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渊秩部落这片提供给外来者暂住的石院区域,明显热闹了许多。战盟小队、剑山一行人,各自占据了几间石屋,相安无事地住了下来。
战羿、诸葛明等人对于白羽的出现以及她如今的身份,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很快接受了现实。毕竟,苏墨身边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似乎都不算太意外。只是战羿在面对白羽时,明显比往日拘谨了不少,第一剑子兼未来剑山之主的名头,带来的无形压力着实不小。
剑山的两位剑子以及那十七名弟子,对白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行事极有章法,除了必要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调息,磨砺剑意。他们与战盟小队之间,也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整个部落依旧沉浸在那种异样的平静之中。渊秩族人按时送来食物清水,态度不冷不热。
首领“魑”再未现身,只有那个名叫“磐”的灰衣人,偶尔会出现在石院外,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
苏墨大部分时间待在分配的简陋石屋内,心神沉入葬天棺空间。棺内,那一百零七个能量漩涡旋转的速度似乎比外界感知到的要快上一些,丝丝缕缕精纯的能量不断被提炼出来,反哺着他的肉身。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壁垒,已经越来越薄。但眼下环境复杂,绝非突破的好时机。
他也会与白羽在部落允许的范围内散步。两人交谈不多,很多时候只是并肩走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有时会聊起分别后的零星经历,更多时候是沉默。但即便是沉默,也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苏墨会将关于竹简、关于自己母亲、关于葬天棺的一些困惑说出,白羽则会安静倾听,偶尔会从剑山的典籍记载中,找到一些可能相关的碎片信息,提供给他参考。
这种平静,在第三日的清晨被打破。
薄雾还未完全散尽,部落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不同于前几日剑山到来时的肃静,这次的声音带着几分喧哗。
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石院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对着闻声走出的苏墨等人说道:“部落外又来了队伍。北方禁地,闻家。带队者说……要见你。” 他的目光落在苏墨身上。
闻家?苏墨一怔。华苼?
他立刻看向白羽,白羽银眸中也闪过一丝微光。两人几乎同时迈步,朝着部落入口的方向走去。
战羿、诸葛明、洛无尘,以及剑山的两位剑子和部分弟子,也都被惊动,纷纷跟了出来,想看看来的又是哪路神仙。
还未走到入口,就听到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嚣张跋扈、刻意拉长了调子的声音穿透雾气传了过来:
“喂!里面的人听着。小爷我乃闻家少主华苼!,赶紧让苏墨那瘸子滚出来接驾。还有白羽那冰疙瘩是不是也在里头?别躲了,小爷我知道你们在这儿!”
这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气息,瞬间将渊秩部落连日来的沉静氛围搅得粉碎。
苏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混蛋,还是这副德性。他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段石道,来到了部落入口那片空地上。
只见那里熙熙攘攘站了十余人。为首的少年,一身华贵的赤金色锦袍,在这荒凉灰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双手叉腰,仰着下巴,那张一双标志性的金瞳正滴溜溜地转动着,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渊秩部落的内部景象,嘴里还啧啧有声:“这破地方,收拾得还挺像模像样……”
不是华苼还能是谁?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穿素色麻衣、须发皆白、面容古朴的老者。
老者双眼微阖,双手拢在袖中,气息如同深潭古井,完全感知不到深浅。苏墨只看了一眼,心头便是一凛——圣者!这绝对是跟均座一般的存在!闻家果然派出了重量级的护道者。
老者身后,则跟着十名年轻男女,个个气度不凡,眼神锐利,修为最低也是魂显境后期,其中甚至有几人气息晦涩,隐隐触摸到了更高的门槛。这显然就是闻家此番精心挑选出来,进入葬圣谷争夺机缘的天骄子弟。
华苼一眼就看到了从部落里走出来的苏墨和白羽,金瞳顿时一亮,脸上的嚣张气焰更盛,他伸出食指,隔空对着苏墨点了点:“哟!瘸子!还没死呢?命挺硬啊!” 说完,目光又瞟向白羽,撇了撇嘴,“冰疙瘩,听说你混成什么第一剑子了?架势挺足嘛!”
他这副模样,让他身后那十名闻家天骄都忍不住面露无奈之色,唯有那位麻衣圣者,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苏墨看着华苼那副活宝样子,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阴霾和沉重,竟被冲散了不少。他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欠收拾。”
白羽则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了华苼的挑衅,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名麻衣圣者,微微颔首示意。圣者级别的存在,无论属于哪方势力,都值得一定的尊重。
华苼也不在意白羽的态度,几步就蹿到苏墨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金瞳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才压低声音,语气稍微正经了点:“妈的,可算找到你了!听说你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小爷我立马就带人杀过来了!”
苏墨心中微暖,知道这家伙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这份关心是真的。他看了一眼华苼身后那阵容豪华的队伍,问道:“你们闻家也是为葬圣谷而来?”
“废话!” 华苼一扬眉毛,“这么大的热闹,能少得了小爷我?老祖宗说了,让我带队,顺便看着点你,别让你死得太快。”
他这话声音不小,引得身后的闻家天骄们再次扶额。
就在这时,那名麻衣圣者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先是看向苏墨和白羽,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转向部落深处,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部落:
“北方闻家,依约前来。请渊秩首领,现身一见。”
他的话音落下,部落深处,那间最大的石屋方向,一道深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正是戴着白色面具的“魑”。他隔着遥远的距离,目光似乎与麻衣圣者对撞了一下,随即微微颔首。
“既如此,入内等候吧。”
华苼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让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渊秩部落,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起来。各方势力,因葬圣谷而汇聚于此,等待着的,便是那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