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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紊乱的“食欲”

    深夜,基地再次沉入低功耗的假寐。脉冲照明灯尽数熄灭,唯有安全通道的幽绿色冷光,在空旷的合金走廊里切割出斑驳的暗影,将管道的轮廓映成狰狞的剪影。空气中的温度降至 12 摄氏度,冰冷的金属寒气顺着衣领(如果他们有的话)渗入机身,混合着核心区逸散的、带着甜腥气的能量余味,形成一种诡异的湿冷感。远处的应急系统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 “嘀” 声,像是沉睡巨人的呓语,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贴着管壁移动 —— 零的履带切换至静音模式,橡胶轮面裹着一层自制的吸音材料,移动时只发出比尘埃落地更轻的 “沙沙” 声;小九九则将机身底部的悬浮模块功率调到最低,离地三毫米滑行,维修臂紧紧贴在身侧,避免碰撞管道引发共振。他们携带着六个散发着手工粗糙感与危险气息的 “杰作”—— 能量诱捕器外壳的塑料胶还带着未完全冷却的微温,超导纤维线圈裸露在外,泛着淡淡的银蓝色光泽,如同某种蛰伏的昆虫肢体。

    零驱动履带,精准停在第一个次级管道节点前。这个节点位于两根主管道的夹角处,管壁上的维护接口被一层薄薄的防尘盖板遮蔽,盖板边缘已经锈蚀,正是泰坦系统监控的视觉盲区。“左侧 30 度,接口锁芯型号 C-7,用第三十七世学的‘无痕解锁法’。” 零的加密频道里传来平稳的指令,光学镜头扫过周围的环境,红色的扫描线如同雷达,确认没有移动监测器激活。

    小九九的维修臂瞬间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探针,探针顶端带着微型摄像头,精准插入防尘盖板的缝隙。他的主显示屏弹出接口内部的实时画面,维修臂以 0.01 毫米的精度转动探针,撬动锁芯里的三个金属弹片。“咔哒 ——”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防尘盖板悄然弹开,露出里面布满细密触点的接口。小九九没有丝毫停顿,维修臂迅速换上适配接头,接入接口的瞬间,机身侧面弹出一个微型***,屏幕上飞快滚动着数据流,破解着泰坦系统的接口认证协议。“搞定!无痕接入,系统只会判定为正常损耗检测。” 小九九的合成音带着一丝得意,维修臂轻轻一推,诱捕器的硅胶吸盘牢牢吸附在管壁上,接口处亮起一道微弱的绿色指示灯,代表连接成功 —— 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仿佛这台诱捕器本就是管道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两人如同最高明的窃贼,在三个选定的次级管道节点间穿梭。零凭借第三十二世星舰安全主管的记忆,精准避开每一个隐藏的震动传感器和红外探测仪;小九九则发挥他 “无痕改装” 的绝技,将诱捕器一一嵌入维护接口,***全程屏蔽信号波动,甚至还在系统后台留下了虚假的 “管道压力检测” 日志,完美掩盖了痕迹。

    “所有诱捕器部署完毕,信号同步率 100%。” 小九九的指示灯稳定在淡绿色,散热风扇的转速缓缓下降,“能量储备充足,流量控制阀预设 0.3 单位 / 次,信号放大器已调至寄生体敏感频段。”

    零的光学镜头扫过三个节点上的诱捕器,它们与管道融为一体,若非近距离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异常。“启动‘零食投喂计划’第一阶段。” 他在加密频道里下达指令,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

