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显然被许浪这话骗了过去,满脸期待的说道,“阿浪,要是有机会你能带我见见他就太好了,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那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柳清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崇拜,这么优秀的人,又有谁能够不崇拜呢?!
程晃听到柳清清这话不由摇头苦笑,心中颇感无奈,我就坐在你面前啊!
“好,等他回国的!”
许浪打包票道,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周围的众人听到这话也不由一阵骚动,内心对许浪愈发的敬佩恭敬,能跟陈彻一起吃饭的男人,那是何许人物?!
所以他们更加殷勤的给许浪敬起了酒,说话的时候恨不得腰都弯成了九十度。
尤其是孙斌,一个劲儿的跟许浪套着近乎,恳求许浪见陈彻的时候把他也带上,说哪怕让他去给许浪和陈彻等人倒酒也行。
程晃见状不由摇头笑了笑,以前的他也习惯了别人对他如此逢迎谄媚,但是当了三年的窝囊废,看到这种情形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甚至连当初那种心高气傲的气态也消减了几分,变得愈发沉稳内敛起来。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倒也要谢谢这三年来的磨炼,让他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
“看什么看,什么时候你能有人家一半出息我们家就烧高香了!”
李淑芬沉着脸呵斥了程晃一声,心里头酸涩不已,自己这窝囊废女婿跟人家许浪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哼!他?下辈子吧!”
韩立邦冷冷的扫了程晃一眼,满脸的嫌弃。
程晃也没说话,低着头闷头扒着饭。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知道吃!”
李淑芬见程晃一点都不受触动,气的嘴唇泛白,翻了个白眼。
午饭吃完以后,许浪因为被众人频繁敬酒,喝的有些多,步履踉跄,醉态明显,也没再纠缠柳清清,跟柳清清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后,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随后众人也依次散去,最后只剩下了程晃、柳清清、韩立邦夫妇和韩清风。
“清清,走,跟妈回家住吧,这都到家了,住酒店像怎么回事啊!”
李淑芬语气近乎哀求的说道,吃饭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女儿要去住酒店的事情,心头不免有些压抑,女儿三年都没回来了,这好容易回来一次,竟然还不回家住。
“妈,我下午还要去见个合作伙伴,晚上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回去住不方便!”
柳清清拉着母亲的手轻声道,“明天吧,明天我回家吃饭!”
“行了,她不愿意回去就算了吧!”
韩立邦沉着脸说道,他自然知道女儿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李淑芬便也没再坚持,拉着女儿的手叮嘱了半天,这才跟着韩立邦往停车场走去,两人也没理程晃,知道他是骑自行车来的。
“走吧!”
柳清清同样也没搭理程晃,戴上墨镜,转头叫着韩清风往另一侧的停车场走去。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程晃主动追了上来。
柳清清没吭声,仍旧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
“就几句!”
程晃急忙说道。
柳清清这才站住脚,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说!”
“你公司的问题我听说了!”
程晃神情认真的说道,“原本答应跟你们签订销售合同,愿意帮你们销售化妆品的水润堂突然反悔,让你们先预交保证款是吧?”
柳清清听到程晃这话不由一怔,有些意外的望了程晃一眼,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
程晃随口敷衍道,虽然他这几年窝在柳家,但是外面大大小小的消息他倒也知道,尤其是柳清清的事情,他了如指掌。
程晃语重心长的跟柳清清提醒道,“你以为这次交了保证款他们就会继续履行约定?你应该知道‘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的道理,以水润堂的德性,你做了让步,他们只会更加的蹬鼻子上脸,交了保证款之后还会让你让利,让利之后还会问你要股份,甚至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作为万生源的创始人,他自然也跟水润堂这种化妆品连锁零售商有过接触,对水润堂的无耻嘴脸一清二楚,不过在被他教训了几次之后,水润堂的人现在见了他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但是他暂时不便亮出身份帮助柳清清,所以只能从旁给柳清清出谋划策,而且他更想通过这件事让柳清清的公司增强自身实力,能够靠着自身实力在风云变幻的云海市站住脚跟。
“你好像很懂水润堂,也很懂生意嘛!”
柳清清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讥讽的说道,“要不要我这个公司也交由你打理?!”
