗瑶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表姐,我有些乏了,我们绕路回水榭吧,那边清静些。”
    柳如梦虽有不甘,但见林诗瑶脸色确实不佳,只得悻悻作罢。
    狠狠瞪了亭子方向一眼,仿佛能穿透假山看到苏瑶一般,最终还是被林诗瑶半拉半劝地带走了。
    苏瑶指尖的灵力悄然散去。
    她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眸色微深。
    林诗瑶的警觉性,比她预想的还要高。
    方才那一瞬间,是巧合,还是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不多时,春桃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小姐,您说的那种草,奴婢问了好几个老花匠,都说没见过这名儿,但按您说的样子。
    倒是在后园靠西北角那片废弃的芍药圃旁边找到几丛,长得蔫蔫的,没什么人理会。
    奴婢悄悄采了些回来,您看是这种吗?”
    苏瑶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正是几株有些干瘪的紫须草,比她在锦瑟院墙角发现的品相稍好一些,蕴含的灵气也略微浓郁一丝。
    她点了点头:“是它,做得很好。”
    将紫须草收起,苏瑶主仆二人便起身回了锦瑟院。
    突破炼气期后,她需要时间巩固修为,更需要尝试利用这微末的灵力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
    苏瑶依旧每日请安,态度不卑不亢,对林诗瑶刻意表现出来的亲近维持着表面的礼节,却不再给她任何靠近或发挥的机会。
    林承宗似乎因前次事件对后宅多了几分关注,柳氏虽仍偏袒林诗瑶,但当着林承宗的面,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苏瑶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锦瑟院。
    白日里,她借着看杂书、习字做掩饰,实则不断运转功法,吸收那几株紫须草提炼出的微弱灵气,巩固炼气一层的境界。
    到了夜深人静时,她便开始尝试一些最简单的法术。
    清洁术已运用得颇为熟练,御物术却艰难无比。
    以她此刻的灵力,最多只能让一根绣花针悬浮片刻,便觉神识耗尽,头晕目眩。
    攻击类法术更是遥不可及。
    但她并未气馁。
    百年的修真生涯让她明白,根基最为重要。
    她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神识的锤炼和对灵力的精细操控上。
    指尖那缕灵幻彩焰,随着她修为的巩固,也似乎凝实了一分,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这日午后,苏瑶正尝试用灵力温养一枚色泽暗淡、看似普通的青玉玉佩?
    这是她及笄时林老夫人所赠,并非什么灵玉,但常年佩戴,似乎也沾染了一丝极淡的人气。
    她试图用灵力冲刷,看看能否有些微变化。
    春桃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
    “小姐,奴婢打听到,再过几日,便是府里每月往各院分发份例的日子了。”
    苏瑶动作未停,只是“嗯”了一声。
    春桃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奴婢还听说……汀兰水榭那边,二小姐前两日偶感风寒,夫人心疼。
    将自己的份例拨了好些补品过去,还吩咐管家,这个月给汀兰水榭的用度,按双倍份例支取。”
    苏瑶指尖的灵力微微一顿。
    双倍份例?
    柳氏这心偏得,都快没边了。
    锦瑟院如今的用度虽未明着克扣,但比起以往,也已精简了不少。
    “知道了。”
    苏瑶语气依旧平淡,浑不在意。
    她收起玉佩,感受着体内那缕增长缓慢却实实在在存在的灵力,心中冷笑。
    金银用度,华服美食,于如今的她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
    林诗瑶争这些,无非是想证明自己更受宠爱,地位更高。
    可她苏瑶要争的,早已不是这些了。
    “春桃,”
    她忽然开口,
    “你去一趟针线房,就说我前日送去修补的那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不必补了。”
    春桃一愣:“小姐,那裙子只是勾了丝,补一补还能穿的……”
    那裙子还是去年小姐生辰时,夫人特意请江南名师裁制的,价值不菲。
    “我说不必了。”苏瑶抬眸,目光清冷,
    “既然妹妹喜欢鲜亮颜色,那件裙子,就当我送与妹妹了。
    你顺便去库房支取这个月的份例,若有人问起,便说锦瑟院用度减半,我与妹妹姐妹情深,自愿将份例让出一半,贴补汀兰水榭。”
    “小姐!”春桃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行!如此一来,府里的人岂不都以为您怕了二小姐,在向她示弱?”
    “示弱?”苏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有时候,退一步,并非软弱,而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也为了让某些人……站得更高,摔得更惨。”
    她要将林诗瑶高高捧起,让她尽情享受那虚假的荣光,让她在众人的瞩目和柳氏的溺爱中,渐渐迷失。
    站得越高,嫉妒她的人才会越多,她行事才会越发无所顾忌。
    而自己,只需隐在暗处,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那沉静如水的面容,和眸底深处那令人心寒的冷光,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力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苏瑶重新拿起那枚青玉玉佩,指尖灵力缓缓注入。
    玉佩依旧暗淡,但她能感觉到,那丝微不可察的人气,在灵力的滋养下,似乎……活跃了一丝。
    她不在乎一时的得失,也不在乎那些虚名浮利。
    她只要力量,足以掌控自己命运,足以让仇人付出代价的力量。
    锦瑟院的“退让”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林府。
    下人们议论纷纷,有嘲笑苏瑶懦弱无能的,也有暗中同情她处境艰难的,更有人觉得这是大小姐在以退为进。
    消息传到汀兰水榭,林诗瑶正对镜梳妆,闻言,她抚摸着发间新得的赤金嵌宝簪子的手微微一顿。
    镜中那张娇弱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被浓浓的得意所取代。
    苏瑶,你终于知道怕了?
    知道争不过我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对身旁的秋纹吩咐道:
    “既然姐姐如此‘好意’,我们也不能辜负了。
    去,把库房里那匹最鲜亮的霞影纱找出来,我要裁制新衣。”
    她要在父亲寿宴那日,光彩照人,将那个鸠占鹊巢的苏瑶,彻底比下去!
    而锦瑟院内,苏瑶对外界的纷扰充耳不闻。
    她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细弱的灵力,一遍遍冲刷着经脉,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