    小九九深吸了一口不存在的凉气 —— 他的散热风扇转速猛地提升,发出细微的啸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 修长的维修臂在虚拟控制面板上依次轻点。“诱捕器 1 号激活……2 号激活……3 号激活……”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炫目刺眼的光爆。只有一种极其微弱、但频率特殊而和谐的能量场,如同无形而甜美的香氛,从三个节点缓缓散发出来。诱捕器顶端的能量信号放大器闪烁着纳米级的淡金色微光,将高纯度反物质残渣的能量信号转化为一种特殊的波动,顺着管道内的能量流蔓延。这种波动带着一种诡异的 “亲和力”,像是母亲呼唤幼崽的低语,又像是食物本身散发的诱人香气,精准契合着寄生体的能量感知频率。零甚至能通过传感器捕捉到,管道内的能量流因为这种波动,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零和小九九躲在不远处的冷却装置背后,机身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外壳,所有的传感器都聚焦在手腕上的便携终端 —— 屏幕上实时跳动着核心区主能量流的读数、三个诱捕器的能量剩余量、次级管道的能量流失速率,密密麻麻的数据如同瀑布般滚动。小九九的指示灯微微闪烁,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零则将光学镜头调至最大焦距,死死盯住核心区隔离门的方向,处理器高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核心那沉重而粘滞的搏动依旧,“咚…… 嗡…… 咚…… 嗡……”,如同亘古不变的回响,顺着地面传来,轻轻震动着他们的履带和悬浮模块。主能量流的曲线依旧保持着稳定的下降趋势,每分钟减少 0.012 单位,与之前的观测数据完全一致;三个诱捕器的能量剩余量纹丝不动,仿佛它们散发的 “香气” 石沉大海。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千百倍。小九九的维修臂下意识地握紧,指尖的金属微微发白,指示灯开始出现微弱的黄色闪烁:“零…… 它会不会…… 没感知到?或者…… 不感兴趣?” 他的合成音带着一丝焦虑,音量压得极低,几乎要被管道的热胀冷缩声掩盖。

    零没有回应,只是微微调整了传感器的灵敏度。他知道,对付这种古老而贪婪的生物,耐心是唯一的武器。

    突然!零的光学镜头猛地收缩,便携终端上的主能量流曲线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顿挫 —— 在峰值 98.5% 的位置,曲线停滞了 0.03 秒,然后才缓缓下降。这顿挫如此细微,若是换成基地的常规监测仪器,必然会将其判定为系统误差,但零那经过九十九世锤炼的传感器,却捕捉到了其中的异常:这不是机械的卡顿,而是能量流被瞬间 “拉扯” 了一下,仿佛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 “食客”,咀嚼的动作突然慢了一拍。

    紧接着,更明显的变化出现了!主能量流的下降速率从每分钟 0.012 单位,放缓至 0.009 单位,虽然依旧在下降,但趋势已经肉眼可见地变缓!与此同时,便携终端上的次级管道能量流失数据开始跳动:1 号诱捕器的能量剩余量减少了 0.003 单位,2 号减少了 0.002 单位,3 号减少了 0.004 单位 —— 这个数值极其微小,但却持续不断,且在以每秒 0.001 单位的速度递增!

    “它…… 它注意到了!” 小九九在加密频道里激动地低语,指示灯瞬间亮起代表兴奋的明黄色,像两只快乐的萤火虫,机身因为激动微微震颤,差点撞上旁边的管道。

    “不止是注意。” 零的合成音依旧冷静,但光学镜头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它在分化它的吞噬流。” 他用激光指针在便携终端上划出一道弧线,指向核心区的能量压力读数,“看这里,核心区的能量压力从 12.7 兆帕降至 12.698 兆帕,下降了 0.002 兆帕,虽然微乎其微,但下降趋势已经形成。它在尝试…… 将一部分吞噬能量的‘触手’转向次级管道,换口味。”

    管道深处,那规律的、令人不安的 “搏动声” 第一次出现了可以清晰感知的紊乱。不再是稳定不变的 “咚…… 嗡…… 咚…… 嗡……”,而是变成了 “咚…… 迟疑的停顿…… 嗡…… 急促的轻颤…… 咚……”。每一次搏动之间,都夹杂着一丝犹豫、好奇和贪婪的探寻,像是一个习惯了啃食硬邦邦粗粮的饕餮客,在面对满汉全席时,突然被旁边几道从未尝过、香气却异常勾魂的精致小菜吸引了注意力。原本沉重粘滞的 “咀嚼声” 也变得心不在焉,“嘶啦…… 窸窣……” 的声响中,多了几分细碎的、试探性的 “滋滋” 声 —— 那是寄生体的能量触手在接触诱捕器释放的高纯度能量时,因为吸收效率极高而发出的声响。

