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人速效速勃壮阳药:前任的分手炮很厉害

小李怼得好,晓芙内心报以热烈掌声。朱经理的「贴心」还好不是所有的人都买帐,看小李不爽怨怼朱经理请的咖啡,晓芙就觉得爽,有开眼的小李和自己同一阵线。

朱经理好像要走了,他身边围绕着几个自己部门女同事像百货公司电梯服务员一样一路送他到门口,这画面简直卑微又离别依依的过分。晓芙本来的爽度瞬间骤降。

瞪着朱经理,突然,他回头,目光就对上她。他见晓芙望着他,竟然大手高举往唇上一挥给晓芙一个Kiss ? bye—

靠!!

晓芙猛撇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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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还不忘拉黑我?这手段太高了!她可以深深感受到,朱道允身旁女人们直射而来的妒忌。相煎何太急?姐妹们,咱们才是同部门的好吗?!

周末,最是好时光,睡觉大好时光,尤其是每天被那专案夹在中间之后。

晓芙窝在床上,不想起床。但一通催命连环Call的电话,不得不把她从舒服的被窝中挖起来。

“喂。”

“晓芙,妳趁周末这二天回去外婆家整理整理,那房子要卖了。”

卖?

本来还睡眼惺忪的晓芙,精神都彻底高昂了。

晓芙的外婆二年前去世,而那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就一直空在那,今天忽然就说要把房子卖了。

“林女士,妳缺钱吗?还是妳老公终于恢复神智想把妳休了?”

“呸、呸,胡说什么?那房子又老又旧,之前玻璃破,还被小偷、野狗什么侵入,麻烦事一堆,卖了省心。”

晓芙觉得妈妈真无情。

都再嫁了个科技业老总成贵妇,每天逛街忙Shopping,却花点心思在外婆家都懒。晓芙站在面盆前刷着牙,眼珠溜溜地转动,想着。吐掉口里泡沫,梳洗完走出浴室,她打开衣柜右边抽屉,翻出一个压在最底下的行李袋。这是她大学时外婆给她买的。袋子被压得皱巴巴,晓芙双手试着拉平袋子,但一放手又皱了回去。晓芙望着袋子,然后简单整理一些衣物,将它们塞进袋中,袋子变胖了,好像没那么皱了。

真要卖?

那房子就像这袋子,装着晓芙满满的回忆。

套上一件旧T恤、换上牛仔裤,晓芙拎起袋子走出门。她把袋子丢上她刚买不久的二手小汽车后座,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往外婆家出发。

车里正播放一卷旧式卡带,是邓丽君的,刚刚在袋子里看见的。「何日君再来」,晓芙听着外婆爱听的歌,想着与外婆一同生活的点滴。

行驶了几公里后,晓芙满头大汗。

才五月天已经热死人。这辆七、八年的中古汽车,晓芙用了它原价的三分之一买的,看来它的空调强度也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晓芙已开了快三十公里,冷气口却只缓缓吹出一丝丝凉风,晓芙额头上大珠小珠不停地冒,她不得不打开车窗,不然继续下去可能会把自己煮熟。

喔,舒服多了!

车已经离开市区,进入乡间道路,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一片绿荫扶苏、树影摇摇,微风习习,高温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继续行进在这样的郊区里,整体感觉还真不赖,这和以往晓芙到外婆家挤着公交车的感觉很不一样。虽然车子配备二了点,但怎说都是专属自己的空间,在加上配备自然美景、怀念歌曲,绝对是最廉价的高级享受。

开那辆Porsche,应该更爽吧?

晓芙突然想起宋含。

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这段时间二人从没有联络过。

“妳现在住哪?”

那天上车后,宋含问。

“我在市区买了一套房。”

“就因为它所以妳很穷?”

“呃…你也知道市中心寸土寸金呀,哈!”

晓芙尴尬了。之前嘴贱,好像曝露太多了。

两人后来其实没聊很多,因为车内的音响和暖气实在是太配得起它的身价了,晓芙在告诉宋含住处后,没多久就受不住轻曲绕耳与暖气拂面,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当她扭动身子,伸伸腰,再次睁眼望见车上仪表板的时间:九点三十五分。

晓芙一惊,“开那么久?!”

“醒了?”

宋含明朗的声线在寂静的车厢中显得清亮。他将手中的书合起,“我们九点就到了。”

“怎么没叫我?”

“看妳睡得甜,不忍心把妳叫醒。”

宋含说,人同他的话一样,温暖。

可晓芙对这样的温暖受宠若惊。她苦笑,“你不需要对我说那些过度关怀的话。”

宋含听了浓眉微动,似乎不懂。晓芙望着他又说,“我不是需要你这般服侍的女人,真的,放轻松!”