她内心不由有些气恼,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也配指手画脚的教她做生意?!
程晃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为你好!”
“谢谢,不需要,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
柳清清声音冰冷的说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
说着她没等程晃答应,便继续迈步朝着停车场走去。
“还有!”
程晃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你最好离着许浪远点,他对你图谋不轨,他说的话也都是骗你的,他根本不认识陈彻!”
“他不认识,难道你认识吗?”
柳清清头也没回,冷声讥讽了一句,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去。
“我认识啊,因为我就是他啊!”
程晃望着柳清清的背影喃喃说道,可是柳清清已经走远了。
等到程晃回到家之后,一进门,韩立邦对着程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自然是因为午饭的时候程晃对许浪的态度。
“就你这种德性还敢跟人家许浪叫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下辈子吧!”
韩立邦冷声骂道,“告诉你,我不管你那张信用卡是偷来的还是拐来的,总之别想让我帮你还一分钱!”
说完他再没搭理程晃,转头去摆弄博古架上放着的文玩花瓶。
“就是,我知道别的男人对清清献殷勤你不高兴,可是谁让你自己没用的!”
李淑芬也从厨房走出来冷声哼道,接着冲程晃一伸手,说道,“那枚假戒指呢?没人要就给我吧!”
假戒指?
程晃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丈母娘说的应该是那枚钻戒,是啊,反正柳清清也不要,给谁都一样,他也没犹豫,直接将戒指掏出来递给了李淑芬。
“你应该谢清清,没让阿浪打那个电话,要不然人鉴定师来了,你脸往哪搁!”
李淑芬翻了个白眼,显然认定程晃手里这枚钻戒是假的,将戒指戴上后,伸着手仔细的欣赏了一番,眼中亮光闪动,满脸的喜爱,兴奋道,“别说,做的跟真的似得!”
程晃摇头笑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卧室,拉开衣柜后拽出一个小冰箱,将冰箱里数袋袋装的黑乎乎药液取出,系数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就是他伪装自己的脸所用的药液,只要停服药液一段时间,他脸上的痤疮便会自动消散,到时候他便能恢复原本的容貌。
因为爷爷觉得名声太盛容易树大招风,为了保护他,自从他成年后便不让他在外抛头露面,就连云海市知道他相貌的人也不多,所以就算他恢复了容貌,整个平江市也没人认识他。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程晃正在客厅打扫卫生,这时门铃突然响起,客厅的韩立邦噌的站了起来,兴冲冲的起身去开门,知道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开门后,果然是柳清清,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许浪。
“阿浪也来了!”
韩立邦热情的笑道,赶紧将他们让了进来。
许浪看了眼正在扫地的程晃,脸上闪过一丝嗤笑,将手里的礼盒放到了门后的空地上。
而柳清清则直接对程晃视而不见,眉开眼笑的冲韩立邦说道:“爸,我们今天跑了趟银行,阿浪已经帮我把公司的资金漏洞补上了!”
她兴奋的宛如一个孩子,这么多天了,她公司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内心难免有些激动。
程晃看到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心头一动,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他已经记不起上次见柳清清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转瞬他心里又涌起一丝无尽的失落,只可惜,这笑容不是他给予的,甚至他昨天说的话,柳清清连考虑都没考虑,仍然一意孤行的接受许浪的帮助。
“是吗,哎呀,我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啊!”
韩立邦面色一喜,双手用力握住许浪的手,激动的说道,“阿浪,你这次真是救了我们全家啊,伯伯都……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韩伯伯,您跟我说这话就太外道了,都是自己人,谢什么!”
许浪笑着说道。
“对,对,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韩立邦连连点头,赶紧叫着许浪在沙发上坐下,开始涮杯泡茶。
“阿浪来了!”
厨房的李淑芬也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冲许浪热情道,“真是辛苦你了,来,吃点水果,饭马上好!”
接着她转身往回走,看了眼还在拖地的程晃,面色一沉,冷声道,“快点拖,一会儿记得把洗衣机的衣服晾上!”
许浪见状咧嘴一笑,揶揄道:“程晃,你越来越有居家好男人的潜质了!”
柳清清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心里一阵刺痛,是啊,这个男人也就只会干点洗衣服拖地的杂活了。
“来,阿浪,喝茶!”
