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
“那是一种极致的美,那不是死亡,是永生。”
中年男人听着老师这番疯魔般的话语,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跟了宫崎润三十多年,但还是觉得宫崎润就是一个疯子、变态。
“三十年后,有人发现了它,欣赏它,甚至为它搭建了全世界最华丽的舞台。”宫崎润的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潮红,“你说,我这个创作者,怎么能缺席呢?”
“可是,王正先生那边……”
“王正?”宫崎润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他只是一个懦弱的商人,一个被权力和金钱腐蚀了灵魂的庸人。他懂什么艺术?他只懂得利益交换。”
“当年,如果不是他苦苦哀求,我怎么会帮他处理掉他那个碍事的对手?如果不是为了报答他提供的‘材料’,我又怎么会允许他,分享我那件作品的荣光?”
宫崎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庭院。
“他现在害怕了,想让我躲起来。他以为,躲起来,事情就能过去吗?”
“太天真了。”
“那个叫林不凡的年轻人,他既然敢把这个符号公之于众,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东西。躲,是躲不掉的。”
“与其像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等着被抓住,不如走到聚光灯下,堂堂正正地和他玩一场。”
宫崎润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学生。
“去,给我准备一下。我要让西都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老师……”中年男人还想再劝。
“嗯?”宫崎润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中年男人心里一颤,连忙低下头。
“嗨伊!”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知道,老师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他只能祈祷,这次西都之行不要成为老师最后的谢幕。
......
与此同时,京城。
陈思妤和苏忘语此刻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王家旗下的‘王氏商业’和‘王氏地产’,股价已经连续三天跌停。我们安插在他们董事会的人传来消息,王家的资金链,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苏忘语看着手里的报告,语气冷静地说道。
“不够。”陈思妤端着一杯咖啡,看着窗外,“我要的不是让他们伤筋动骨,是让他们死。”
苏忘语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国际刑事法庭那边,我已经以‘荆棘’的个人名义,提交了诉讼申请。”苏忘语换了个话题,“控告‘地狱厨房’及其幕后主使,犯有反人类罪、战争罪、非法囚禁、酷刑等多项罪名。”
“王家的反应呢?“陈思妤问。
“他们请了国际上顶级律师天团,想从程序上拖延时间。不过没用,我手里有林不凡给的证据,还有‘荆棘’这个活口,这场官司,我有信心。”苏忘语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很好。”陈思妤点了点头。
商业上绞杀,法律上审判。
她们两人,就像是林不凡留在京城的两把利剑,从不同的方向刺向王家。
“林不凡那边,有消息吗?”苏忘语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已经好几天没跟林不凡联系了。那个家伙,每次都这样,一头扎进危险里就把所有人都抛在脑后。
“他很好。”陈思妤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现在,估计正忙着给他的‘客人’,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呢。”
苏忘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那个凶手?”
陈思妤点了点头。
“林不凡,他到底想干什么?”苏忘语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难道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那个凶手吗?他疯了吗?”
“他没疯。”陈思妤放下咖啡杯,看着苏忘语,“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执行他认为的‘正义’。”
“可那是犯法的!”
“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大律师,去帮他擦屁股啊。”陈思妤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苏忘语被她这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是啊。
从校园霸凌案,到精神病杀人案,再到现在的碎尸案。
林不凡一直在用游走于法律边缘,甚至践踏法律的方式去惩罚那些法律无法制裁的恶人。
而她,似乎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帮凶”。
“陈思妤,你……”苏忘语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混蛋了?”
陈思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监工’的职责而已。”她端起咖啡杯,掩饰着自己眼神里的一丝慌乱,“我可不想他把自己玩死。”
苏忘语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女人不老实!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
西都,凌晨。
一架私人飞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西都国际机场的VIP通道。
舱门打开,王正和他儿子王麟一脸疲惫地从飞机上走了下来。
停机坪上,一列黑色的奔驰车队早已等候多时。
为首的,是王家在西都的最高负责人,也是王氏安保的总经理王海。
“老板,大少爷。”王海恭敬地上前,为两人拉开了车门。
“情况怎么样?”车上,王正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林不凡的落脚点。”王海汇报道,“他和他姐姐林知夏,就住在林家旗下的晴天私人医院顶层。”
“医院里,被他们的人围得像铁桶一样,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另外,西都美术馆那边,也被他们完全控制了。”
王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林不凡这小子,行事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暂时没有。”王海摇了摇头,“他这两天,除了待在医院,就是去美术馆那边转转,像是在度假一样。”
度假?
