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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反将一军

    夜色如墨,泼洒在郡城的青石板路上。刑捕司分署的后院,一盏孤灯亮至深夜,映出林越伏案疾书的身影。

    案上摊着一叠泛黄的卷宗,最上面是周平费尽心思从一位退休老捕快口中打听到的线索——五年前,城西“福顺粮行”被抢案的卷宗副本。老捕快回忆,当年粮行老板报案称丢失了三千两白银,可案子查到一半,负责此事的张猛突然以“劫匪已携款潜逃”为由草草结案,粮行老板不服上诉,却被张猛以“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抓了起来,最后还是李家出面斡旋,才让老板免于牢狱之灾,只是白银终究没能追回。

    “三千两白银……”林越指尖划过卷宗上的记录,眼神锐利如鹰,“粮行本小利薄,哪来这么多现银?恐怕不是被抢,而是张猛借着办案的名义,黑吃黑吞了这笔钱吧。”

    但这终究只是猜测,没有实证。林越将卷宗推到一边,目光落在另一叠更关键的证据上——这是周平带着两个心腹捕快,连续蹲守了三夜,从刀帮一个被排挤的老喽啰口中撬出来的秘密。

    那老喽啰曾是刀帮负责私盐账目的管事,因得罪了新帮主才被边缘化。他交代,过去三年里,刀帮每月都会往张猛的住处送两千斤私盐,再由张猛联系李家的商号出手,所得利润张猛分三成,李家分五成,刀帮只留两成。为了让林越相信,老喽啰还偷偷交出了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每次送盐的时间、数量,以及张猛亲笔签下的收条——收条上虽没写名字,但那潦草的字迹,与林越见过的张猛的批文笔迹如出一辙。

    “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林越拿起那本泛黄的账册,指尖拂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墨迹,“私盐走私,按大胤律例,轻则抄家,重则问斩。张猛身为刑捕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周平站在一旁,按捺不住激动:“头儿,这下可以直接把他抓起来了吧?有这本账册在,看他还怎么抵赖!”

    林越却摇了摇头:“直接抓人,容易打草惊蛇。张猛背后是李家,虽然李坤案发后,李家对他有所疏远,但真要动他,李家未必会坐视不理。咱们得找个能一锤定音的人,让他没有翻身的余地。”

    “您是说……太守大人?”周平反应过来。

    “没错。”林越点头,“太守早就对李家插手地方事务不满,上次李坤案,他虽然没明着处置李家,但心里肯定记下了这笔账。张猛是李家安插在刑捕司的棋子,扳倒他,既能清除内患,也能敲山震虎,让李家收敛些。”

    他取来一张素笺,将账册上的关键信息、老喽啰的供词要点,以及福顺粮行案的疑点,条理清晰地誊抄下来,最后署上“匿名百姓”四个字。

    “周平,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到太守府,交给太守的贴身幕僚,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们送的。”林越将素笺折好,递给周平,“送完信就回来,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不用做,等消息即可。”

    “属下明白!”周平接过素笺,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林越重新坐回案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张猛若倒,李家必然会记恨于他,但他别无选择——刑捕司是维护郡城治安的地方,绝不能成为某些人谋私利的工具。

    次日清晨,太守府果然有了动静。

    太守王启年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实则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收到匿名信后,他没有声张,而是立刻调来了府中最信任的护卫,换上便服,按照信中提供的线索,悄悄去查访那名刀帮老喽啰,又让人比对了账册上的笔迹与张猛的公文笔迹。

    不到半日,护卫便回报:老喽啰的供词与信中所述一致,笔迹比对也确认出自同一人之手。更让人意外的是,护卫还在老喽啰的住处搜出了几块刻有“李”字的盐引——这是李家商号用来走私私盐的凭证,显然张猛与李家的勾结,远比想象中更深。

    “好一个张猛!好一个李家!”太守府内,王启年将账册狠狠摔在桌上,脸色铁青。他早就看李家不顺眼,仗着家里有位凝气境老祖,在郡城横行霸道,如今竟连刑捕司的人都敢收买,公然走私私盐,这是把他这个太守当成了摆设!