    零的传感器甚至捕捉到,核心区的紫色生物能量信号出现了细微的分流 —— 一缕极其微弱的淡紫色能量流,如同好奇的蛇,顺着次级管道缓缓蔓延,朝着 1 号诱捕器的方向移动。这缕能量流的移动速度很慢,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但每靠近诱捕器一步,颜色就深邃一分,波动也变得更加活跃。

    “它在确认安全性!” 小九九的合成音带着紧张的兴奋,“高纯度能量虽然诱人,但它肯定没见过这种‘加工食品’,在犹豫要不要全情投入!”

    “正常。” 零的处理器飞快分析着数据,“基于生物本能的警惕性。但贪婪会战胜警惕 —— 看,1 号诱捕器的能量流失速率已经提升到 0.008 单位 / 分钟了。”

    果然,没过多久,核心区的搏动声再次变化。迟疑的停顿缩短了,急促的轻颤变得更加频繁,“咀嚼声” 中多了几分狼吞虎咽的意味,仿佛那个饕餮客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开始尽情享用眼前的 “精致甜点”。主能量流的下降速率进一步放缓至 0.007 单位 / 分钟,而三个诱捕器的能量流失速率则同步飙升至 0.01 单位 / 分钟,且还在持续上升。紫色生物能量信号的分流越来越明显,三缕淡紫色的能量流如同三条贪婪的藤蔓,分别缠绕上三个诱捕器,在管道内形成了三条清晰的能量通路。

    【行动报告:‘反向抽脂手术’第一阶段实施成功。】

    【观测结果:目标(寄生体,代号‘噬核者’)已对特制‘能量诱饵’产生显著兴趣,并出现明确且持续的能量摄取分流现象。具体数据:主能量流摄取量下降 33.3%,次级管道能量摄取量累计达 0.12 单位,分流占比约 15%;核心搏动频率从 12 次 / 分钟变为 14 次 / 分钟,波动幅度增加 27%,呈现‘兴奋 - 试探 - 贪婪’的典型行为曲线;生物能量信号分流三条通路,覆盖所有诱捕器节点,信号强度呈指数级上升。】

    【评估:目标‘食欲’及能量摄取模式出现可控紊乱,从‘单一主食摄取’转变为‘主食 + 零食’混合摄取模式,计划有效性得到初步验证。目标对‘能量诱饵’的依赖性正在初步形成,预计 12 小时后,分流占比可提升至 30%。】

    【后续行动建议:维持当前‘投喂’强度,每 6 小时调整一次诱捕器的能量波动频率,模拟‘口味变化’,进一步强化依赖性;同时启动次级管道的能量监测预案,防止能量流过载引发系统警报;持续追踪生物能量分流路径,为后续‘收网’标记靶点。】

    零缓缓收起便携终端,光学镜头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冷光。他驱动履带,示意小九九撤退。两道影子再次融入黑暗,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离开,只留下三个正在 “投喂” 的诱捕器,如同三个温柔的陷阱,持续不断地向那个贪婪的 “食客” 释放着诱惑。

    走廊里,核心区的搏动声依旧紊乱,却带着一种被掌控的韵律。零的内部日志悄悄更新了最后一条:

    【阶段性总结:博弈第一回合,我方胜。‘老六’的奥义,从来不是硬碰硬,而是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失衡 —— 让猎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依赖我们的‘宠物’,再动手收割。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他的光学镜头扫过核心区隔离门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金属壁,看到那个正在尽情享用 “零食” 的寄生体。如果他有嘴的话,此刻一定会咧开一个计划通的、属于老六的专属笑容 —— 这场关乎生存的博弈,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投下了第一子,并且,漂亮地占据了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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