韩立邦厌恶的扫了眼程晃,叫着许浪喝茶。
“对了,韩伯伯,我昨天听您说今年您有机会晋升是吧?”
许浪笑着冲韩立邦问道。
“唉,难啊,晋升名额只有一个,却提名了三个人!”
韩立邦眉宇间闪过一丝失落,叹道,“而且我听说提名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已经托了关系,多半就是他了,所以我们俩人就是陪跑的!没办法,这种名企的晋升就是拼关系!”
他神情间说不出的落寞,到了这种年龄,要是错过这次晋升机会,就彻底没希望了,而且这次晋升的职位颇具实权,一旦晋升成功,扬眉吐气不说,所获得的回报也是丰厚无比,可惜他没关系可走。
“您不是说最后的决定权在你们单位副总里吗?”
许浪询问道,“何不找他帮帮忙?”
“副总?副总是我们能找动的吗?!”
韩立邦摇头苦笑,副总是他们董事长的亲戚,平日里走路头都扬到天上去了,一般人根本不入他的法眼。
“那要是能够投其所好呢?”
许浪笑道,“您不是说你们副总酷爱扬州八怪郑板桥的作品吗?您要是弄幅郑板桥的作品,送给他,不就一切都好说了吗?!”
“哎呦,阿浪,你真是看的起你韩伯伯,我哪儿能买得起郑板桥的作品啊!”
韩立邦闻言一个劲儿的摇头苦笑,“再说,我就算能买得起,那也买不到啊,现在市面上假货奇多,正品却寥寥无几,想买都没门路!”
虽然郑板桥的字画昂贵,但要真能换他这次晋升,他也情愿买一幅价位合适的送给这位副总,可是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啊!
许浪哈哈一笑,挺胸道:“韩伯伯,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今天过来,特地给您带了一幅!”
韩立邦听到他这话身子一颤,登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许浪笑而不语,起身走到门前,将刚才带来的长条礼盒拿过来,放到茶几上打开,只见礼盒中放的竟是一幅卷好的古朴立轴。
“这……这莫非是……”
韩立邦噌的站了起来,激动不已。
“不错,这是郑板桥的一幅书法作品!”
许浪边说边取出里面的立轴交给韩立邦,笑道,“我昨天不是跟您说过吗,我外公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些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这幅字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姜老的藏品?!”
韩立邦神色一变,急忙双手捧过卷轴,走到沙发后面的书桌上,将立轴展开,只见确实是一幅古香古色的书法作品。
他赶紧取出一个放大镜,低着头仔细的看起了桌上的这幅书法作品。
只见这是一幅百字令,字体隶意颇浓,兼有篆和楷,形体扁长相间,宅势以方正为主而略有摆宕,拙朴扩悍,其章法也极具特色,大小、长短、方圆、肥瘦、疏密错落穿插,如“乱石铺街”,纵放中含着规矩,却又跳跃灵动,而落款处则写着郑板桥四个字,同时盖着几个“七品官耳”、“燮印”等郑板桥常用的印章。
“这是板桥体啊,真的是郑板桥的作品!”
韩立邦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有些激动的喊道,“虽然我对郑板桥研究不深,但是仍可以辨别出这是郑板桥晚年的一幅书法作品,郑公的字,实在是太别具一格了!不愧是诗书画三绝!”
柳清清见父亲这么激动,也不由好奇的探头看了眼桌上的书法,但是她根本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反而觉得这字不好看,甚至有些丑。
许浪倒是一挺胸,满脸的傲然,笑道:“韩伯伯,要是将这幅字送给你们副总,可能行?!”
韩立邦闻言面色一苦,无奈道:“阿浪,这幅立轴虽然字数不多,也算不得郑板桥书法中的精品,但是市场价格起码也在百万以上,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我哪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啊!”
“哎,韩伯伯,您这是哪里话!”
许浪闻言面色一沉,有些不悦道:“您这不是骂我嘛,什么钱不钱的,我既然带来了,就是特地送给您的!”
反正这字是他外公送给他的,况且他对字画也不感兴趣,所以也不心疼,而且若能用这幅字把韩立邦拿下,倒也划算!
“送……送给我?!”
