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朝之事尚远,如今的韩家终究还是太过弱小。
“这些恭维的话就少说些吧。”
韩阳轻轻摆手,神色平静,“我此次归家,停留时日有限。主要目的,是为家族送来一些异火,以助后辈修行。”
他目光扫过韩天雄,直入主题:
“如今族中,年轻一辈里,可有天资较为出色的火系灵根子弟?”
“异火?!”
韩天雄闻言,脸色骤变,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即便他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心境早已锤炼得颇为沉稳,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剧震。
这可是异火!
这等天地灵物,不仅稀有罕见,更是妙用无穷。
既可助炼丹师炼制丹药,又能帮炼器师锻造法器,在对敌时更是威力惊人的底牌。
当然,此等灵物,通常唯有身具火灵根的修士方能尝试炼化收服。
对火系修士而言,拥有异火与没有异火,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位掌控异火的火系修士,其战力足以碾压没有异火同阶修士。
然而,异火虽好,却非寻常修士所能企及。
且不说其踪迹难寻,即便侥幸遇到,收取炼化过程也凶险万分,也只有修为达到结丹期的修士,方有足够的能力与把握去尝试收服这等狂暴的天地灵物。
对绝大多数筑基家族而言,连做梦都不敢多想。
韩天雄万万没想到,老祖此次归来,居然是特意为家族送来如此珍贵的机缘。
震惊之余,他脸上不禁浮现几分尴尬之色。
“回禀老祖,我韩家……世代居于这云梦水泽之畔,周边水行灵气充沛,故而族人多以水灵根为主。火灵根子弟……确实也有几个,只是……唉,资质最好的,也不过是下品三灵根,其余多是下品四灵根、五灵根之属,实在……难堪大用。”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惭愧:
“异火何等珍贵,用在这样的资质上,实在是暴殄天物。是家族拖了后腿,辜负了老祖的一片苦心。这等天地灵物,族中找不出一个配得上的子弟来继承。”
说着,他深深一揖:
“还请老祖收回成命,这些异火于家族而言太过沉重,还是由您自用为宜,切莫为了家族,耽误了您自身的前程。”
韩阳闻言,神色不变。
他也知道,韩家世代居住在水汽充沛的地域,族人多为水灵根实属正常。
火灵根子弟稀少,且资质普遍平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客观现实,强求不得。
“无妨。”
他话音方落,袖袍轻拂,十五簇赤中泛金的火焰应声而出,如星斗般悬于半空。
“十五朵南明离火……这、这可是异火榜上赫赫有名的天火!”
“极品筑基灵物啊……”
韩天雄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不是寻常异火,而是真正的天火!
哪怕品质最低的天火,也远胜绝大多数异火。
如此珍贵之物,老祖一次性拿出十五朵!
老祖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就算是去抢,也不可能一次得到这么多天火啊!
韩阳语气平静:“这些异火于我而言,已无大用。既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些异火就先由家族保管。待日后出现合适的苗子,再行传承也不迟。”
“不过,家族也要开始留意培养火系灵根的子弟。修炼资源可以适当倾斜,说不定将来就能出现可造之材。”
这些在南明离火,对如今境界的韩阳来说,确实不算什么,甚至略显冗余。
但对他身后的韩家而言,却是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至宝。
每一朵南明离火,都可能为家族培养出一位炼丹大师或炼器大师。
韩天雄深吸了数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立刻收敛心神,郑重无比地躬身行礼,声音肃穆:
“谨遵老祖法旨!家族定当妥善保管,绝不辜负老祖厚望。”
“除此之外,家族可还有其他变化?”