王正冷笑一声。
那小子,分明是在等。
等他,等宫崎润,一个个地走进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林不凡身边,除了他那个贴身女保镖林夜莺,还有什么人?”王正换了个问题。
“还有一支规模在二十人左右的安保团队。我们的人远距离观察过,那些人个个都是顶尖的好手,装备精良,行动干练,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保镖。”王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
“像是……雇佣兵。”
王正的心,又沉了几分。
他知道林家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但没想到,林不凡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然能调动这样一支精锐的力量。
看来,林家对这个唯一的男丁,是真正的宠到了骨子里。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王正的语气,变得狠厉起来,“我要见林不凡。立刻,马上!”
“老板,这……”王海面露难色,“他们防守太严密了,我们的人硬闯的话,恐怕……”
“我没让你硬闯!”王正打断他,“用脑子!他是来办艺术展的,总要跟外界接触吧?去找西都市政府,找文化厅,找美术馆的馆长!就说我,王氏集团的董事长王正,要以赞助商的身份和他谈谈这次展览的合作事宜!”
“是!”王海立刻领命。
“另外,”王正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让‘幽灵’的人准备好。如果……谈判失败,就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下来!”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林不凡不肯罢手,那他只能鱼死网破。
他王家不好过,林家也别想好过!
他就不信,林镇国要是失去了这个唯一的孙子,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
第二天上午,林不凡正在医院的餐厅里,陪着林知夏吃早餐。
林夜莺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汇报道:“少爷,王正来了。”
“哦?”林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么快?看来这老狐狸,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在哪?”
“他通过西都市政府的关系,约您在美术馆的贵宾室见面。同行的,还有西都市的几个主要领导。”林夜莺回答。
“还拉了几个垫背的,想给我施压?”林不凡嗤笑一声,“他想多了。”
他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
“姐,吃饱了吗?”
“嗯。”林知夏点了点头。
“走吧,陪我去看场好戏。”
林不凡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带着林知夏和林夜莺,悠哉悠哉地朝着美术馆的方向走去。
西都美术馆,贵宾室。
气氛,有些压抑。
王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但一口都没喝。
他身旁的王麟,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频频地看向门口。
贵宾室的另一边,坐着西都市的几位领导,他们也是一脸的尴尬。
他们是被王正拉来当说客的,但面对林家这位小爷,他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可是敢把市局副局长和地产大亨说送进去就送进去的狠人,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哪里够看。
“王董,您别急,林少估计马上就到了。”一个领导没话找话地说道。
王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不凡背着手,一脸痞笑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两颗,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又危险。
林知夏和林夜莺,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后。
“哎呀,这不是王董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西都来了?”林不凡一开口,就是那副熟悉的,欠揍的纨绔语气。
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西都的几个领导,连忙迎了上去。
“林少,您可算来了。”
“林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王氏集团的董事长,王正先生。”
林不凡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走到主位的沙发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他看都没看王正一眼,只是对一旁的林夜莺说道:“夜莺,给我倒杯水。这里的茶,喝不惯。”
这一个下马威,让整个贵宾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好歹也是跟林镇国平起平坐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但他只能忍着。
“林少,久仰大名。”王正强压着怒火,主动走了过去,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天冒昧来访,是想跟林少,谈谈合作。”
“合作?”林不凡抬起眼皮,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
“我知道,林少这次在西都举办艺术展,是为了弘扬文化,提携后辈。”王正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王氏集团,也一直致力于文化事业的发展。所以,我想代表王氏集团,向这次展览,赞助十个亿。只希望能为西都的文化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
十个亿。
在场的几个西都领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以为,林不凡就算再怎么纨绔,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然而,林不凡听完,却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前仰后合。
“十个亿?”他看着王正,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王董,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你觉得,我林不凡,缺你这十个亿?”
王正的脸色,彻底变了。
“林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不凡收起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王正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在我面前耍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你知我知。我也懒得跟你废话。”
林不凡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我给你一个机会。跪下,给我姐磕三个响头,为我那个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保镖道歉。”
“然后,把你儿子王枫交出来。”
“做完这两件事,我们再来谈你王家,有没有资格活下去。”
狂!
太狂了!
在场的几个西都领导,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从没见过,敢这么跟王正说话的人。
“林不凡!你不要欺人太甚!”王麟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林不凡怒吼道。
林夜莺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她刚要动手,却被林不凡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不凡看着王麟,笑了笑。
“欺人太甚?”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王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今天就是欺你太甚了,你能怎么样?”
他伸出手,像之前在“天上人间”对王枫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王正那张保养得宜的脸。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我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你以为你来求我,我就会放过你?你配吗?”
说完,他不再看王正那张已经气到扭曲的脸,转身就准备离开。
“林不凡!”王正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咬牙切齿道,“你会后悔的!”
林不凡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等着。”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好老师,宫崎润先生,明天就到西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