韩立邦身子猛地一颤,满脸惊诧的望着许浪,急声道,“这怎么能行呢?”
“是啊,阿浪,我们不能要!”
柳清清也急忙跟着拒绝道,这份礼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您就当晚辈孝敬您的!”
许浪十分大度的冲韩立邦一笑,“再说,现在您晋升要紧,等这件事办成了再说!”
韩立邦身子微颤,内心说不出的感动,眼中甚至隐隐浮起了一层泪水,动容道:“阿浪,伯伯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啊,要是清清没……唉,天意弄人啊!”
他想说如果清清没结婚,就把清清许配给他,但是可惜柳清清已经嫁给了程晃这个窝囊废。
许浪听出韩立邦话里的意思,嘴角浮起一丝深邃笑意,颇有些得逞的意味。
“阿浪,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立邦擦去眼中的泪水,望了眼桌上的郑板桥书法,立马换上一副欣喜的神情,急忙掏出手机激动说道,“我这就给张副总打电话,让他过来取字,说不定他一高兴,这晋升的事儿就定了!”
“不能打!”
这时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簸箕的程晃突然开口制止道,“电话要是打了,晋升的事黄了不说,恐怕连现在的职位都保不住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不由一怔,有些诧异的转头望向了他,韩立邦脸色瞬间一沉,又气又恨道,“你说什么?!”
“程晃,你帮不上一点忙就算了,竟然还在这咒起韩伯伯来了,枉韩伯伯养了你三年,真是个白眼狼!”
许浪嗤笑一声说道,趁机开始挑拨离间。
柳清清双目也一寒,极为恼怒的瞪了程晃一眼。
“我没咒您,只是这幅字是赝品!”
程晃神情恳切的冲老丈人劝道,“这字看似是板桥体,但并非是出自郑板桥之手,是民国时期一位叫白蕉的书法家所写的,他是郑板桥的一位痴迷拥趸,同样爱好画兰,因为酷爱板桥体,日夜临摹,所以写出的字,跟郑板桥几无二致,但是他的字跟郑板桥的比,终究少了几分恣意洒脱!”
刚才他趁机偷偷的看过这幅字,一眼便认出了这字是民国白蕉所写,不值什么钱的。
“啪啪啪……”
许浪听到程晃这话不禁没生气,反而笑着拍起了掌,冲程晃说道,“程晃,你不懂装懂的本事真是高超,我算是开眼界了,你昨天说我的钻石是假的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敢说我外公收藏的字也是假的,真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韩立邦顿时也被程晃给气笑了,指着程晃怒声骂道:“滚,你马上给我滚回屋里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程晃见韩立邦如此相信许浪的外公,不由满脸疑惑,冲许浪问道:“你外公是谁?!”
许浪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外公叫姜春杰,是平江市古玩圈子知名的高级字画鉴定师!”
他高昂着头,满脸的不可一世,但凡是平江市古玩圈子的人都知道他外公,说他外公收藏的字画有假,就好比在说伯乐不懂千里马!
韩立邦也正因为这幅字是姜春杰的收藏,所以才深信不疑!
“鉴定师也是人,不是机器,也有出错的时候!”
程晃神情坚定的说道,因为家里开有拍卖行,所以他自小接受过的严苛训练中也有古玩鉴赏这一项,而培训他的都是国内一顶一的古玩大师,因为培训时间久,加上他天资过人,所以现在对于古玩字画的鉴定能力已臻化境,鉴定这么一幅赝品,绝对不会有错。
韩立邦闻言气的面色通红,对程晃怒目而视,“照你的意思,我们不信姜老,反而还得信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
“程晃,请你进屋!”
柳清清见父亲生气了,立马沉着脸冲程晃冷声说道,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晃有些欲言又止见老丈人真生气了,叹了口气,也再没多说什么,转头进了屋。
“行了,韩伯伯,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徐天也赶紧劝了韩立邦一声,摇头笑道,“不过清清嫁给这种没什么本事,只会夸夸其谈的男人,实在是太有些委屈她了……”
“也不知道当年我们家老爷子到底发了什么疯,要是按照我的意思,我早就让他们离……”
韩立邦气愤的说道,话到这里,突然一顿,看了眼女儿,见女儿脸色难堪,便再没多说什么,转身去阳台给张总打起了电话。
电话拨通后,韩立邦满脸堆笑的说道:“喂,张总,我是老韩,您现在方便吗……在吃饭啊,那您吃完饭来我家一趟吧,我刚寻到一幅郑板桥的书法作品,想送给您……啊?有空,有空,您现在过来?好,好!”