“老祖,确实有一事。”
韩天雄神色转为凝重,“最近一年以来,涌入南荒之地的散修数量明显增多,而且行踪诡秘。据我们多方打探了解,这批散修大多来自海外,不仅来历不明,更重要的是,他们斗法能力极强,手段狠辣,且极其善于隐匿与逃遁,近来已在周边地域犯下不少大案,或抢夺灵矿资源,或劫杀落单修士,甚至有几处小型的修真家族也遭了毒手,一夜之间满门覆灭,闹得人心惶惶,各地已是风声鹤唳。”
韩天雄脸上浮现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在他看来,这批海外散修,其凶残与难缠程度,比之那些只为求财的普通劫修,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行事毫无顾忌,见宝就夺,目无法度,凶名已然传开。
如今,就连地处吴越西陲、相对偏僻的我们这里,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此事我已知晓。”韩阳目光微沉,“海外有元婴真君陨落,导致各方势力平衡被打破,如今海外已是暗流汹涌,乱象初显。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吴越一带。这些流窜过来的海外散修,确实是个隐患。”
“连南荒这等偏远之地都涌入如此多散修,太乙宗那边的情况恐怕更为严峻。”
太乙宗地处吴越东部沿海,正是海外修士登陆的首冲之地。
可以想见,如今太乙宗辖境内,恐怕已是处处烽烟,焦头烂额。
这时,韩阳的金丹神识微微震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事,绝不仅仅是普通的散修作乱那么简单。
而是更严重的事情前兆。
“东部……怕是要乱了。”韩阳缓缓吐出这句话。
他想到韩家的根基之地,那位于太乙宗治下、经营了五百余年的淮水郡祖地。
那里还有近半的族人,无数的产业、灵田、矿脉,以及先祖的祠堂陵寝。
韩天雄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老祖,您的意思是……”
“迁族!”
韩阳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
“迁族?!”
韩天雄身躯一震,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这两个字,意味着要放弃家族五百多年苦心经营的基业,放弃祖辈留下的灵脉资源,放弃在淮水郡积累的所有人脉和声望,举族迁徙,远走他乡!
这其中的损失和艰难,简直无法估量。
“老祖,这……这代价是否太大了?我们能否向太乙宗求援,或者联合周边家族共抗……”韩天雄试图寻找其他出路。
“糊涂!”韩阳厉声打断了他,“吴越将乱,此非一族一地之危,而是席卷整个各国的危机!太乙宗如今自身难保,岂会为了附庸家族倾尽全力?与其他家族联合?大难临头,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自保甚至利益,反咬我们一口?”
“不要舍不得这些瓶瓶罐罐!地没了,只要人在,将来总有夺回来的一天!若是人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这个道理,你身为家主,难道还不明白吗?
先把淮水韩氏都迁到南荒这边来,这里有三阶大阵守护,便是金丹修士来犯也有一战之力。而且这里地处内陆,远离沿海纷争,又有白云宗照应,相对安全得多。”
韩阳的声音,瞬间震醒了犹自沉浸在震惊与不舍中的韩天雄。
他看着老祖决然的眼神,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和老祖决策的深意。
是啊,在家族存亡面前,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躬身应道:
“是,老祖!天雄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即刻启动迁族事宜,确保我韩家族人,能在此乱局中得以延续!”
“记住,”韩阳补充道,”迁徙之事要快,但要隐秘。先将族人和重要传承转移,对外就说是正常的族内调动。那些带不走的产业,可以暗中寻找买家,但不要引起恐慌。”
“谨遵老祖法旨!”韩天雄郑重行礼,随即快步走出大殿,开始部署。
一声令下,整个韩家彻底动了。
其他筑基修士带着最高级别的族令火速出发,直奔淮水郡祖地,要将留守的族人全部接来南荒。
没有人质疑这道命令。
因为老祖的决断,就是家族的最高意志。
所有韩家人都清楚,家族能有今日在南荒的根基与地位,全赖老祖一人。
在白云宗势力范围内,老祖尚能照拂一二。
可在那太乙宗治下的淮水郡,即便是老祖这般人物,也是鞭长莫及。
如今既然老祖判断东域将乱,那必定是看出了他们尚未察觉的危机。
……
而此时的大乙宗境内,局势确实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主要是吴越海岸线实在是太漫长了,每日每夜,都有形形色色的飞舟、法器,乃至依靠肉身泅渡的修士,如同密密麻麻的蝗虫,不顾一切冲上海岸。
他们个个面带惶恐,行色匆匆,口中不断重复着令人不安的话语:
“海外出了大恐怖!快逃!”
“不能再待了,整个海外都要乱了!”
“有怪物!”
“真君陨落,血鲨岛一夜之间被灭门,三位真人全部陨落!”
这些惊慌失措的散修疯狂涌向内陆,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鸡犬不宁。
烧杀抢掠时有发生,各大坊市纷纷关闭,就连一些小型修真家族也开始举族迁徙。
太乙宗虽然派出大量弟子维持秩序,在沿海布下重重防线,甚至不惜动用了几艘镇宗级别的战争飞舰巡弋天际。
飞舰灵光闪耀,威压赫赫,但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散修潮,依旧是杯水车薪。
整个东部沿海地区,已然乱成了一锅粥,烽烟四起,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