    “来人!”王启年怒喝一声,“传我命令,即刻将刑捕司捕头张猛拿下,关进大牢,彻查他贪赃枉法、勾结帮派之事!另外,派两队人,分别看守李家商号和张猛的住处,不许任何人销毁证据!”

    命令一下,郡城瞬间掀起波澜。

    当太守府的护卫带着公文来到刑捕司时,张猛正在吹嘘自己如何让林越陷入困境,听到要抓他,顿时懵了:“你们搞错了吧?我是刑捕头张猛!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这个。”护卫冷着脸,将账册的副本甩在他面前,“张捕头,私盐走私,证据确凿,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猛看到账册上的记录,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怎么会突然被翻出来?难道是……林越?!

    他猛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越,只见对方神色平静,正低头处理着手头的公务,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张猛却从那平静的表情下,读出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张猛状若疯癫,挣扎着想要扑向林越,却被护卫死死按住,“林越!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越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张捕头,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你没做过这些事,谁也冤枉不了你。可若真做了,那就该伏法。”

    张猛被押走时,还在疯狂地嘶吼着要见李家的人。他以为自己是李家的人,只要李家出面,一定能保他出来。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李家为了撇清关系,主动送来的“断绝关系书”。

    李家大堂内,家主李宏远看着手中的账册副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张猛这个废物,竟然敢留下这么多把柄,还被人抓到了太守手里。

    “家主,要不要想办法保一下张猛?他知道我们不少事……”旁边的管家低声问道。

    “保?怎么保?”李宏远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太守早就想找我们的茬了,现在抓着张猛这个由头,就是想敲打我们!这时候保他,岂不是把整个李家都搭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张猛只是个外人,死了就死了。当务之急,是把他和李家撇干净,不能让太守抓到任何把柄。”

    说完,他拿起笔,在早已写好的“断绝关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李家的印章,冷冷道:“派人把这个送到太守府,就说张猛行为不端,早已被李家逐出,所作所为与李家无关。另外,把商号里所有可能涉及私盐的账目都烧了,让他们查不出任何东西!”

    管家领命而去,李宏远望着窗外,眼神阴鸷。他虽然暂时撇清了关系,但这笔账,他记下了——无论是张猛这个废物,还是背后搞鬼的林越,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猛被停职审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郡城。刑捕司内,那些原本依附张猛的捕快,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看向林越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他们这才明白,这位年轻的副总捕头,不仅有能力,手段更是狠辣,连张猛这样根基深厚的人,都能被他不动声色地扳倒。

    林越并没有趁机清洗刑捕司,只是将张猛的几个核心亲信调离了重要岗位,换上了周平这样可靠且有能力的人。他知道,治理刑捕司,靠的不是威慑,而是公道和能力。

    几日后,西市的商贩们发现,那些关于林越勾结苏家的流言,不知何时已经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张猛被查出贪赃枉法、走私私盐的消息。

    “原来是张猛在背后搞鬼!难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就说林副总捕头不是那种人!你看他上任后,城西的治安多好!”

    “还是林捕头厉害,连张猛这种老狐狸都能揪出来,真是大快人心!”

    商户们的议论风向彻底反转,看向刑捕司分署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与感激。甚至有几个之前写了状子要去告状的商户,特地送来牌匾,上面写着“公正严明”四个大字。

    林越站在刑捕司的院子里,看着那块牌匾,心中并无多少喜悦。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扳倒张猛,虽然清除了刑捕司的内患,却也彻底得罪了李家。以李家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头儿,太守大人刚才派人来,说要您过去一趟,好像是有要事商议。”周平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听说太守对您这次的事很满意,说不定还有嘉奖呢!”

    林越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吧,去看看太守大人有什么吩咐。”

    他迎着晨光,一步步走出刑捕司。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笔直,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他步履坚定,无所畏惧。

    李家的报复,他等着。郡城潜藏的黑暗,他也会一一揭开。因为他是刑捕司副总捕头林越,守护这座城的安宁,是他的职责,更是他必须践行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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