挂了电话韩立邦脸上说不出的兴奋,美滋滋的冲许浪和女儿说道:“这张总一听我这有郑板桥的作品,饭也不吃了,就要过来,哈哈,你们没听他语气中的那个兴奋啊!”
他说话的时候两眼放光,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晋升的一幕。
“那我可能要提前恭喜韩伯伯了!”
许浪笑着讨好道。
不多时,韩立邦公司的副总张智永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进门顾不上客套,迫不及待的冲韩立邦问道,“老韩,郑公的字呢?!”
“这呢,张总!”
韩立邦满脸堆笑的引着张总走到书桌前,将桌上的放大镜递了过去。
张智永一把接过放大镜,仔细一看,接着眼前一亮,惊喜道:“哎呀,六分半书,真的是郑公的六分半书啊!”
他所说的六分半书就是韩立邦口中的板桥体,是郑板桥以隶书笔法形体掺入行楷,创出这种介于楷隶之间,而隶多于楷的字体,由于隶书又称“八分”,因此郑板桥便戏称自己所创的这非隶非楷的书体为“六分半书”。
韩立邦和许浪听到这话面色一喜,互相看了一眼,脸带得色。
“这应该是郑公晚年的一幅百字令啊,虽然笔力稍乏,但是意到笔到、疏密相间,仍颇具郑公书法神韵啊,能保存如此完整,实在是难得!”
张智永说话的时候也颇有些激动,要知道,现在市面上郑板桥的真迹已经越来越少,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老韩,你真要将这幅字赠予我?”
“当然,我知道张总最懂郑板桥,所以这幅字在您手里,才不算糟蹋!”
韩立邦笑呵呵的说道,“不过咱公司晋升的事,恐怕还要劳烦张总照顾照顾……”
“你放心,老韩,包在我身上!”
张智永立马拍着胸脯担保道,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韩立邦个老狐狸怎么可能随便送他这么珍贵的东西,肯定是为了晋升的事,不过他愿意跟韩立邦做这笔交易,因为对他而言这非常划算。
“多谢张总,多谢张总啊!”
韩立邦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急忙说道:“那我帮你卷好!”
说着他作势要把字卷起来。
“等等!”
这时张智永突然喊住了他,眉头微蹙,将刚才无意中沾到字上墨的手放到鼻尖闻了闻,接着面色大变,狠狠瞪了韩立邦一眼,怒声道:“好啊,你个老韩,竟然敢用个赝品来糊弄我,幸亏我对墨颇有研究,否则还真就被你蒙混过去了!”
韩立邦和许浪闻言皆都一诧,一脸迷惑,有些不明所以,这明明刚说完是真迹,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张总,我怎么敢糊弄您啊!”
韩立邦急忙说道,“这确实是郑公真迹啊,这墨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时间长了,发潮了?”
“是啊,张总,这是我外公姜春杰收藏的字画,不可能有假!”
许浪也急忙凑上来说道。
“行啊,老韩,组团骗我来了!”
张智永冷哼一声,瞥了眼许浪,不屑道,“我管你是谁的外孙,就是姜春杰在这,这字也是假的,因为这幅字上的墨用的是三石墨,是民国独有的一种墨,难道郑板桥是穿越到民国写的这幅字吗?!”
听到“民国”两个字,韩立邦和许浪顿时面色一白,甚至心头掠过一丝惊恐,竟然真被程晃给说中了!
“行了,老韩,这次晋升你就别想了,我看你年纪大了,连真假都分不清了,也没必要在公司干下去了,你还是直接辞职吧!”
张智永气极不已,愤恨的丢下一句话,甩手就往外走,这个韩立邦,真是大胆妄为,为了晋升,竟敢弄幅假字骗他,当他是傻子吗?!
