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涅克萨姆的私人实验室内,陈瑜站在主控台前。
他暗红色的机械身躯在实验室冷白色的照明下一动不动,只有光学镜头中流动的细微数据光点显示他正在处理信息。
刚刚接收到的战斗数据摘要经过审判官方面的初步加密,此刻正完整地呈现在主控台的显示屏上。
数据稳定地流动着,其中最核心的部分记录了瓦莱丽驾驶神经连接型“铁卫”原型机,在战斗最后时刻启动斯安威斯坦系统,完成对混沌巫师致命一击的全过程。
陈瑜的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关键参数上:神经信号激增的峰值曲线、动力关节在瞬时过载状态下的输出效率、分解力场与有机组织接触时产生的能量变化。
他正在对这些数据进行着反复解析和建模比对,寻找性能边界和优化节点。
“神经加速义体与深度神经连接系统的协同效应,”陈瑜低声说道,声音平稳,“实战数据显示,峰值效能超出理论预期百分之十二点七。”
这个结果符合他的基本判断,但具体数值确实比实验室环境下的最佳模拟结果要高。
他的机械手指在控制台上输入一系列新的校准参数,为下一次测试调整系统阈值。
他的思考没有停留在技术分析层面。
审判官凯拉斯·沃克表现出的采购意向是个明确的信号。
这不仅是潜在的订单,更是一个直接面向帝国核心武装力量的展示机会。
“审判庭的订单是个不错的开端,”他评估着这个情况,“看来‘铁卫’的潜在应用范围,比沃克斯大贤者最初预计的要更广。”
这个判断让他开始具体规划与审判官的会面事宜。
他调出数据板,开始列出需要准备的技术资料清单。
基础性能参数是必须的,但还需要准备不同环境下的模拟测试数据,以及模块化武器接口的兼容性演示方案。
谈判要点也需要明确,前期原型机的测试费用、后续量产型号的优先供应权、为审判庭人员提供深度改造服务的技术支持和资源补偿方案。
与审判庭合作需要把握分寸,既要展示技术的实用价值,又要保持机械教在技术合作中的独立性。
帝国这个庞大的体系内部,各个势力之间的利益关系始终在动态变化。
如今,“铁卫”在巢都世界的意外表现,正在促成机械教铸造世界与审判庭武装派系之间建立新的联系渠道。
陈瑜很清楚,与审判庭建立直接合作关系意味着什么。
稳定的高阶订单能够提升他在涅克萨姆乃至机械教内部的影响力;同时也伴随着更严格的审查标准、更复杂的派系关系,以及可能引发的竞争对手的关注。
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心。
在机械教的体系内,经过实战检验的可靠技术本身就是最有价值的资本和最有效的防御。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铁卫”这个项目持续完善,使其在任何测试和实际应用中都能表现出足够的可靠性、适应性和实用价值。
当技术本身具备明显优势时,很多潜在的阻碍自然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技术的价值需要通过实际应用来证明,而巢都世界的战斗数据正在提供这样的证明。
陈瑜将主控台上的数据分类归档,同时开始准备演示材料。
他注意到几个需要进一步优化的技术细节,特别是在能量分配效率和系统散热方面。
这些改进将纳入下一阶段的研发计划。
实验室外,铸造世界恒常的运作声透过厚重的隔音层传来,低沉而持续。
而在实验室内,陈瑜继续处理着各项准备工作。
他经过大量机械改造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光学镜头稳定地亮着,显示他正在专注工作。
与审判官的会面需要周全的准备,而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些准备工作。
——
维斯塔·普里玛巢都的事件收尾工作按部就班地展开。
审判官凯拉斯·沃克留下来主导后续清理。
审判庭的风暴忠嗣军和部分被认为可靠的行星防卫军部队,全面接管了“统一标准”工厂及周边区域。
清理工作遵循审判庭的标准流程,注重效率和彻底性。
首先是物理空间的消毒。
所有被明确或怀疑与混沌仪式有关的区域,都经过了严格的处理。
先喷洒大量钷素和特制的驱魔圣油,再由士兵使用喷火器进行地毯式焚烧,确保不留下任何可能沾染亚空间污秽的有机物。
那些被破坏的生产线设备,凡是认定有污染风险的部分,一律被拆解下来,送去熔炉销毁,没有考虑修复。
那几天,工厂底层始终弥漫着东西烧焦的刺鼻气味和钷素燃烧后的怪味。
人员筛查和处理是更复杂的一环。
工厂里所有幸存的工人,连同事件前后曾在核心区域工作过的任何人员,以及根据初步筛查被认为有潜在牵连的低级管理人员,都被审判庭力量迅速控制并集中拘押起来,没有任何例外。
针对那些被怀疑是邪教核心成员或活跃分子的个体,审判庭采取了毫不留情的严厉手段。
审判庭的灵能者对被拘押者进行了深度的、侵入性的精神探查,剥离其心智防御,挖掘隐藏的记忆。
与此同时,专业审讯官动用了一系列被批准的、旨在突破生理与心理极限的刑讯方式。
精神压迫、高强度感官剥夺、强制性吐真药剂注射,乃至更具破坏性的肉体刑罚被依次施加,目标明确:撬开他们的嘴,榨取出每一丝关于邪教网络、仪式细节、潜在同谋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窝点的信息。
这些严酷审讯所获得的口供和线索,迅速在巢都范围内掀起了更大范围的波澜,审判庭的行动迅速超出了工厂的范围。
依据逼问出的名单和关联信息,抓捕行动在巢都下层乃至中层的相关区域展开。
不仅仅是之前被拘押的工人,他们的直系亲属、有记录显示频繁往来的亲友、甚至只是被提及名字或被认为有过接触的邻居和工友,都遭到了波及。
株连的范围在口供的相互印证和审判庭“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原则下急剧扩大。
最终,这场清洗的规模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估。
所有被集中拘押的原始工人群体,连同在后续株连行动中被抓捕的、数量更为庞大的家属及其他关联人员,在经过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简化的内部审判程序后,被统一标记为“已确认污染群体”或“高风险关联个体”。
没有公开的审判,没有细致的分级甄别,他们被集体秘密押解出巢都,运往偏远的、专门处理此类事务的隔离区,执行了无差别的“最终净化”。
为了彻底抹除隐患,所有与这批人员相关的官方记录、户籍档案、工作履历都被系统性地销毁或永久封存,仿佛这些人从未在巢都存在过。
格雷欣伯爵的这座工厂,其原有的劳动力被彻底清除。
在审判庭与军务部联合指定的监管委员会监督下,工厂管理层从巢都其他区域乃至邻近世界紧急征调了全新的、经过严格背景审查的工人队伍,完成了彻底的、血腥的“换血”之后,工厂才被允许在严密的监视下,逐步恢复生产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