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林帅特别关注有关莫言的电视节目或者新闻广播,不出车的时候,一进家门就趴在电脑上搜索信息和动态,也查询历年诺奖颁奖仪式的视频,对比自己梦里的情形简直是滑稽之极。
“做梦最不讲道理,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竟然会梦见,太好玩了。”他自己偷偷的笑了。
莫言的获奖,带动了作品的畅销。林帅也赶起时髦,从书店买回《生死疲劳》、《蛙》、《檀香刑》、《红高粱家族》放在车里,等待客人的时侯,拿出来翻几页。
“莫言只读到小学四年级啊,太牛了!”一有空闲,林帅的脑子里就翻腾莫言的成长历程,不停的追问和反思。“我比他条件好,上学多,为啥不能和他一样?”
这个念头一闪,吓自己一跳:“异想天开吧,你?你以为作家那么好当?学习稀巴烂,还当作家!简直痴心妄想!”
每个人心里都有俩小人,一个是正面积极向上的,一个是负面消极堕落的,俩人每时每刻都在打架,哪一方获胜就引领人走哪条路。年轻人的特点就是,好小人的想法特别多,但没有耐心,老年人的特点就是消极的小人唱主角,没有了理想和梦。
“为啥不能试试?难道我这一辈子只配当个车夫吗?不行,我要试试,朗朗都说,如果不尝试弹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就这样,下定了尝试的决心。
他像很多年轻人一样,是个干脆立落的人,想做一件事马上就去做,很少犹犹豫豫拖泥带水。他的观点是优柔寡断除了浪费脑细胞,就是打击信心,别无任何好处。就像当初尽管父母竭力反对,他毅然决然的去了职业中专。因为他了解自己再泡在初四也考不上高中,实在没劲。
他的当机立断,起到了带头作用,职业中专免除了两年学费,后来再去的同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干汽车维修,他也没有委屈自己死皮赖脸的不走,不喜欢就不做,世界这么大,工作这么多,总有自己的饭碗。
开出租虽然辛苦,但是比修理汽车来说,工作环境要好很多。每天与形形**的人打交道,在城市周游去乡下散心,一年四季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尽收眼底,了然与胸,是何等充实惬意。
如果没有莫言获奖,他可能会专注于开车,沉迷于这一行,从小小得出租车上换取生活的衣食住行,实现自己吃饱穿暖娶妻生子的人生梦想。
人生没有如果,一个梦就是一粒种子,一旦撒下,就会生根发芽,尽管不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但一定会搅得心痒难受。
今天生意特别好,跑了很多里程,中午都没有空隙闭眼休息一会儿。晚上9点送下最后一拨客人,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一会就鼾声雷动。
妈妈在客厅看电视,嘟囔了一句,“这孩子,睡觉也不关门”,起身关上了卧室门。
朦胧中,他拉着两个中年妇女去高密参观莫言故居,沿途庄家地里火红的高粱在风中摇晃,一抹残阳如血染红大地。
“大文豪的故居一定很有文气,咱们要多沾点儿。”
“那肯定啊,据说房子很古老了,墙皮都有文气。”
“怪不得网上说参观的人都偷偷的抠墙皮呢。”
“咱也抠一点回家给孩子泡水喝,提高一下作文水平。”
“这是个好主意,多抠点啊。”
俩女人热烈的交流,林帅听得只想笑。
莫言旧居是一座底矮的土坯房,黄泥墙,黑窗户,屋顶是黑瓦和红瓦,黄土的院子里种着青菜。
熙熙攘攘的参观者,议论声唏嘘不已。
“太普通了,这么简陋的房屋里诞生了这么伟大的作家。”
“就是,这生活条件真是不好。”
“条件好坏与成功没有关系啊,关键是天赋吧。”
“不仅是天赋,还需要勤奋吧。”
他拉来的女客人转到屋后抠了墙皮去了,还有的人去菜园里掐青菜叶子。
林帅站在院子中间,无限感慨,一个荣获诺奖的文学家竟然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不是书香门地,不是家族遗传,没有高等教育,甚至小学都没有毕业。但是所有这些不利条件都没有阻碍他横空出世。
“为什么?是因为黑土地的滋养?还是黄泥墙的文气?”
他心事重重,在小院转悠。
这个时候,大门口进来一个老头,中等微胖身材,花白的头发,四方脸庞,和蔼的笑容。他径直走过来,拍拍林帅的肩膀问,“小伙子,想啥呢?”
“您是莫言老师吧!”老头点点头,“小时侯,您想过自己能获诺贝尔文学奖吗?”
“没有,不要说小时候,就是一年前,我也没想到。”
“您怎么成作家的?”
“我喜欢听故事,愿意讲故事,写故事。”
“写小说真难,您的想象力是怎么来的啊?”
“不难,别害怕,写小说就是讲一个故事,不信你试试。”
“我没有故事可讲怎么办?”
“多听,多看,多琢磨,故事在生活中,在普通的老百姓身上,每天都有很多故事。”
“嗯,您说的对。”
“小伙子,你是不是也喜欢写东西啊?如果喜欢就大胆尝试,别怕丢人!”
“嗯,谢谢您!”
“走吧,咱们快走吧,我的书包里满是墙皮了,这下够孩子喝一阵子了。”他的客人拉着他的胳膊,走出莫言的老宅。
“等一下,我只顾着说话,还没有沾一点文气呢”林帅挣脱女人的手,向老宅跑去。
刚到门口,黑色大门咣当关闭了,林帅一头撞上,登时鼓起一个大包,“哎哟,好疼,好疼。”
原来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