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就过去了两月。
    七月底了。
    姜窈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天上斗大的日头。
    俩月没下雨了。
    自从地震的那场大雨,就再也没有下过雨,这就是老天爷,永远不知道平均分配,一下雨就天天下雨,不下雨就接连几月都不下雨。
    之前还冒着大雨挖沟子排水,现在村民们又急着引水灌溉了。
    再过半月,庄稼就要完全成熟了,要在几日内完成收割。
    经历了地震的重创,田里正在由绿色转变成金黄色的稻子是农民们最后的希望了。
    可很快,这希望有可能彻底破灭。
    姜窈眼底是藏不住的忧心。
    她知道,暴雨,地动,都只是这持续数年的饥荒年的前奏。
    再过一段时间,才是真正的地狱开始。
    “娘,我们去地里看看吧!”
    这几日姜窈天天要去地里看,周家三兄弟都上山打猎去了,家里只剩妇人和小孩。
    要么是杏儿陪,要么是李阿秀或者杜氏陪着去。
    不过,今天杏儿在晒药材,阿秀在洗衣服。
    杜氏浇完菜地,洗把手,嘴里道,“来了来了!咱们走!”
    “走慢些,注意脚下!”
    虽然不理解为啥姜窈非得去地里,不过她日日陪着孩子们读书,眼睛都要熬坏了,出去走走换换环境是最好的。
    这俩月,她渐渐回过神来,当初窈窈救了这一大家子人是多么重的恩惠啊。
    地动前,吃米饭的人家改成了吃糠米,又难吃又刺嗓子,更有甚者,三顿改成两顿,顿顿吃野菜稀粥,人都饿得瘦成一张纸片了。
    杜氏在村里逛两圈,有时候瞧着挺吓人的,尤其是跟周大伯母和其他老太聊天,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
    月初,前前后后就有三个老人没了,两个上了吊,一个自己跑到深山老林去了,找到后发现已经饿死了。
    这种状况,老人自杀的事儿,杜氏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家里艰难的时候,很多老人都会选择不成为家里的拖累,了断自己。
    她感觉胆寒,不舒服,是因为这种状况以往一年都不一定有一次,这次接连发生,可见村民们所遭受的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而她家估计是受到这次地动影响较小的。
    除了损失一些破旧家具和破旧房子,大多数的东西都抢救回来了。
    粮食也不缺,还藏着有一些,就是日渐减少,不免心慌。
    儿子们上山打猎收获颇丰。
    打来的东西,老二又去镇上卖了换钱,买了几十斤粮回来,杜氏心里就安稳多了。
    就是老是带着他媳妇去,凭白让双身子的人受颠簸,太不稳重,让杜氏一股无名火。
    转眼又看到地里这绿油油带着金黄的一片,瞬间心情又好起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杜氏没有学过这句话,但她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村民们日子不好过,她家也得受到影响。
    等收了今年的庄稼,腰包又会鼓起来,明年继续下地,过个几年大家就都能缓过来了。
    总算来到自家地里。
    周家一共有二十多亩的地,加上将近五十亩的山,山肯定是荒山,除了草和树一无所有,除了上山找点吃食和柴火,没啥作用。
    地有十亩肥地,十多亩荒地。
    按照这样的长势,今年的收成应该不差。
    杜氏很惊喜,今年老天是不太给脸的,她早就做好粮食减产的准备,可这地里,瞧着比前年还好呢。
    家里那颗桑葚树也是,桑葚果子简直是大丰收了,日日都结,这都一个多月了,按理说早就该全落了。
    姜窈上前,摸了摸地里的庄稼,这么多年,她还是不能用眼睛分不出稻子和某种野草叶子的区别。
    周家三兄弟打理地里很是细致,几乎一株杂草都没有。
    杜氏看姜窈在田埂上玩儿,很是安全,就放心的提着篮子摘旁边的野菜了。
    哎,这日子太不好过了,两个月没下雨,野草都少了,就这沟旁边留着有点。
    姜窈看过庄稼,又慢腾腾挪到旁边沟里,将空间水顺着手混到沟里去。
    水沟的水位有些低了。
    她清楚的知道,干旱还会继续下去,这水沟最后会彻底干涸,露出丑陋的底床。
    一撮不大不小的水流就这么流到水沟里,与沟水融合在一起,悄无声息。
    这些水,先会流到自家田里,然后再进入村里其他人的地里。
    所以,自家地里庄稼长势是最好的。
    植株不高大,但颗颗稻穗饱满,沉甸甸的,瞧着就喜人。
    小身体,大能量。
    估计谁都不会想到,今年庄稼长势好,会是姜窈放了空间水的缘故。
    她起先也不知道空间水对树木庄稼也有作用。
    也是看周景年在空间种的那些瓜果长势格外喜人,果子又大又甜,又看他浇的全是空间水,这才有了此等猜测。
    周景年猜是空间土壤肥沃的缘故,还想弄点土送到外面来种,可惜,他失败了。
    土是差不多的。
    院子里那颗桑葚树,她也日日浇水,如今结出的果子日日吃都吃不完。
    刚开始吃是很喜欢的,很甜,可口,渐渐的也腻了。
    杜氏送了一篮子给周大伯家,家里其他人也都送了点给娘家或亲戚朋友。
    其余的都晒成了桑葚干,留着以后吃。
    放完水后,姜窈擦了擦手,便看向杜氏那。
    她撅着屁股,还在仔细找野菜呢。
    姜窈不急,坐在田埂上等着她,日头有些晒,但她是戴了草帽的。
    宽大帽檐会将她整张脸都盖在阴影之下。
    有路人经过。
    姜窈惯性的瞟了一眼。
    那是一个男人,很是高大,壮年男人,与周景年有的一比了。
    但她的第一注意放在他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不同常人的眼睛,满是凶恶和戾气。
    极有可能是亡命之徒。
    她望过去,男人也看过来。
    看了一眼,目光便狠狠盯在姜窈脸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
    姜窈呼吸一窒,心脏打鼓,她没见过这人,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人到底是谁。
    未知的不安和危机感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