韩立邦一听这话,后背噌的出了一层冷汗,张智永这是要开了他啊!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急忙一把抓住了张智永的衣袖,嘶声道:“张总,冤枉啊,张总,我真不知道那字是假的!我真不是故意骗您啊!”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痛恨自己刚才没有听程晃的话,现在果然如程晃所说,晋升无望不说,还要把工作给丢了!
“爸!”
柳清清见状面色一急,作势要上前扶韩立邦,但是被韩立邦一把给推开了。
韩立邦双手紧拽张志勇的衣服,带着哭腔不住的赔礼道歉,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这个小领导,眼见用不了几年就退休了,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开除。
“滚开!”
张智永狠狠的一甩手,想要把韩立邦的手甩开,但是没能甩开。
“张总,误会,都是误会啊,求您放我一马吧!”
韩立邦双眼赤红,嘶声哀求,躬着身子卑微无比。
“赶紧给老子撒手!”
张智永愈发愤怒,厉声喝道,“再不撒手我揍你了!”
话音一落,他见韩立邦仍旧不放手,神情一狞,扬起巴掌,狠狠朝韩立邦脸上扇去。
“啊!”
闻声从厨房跑出来的李淑芬见状不由尖叫一声,一旁的柳清清也吓得身子一颤。
眼见张智永这一巴掌就要结结实实的扇到韩立邦脸上,但是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凌空抓来,一把抓住了张智永落下的手腕。
张智永被这突如起来的举动吓的一哆嗦,抬头一看,见一个年轻人正笑眯眯的望着他,虽然满脸痤疮,但是眼睛却分外明亮,正是程晃。
“爸,你没事吧?”
柳清清见状顿时长舒一口气,急忙过来将父亲拽到了一旁,眼神有些意外的望了程晃一眼,没想到这个窝窝囊囊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勇敢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是很快又被冷漠湮没。
许浪察觉到柳清清眼中的异样,恨恨的瞪了程晃一眼,暗想早知道自己先出手了,平白被这个窝囊废抢了风头。
“原来是你个自己老婆都睡不到的窝囊废,撒手!”
张智永沉着脸冷声冲程晃喝道,对于柳家这个窝囊废女婿倒也有所耳闻。
说着他用力的将手往外一拽,但是突然发现程晃的手宛如一把铁钳,牢牢箍着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张智永不由面色一变,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冲程晃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张总,别急着发火,你大老远跑过来,字虽没拿到,但是却能捡一条命,其实更划算!”
程晃望着张智永笑眯眯的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莫非还想杀人不成?!”
张智永神色一慌,看着程晃颇具压迫感的眼神,竟然莫名的心头发毛。
“混账!给我把手放开!张总也是你能冒犯的?!”
韩立邦急忙冲程晃怒喝一声,虽然程晃帮了他,但是他并不领情,因为程晃此时的举动反而是火上浇油。
“你误会了,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程晃将张智永的手撒开,淡然说道,“你给我岳父晋升的机会,我帮你把病医好!”
他这话说完众人不由皆都微微一怔,满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转头望了望张智永,暗想莫非张智永得了什么病?!
“帮我医病?”
张智永也不由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显然自己也有些意外。
“不错,我看你面颊晦暗,眼白泛黄,最近应该深受肠痹之苦,想必你这几天应该时常感到腹部痛满,小便不利,而且频繁口渴、易流清涕是吧?”
程晃有条不紊的冲张智永问道,“虽然这种病不致命,但是因为你工作的原因,肯定要经常参加酒局,醉酒加上肠痹,很容易引发冠心病,所以要快治!”
他三岁便跟随素有“医圣”之称的京城第一国手御医张之敬学医,在别人都被称作“黄口小儿”的年纪,他却被张之敬亲口封为“黄口神医”,虽是笑言,但其医术天赋之高,可见一斑,所以此时一眼便看出了张智永身上的病症。
韩立邦和柳清清等人见程晃说的头头是道,颇有些惊异。
韩立邦知道自己这个窝囊废女婿喜欢没事看点《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之类的医书,对中医有些了解,真看出了张总的病也说不定,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要是程晃能够治好张总的病,那他岂不是就不用被辞退了?!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张智永听完程晃的话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放屁!你他妈的才有病呢,告诉你,老子肠胃好着呢,吃得饱睡的香,前几天我才去做过体检,医生说我出了血压高没任何毛病!”
