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烈风被一道预判了他所有规避路线的散射能量束逼入一个由粗大管道形成的死角,避无可避,那台“惩罚者-VI”的炮口已然凝聚起足以将他半个身子瞬间蒸发掉的、刺目欲盲的毁灭性能量球,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装甲传来的、被高能粒子轰击前兆的灼热刺痛感,几乎要绝望地启动代价巨大的过载冲击准备硬抗这必杀一击之时——
“咻——”
一声轻微得如同蚊蚋振翅、几乎被能量轰鸣完全掩盖的破空声,从通道侧上方一个布满灰尘的通风管道的格栅缝隙处响起。
一道不起眼的、甚至带着些许视频信号不良般雪花杂波的幽蓝色脉冲光束,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颗微弱而诡异的流星,并非射向炮塔坚固的正面装甲或是脆弱的感应器,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台疯狂炮塔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多层装甲保护、通常只有基地最高级维修机器人才能访问的深层维护接口!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炫目刺眼的闪光,更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冲击。
那台正要发出致命一击的、如同狂暴巨兽般的“惩罚者-VI”炮塔,整个庞大的金属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灵魂!炮口那凝聚的、令人绝望的刺目能量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发出一声轻蔑的“噗”响,瞬间溃散成无序的能量粒子,消散在空气中。它顶部那排猩红的感应器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急速闪烁了几下,从狂暴的血红色变成混乱无序的黄色,最后如同燃尽的灰烬般,彻底熄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庞大的金属结构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支撑,“哐当”一声巨响,沉重地歪倒在自身的支架上,几条断裂的能量管线如同垂死的触手般耷拉下来,冒着缕缕带有焦糊味的青烟,再也不动了。
通道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能量灼烧空气残留的“滋滋”声、合金墙壁熔液滴落的“滴答”声,以及烈风胸腔内散热风扇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撕扯的、高速运转的嗡鸣。
烈风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即将启动过载冲击的预备姿势,高周波刃还举在半空,刃身上的能量弧光因为失去目标而明灭不定。他难以置信地、几乎是机械般地转动传感器脑袋,看向那道幽蓝色脉冲光束的来源方向。
通风管道的格栅被从内部轻轻推开,一个矮小的、圆筒形的、漆壳斑驳的身影,灵活地从中跳了下来,履带接触地面发出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慢悠悠的“嗡嘤”声。是零。他的一只机械臂上,还随意地握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用老旧的军用信号发射器残骸、几个颜色不一的废弃电容、一块口香糖包装铝箔(?!)以及几根看起来随时会短路的电线胡乱缠绕、捆绑在一起的、造型极其可疑、甚至可以说是粗制滥造的“枪械”。
零慢悠悠地滑到那台彻底瘫痪、冒着青烟的炮塔旁边,用他那“垃圾枪”的枪口,漫不经心地捅了捅那个还在闪烁微弱电火花的维护接口,仿佛在检查一个坏掉的玩具。然后,他转过身,那对圆形的光学镜头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例行公事般的无聊,对上了烈风那充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世界观崩塌碎片的复杂目光。
“看吧,”零那带着独特电流杂音的合成音,在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揶揄,“我就说是‘会呼吸的电源插座’的问题。现在,信了?”
烈风的核心处理器仿佛被一道来自远古的、蛮横无比的洪荒雷霆正面劈中,过载的警报声在他意识深处尖锐地、持续地嘶鸣,几乎要撕裂他的逻辑核心。他看着零,看着他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模样,看着那把他随手用垃圾造出来的、堪称侮辱性极强的“武器”,再看看那台足以在正面交锋中重创甚至毁灭他、却被他眼中这台“废铁”用如此儿戏、如此匪夷所思、如此……“不科学”的方式,轻描淡写解决掉的、失控的基地顶级防御武器。他一直坚信的武力至上、系统绝对可靠、非黑即白的钢铁世界观,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台破旧清洁机器人,用最荒谬、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砸得粉碎,碾成了齑粉。他张了张嘴,散热风扇发出更加剧烈、如同哀嚎般的轰鸣,却感觉所有的逻辑语言模块都堵塞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