“你腹部没有任何不适?!”
程晃闻言面色一变,惊疑道,“那你这应该是隐症,情况可能更为严重,你用大拇指在肚脐下方用力一按,便会发现小腹有灼烧般刺痛,而且同时还会伴随下肢麻痹……”
“我按个头!傻X!”
张智永以为程晃恶意诅咒他,气极不已,回身指着韩立邦骂道,“韩立邦,你等着,老子不只要开除你,还要全行业封杀你!”
说罢转身便走。
韩立邦闻言脚下一软,差点摔跪在地上,幸亏柳清清一把扶住了他,他面色惨白一片,急声喊道:“张总……”
不过此时张智永已经“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废物!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韩立邦气的指着程晃破口大骂,接着一把捂住了胸口,嘴唇泛青,面无血色。
“程晃,你真是狼子野心!”
许浪见势也立马站出来,对程晃厉声大骂,“你明明看到张总生气了,却还故意火上浇油,你到底是何居心?!怎么,你就这么盼着韩伯伯被开除吗?!”
他知道,其实张智永大怒,主要是因为他拿来的那幅赝品,本来他还想着要怎么推卸责任,没想到程晃自己主动跳出来了,他自然迫不及待的将责任尽数转移到了程晃身上。
韩立邦闻言果然更为愤怒,身子抑制不住的打着哆嗦,指着程晃嘶声道:“你给我滚……滚……滚出去别再回来……”
许浪闻言面色一喜,赶紧跟着呵斥道,“程晃,你还不快滚!看你把韩伯伯气的!”
“我说的是实话,他身上确实有病!”
程晃语气坚定的说道,面色坦然,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程晃,你先出去吧!”
这时柳清清突然也开口劝了程晃一句,但是她的语气要缓和的多,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冲程晃眨眨眼,使了个眼色。
程晃见状再没多说什么,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扫把星给我们带来霉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李淑芬铁青着脸接了杯水走过来,冲韩立邦劝道。
“妈,程晃也是好意!”
柳清清替程晃辩解道,“再说,那个张总发怒,主要是因为那幅字,程晃先前就提醒过爸了,说是赝品,是爸没听!”
她虽然对程晃这个窝囊废极为厌恶,但是倒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如果她爸听程晃的劝,便不至于这样。
许浪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颤,面色变的有些难看。
“阿浪,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毕竟你也不知情!”
柳清清生怕许浪误会,赶紧跟许浪解释了一句,“不管这字是真是假,你能送给我们,我们都应该谢谢你!”
“清清,你这话太见外了,这事都怪我!”
许浪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自责的样子说道,“不行回头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找这个张总通融通融吧!”
“没用的,我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他了!”
韩立邦一手捂着眼,一手冲许浪摆了摆,语气中说不出的绝望。
“清清,听妈一句劝,跟他离婚吧!”
李淑芬轻声冲柳清清劝道,“我知道你爷爷最疼你,你也答应过你爷爷不会跟他离婚,但是你爷爷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没必要为了个承诺这么苦自己……”
“妈,不要再说了!我答应过爷爷的不会变!”
柳清清脸色一沉打断了她妈,随后脸上闪过一丝绝望,轻声道,“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
许浪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见柳清清竟然为了对一个死人的承诺,甘愿继续委身这种窝囊废,不由恨恨的咬了咬牙,心里瞬间萌生出了一个阴毒的想法。
话说程晃下楼之后走的是后门,所以也没有碰到从前门离开的张智永。
虽然老丈人的话很难听,但是程晃仍旧没有跟韩立邦计较,因为起码韩立邦和李淑芬对他再怎么刻薄,也没有让他饿死,更何况,这三年来,因为他,柳家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要是被李家发现他在这,整个柳家可能都会跟着被灭门!
所以柳家用全部身家性命庇护他,他无论如何对韩立邦和李淑芬也恨不起来。
张智永出了小区之后仍旧怒火未消,边低声咒骂着程晃,边朝着路边的车子走去,但是这时他突然感觉鼻腔中一凉,一道液体流了下来。
他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一道透明稀薄的清色鼻涕,心里突然一沉,不由想起了程晃刚才的话!
莫非自己真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