晓芙说完,抬起手,在宋含肩上一拍。她觉得这孩子平时女人哄多了吧?真辛苦!

换宋含苦笑。

他从晓芙的眼中没再看见轻蔑,但多了莫名其妙的怜惜。

“好了,我走了,小心开车。”

晓芙开启车门。

“等等!”

宋含喊,手挽住晓芙。因为突然,晓芙吓了一跳。

“给我妳的电话。”

宋含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嗯?好。”

原来是要电话,他扯得那么急,晓芙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伸手拿起宋含的手机,正准备输入自己的电话时,他手机上的背景图片,引起晓芙注意。

这画面…

“好了吗?”

“嗯?好了。”

晓芙按完号码后将手机还给宋含。

“晚了,快回去吧!”

“我看妳进去再走,晚安。”

“嗯?好吧,晚安。”

晓芙道别,走进公寓。

稍微转眼。

她从大门玻璃反映中瞥见,在她进入大门后,红色的Porsche才驶离。

真的看着她进公寓才走。

送女孩子回家,有些男生会确定女生安全进门后才离开,这是很窝心的表现。

宋含依然是那个温柔的孩子。

但另一个念头却冉冉升起——

或者,这只是个工作?

晓芙猛摇头。

竟然猜疑宋含的体贴。

车速慢了下来。

晓芙脑里飘过那天,宋含安静坐在驾驶座,专心看书的侧影。

沉静优雅。

不免疑惑。

如此这般气质姿色,未免也太拉高整体牛郎界的素质!

他为什么要去拉高整体牛郎界的素质?

为什么?那完全是侮辱他的职业。

实在想不懂。

都怪那天车内配备太豪华,让她只顾睡觉,什么都没问。

行驶在郊区一段时间后,晓芙小汽车开进了一个小镇市区。

这里距离外婆家大约还有五、六分钟路程,炙热下,晓芙口渴得紧,在小商店街上一棵茂密榕树下,小汽车停下。晓芙走进树旁的杂货店,从门旁小冰箱拿了二瓶饮料,走去结帐。经过一铁架,上面排满各样小包零食,上头还挂着一张纸板,用大小不一彩色笔字体写着:通通3元。

笑。

带点童趣与可爱,大概是店主孙子的杰作吧?

晓芙顺手抓了几把架上东西,算是鼓励国家幼苗的艺术创作。几分钟后她拿着一大袋东西走出杂货店,一个人从她面前经过,她随意一瞅,愣了。

《怪你太动人》,重遇几秒失神,晓芙猛转头。

那人走得有点快,已准备转入另一条巷子。就在那人转身时,晓芙看见他的侧脸。她目光放大。加紧脚步,她追过去。但一过转角,已不见那人踪影。

是他吗?

晓芙有点失望没追上那个人。

思绪回到小学三年级,那人长得很像坐她隔壁的男生。

小镇里,遇上熟人也没啥奇怪。晓芙想追上他不是因为小时候二人感情好,想叙旧。也不是因为二人有过节,想报仇。而是想跟他说几句话。可能、或许,再加上一声,道歉。

小学时,课桌椅都是长形,是2人共享的那种。每学期老师都要将男女生依身高搭配坐在一起。小学生都很介意男女接触,所以每张长桌上中间都已被刻画出一条线,楚河汉界互不侵犯,但这条线却无法阻隔对美丑的认知。

三年级新学期,老师按例让男女生排二列开始安排新座位,结果晓芙被安排在一个全班最肮脏的男生旁边,当下晓芙立马听到后面女同学们发出松一口气以及她真倒霉的私语。

那个倒霉的小学生本人,当然也是晴天霹雳。

晓芙其实也不是多讨厌那个男生,只是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脏兮兮,为什么总是用那黑到不行的袖子擦鼻涕!晓芙拒绝到她的新座位,坚持不要,就这样固执让她在教室后面罚站了两堂课。 ?

晓芙觉得,老师妳也对他颇有微辞,不是吗?常对他表现出厌恶表情,批改他作业本时只用二指轻轻翻阅,如临大敌像是面对细菌般。我也只是表达出跟妳一样的厌恶,为什么我就要罚站?!

小晓芙不懂。

从此的一学期,晓芙都没有给她的邻居好脸色看,他对晓芙也唯唯诺诺,甚至不敢和她讲话。他其实还满有礼貌的,一支笔不小心滚超过桌子中线,他就迅速抽回,还说对不起;上课被老师叫起,提醒他要唸的课文段落也会说谢谢,可,就是太邋遢了!

“你就不能带条手帕吗?你很脏耶!! ? ”

一天,当他又用那像没洗过的袖子擦鼻涕时,晓芙终于忍不住大声说。

晓芙永远记得他那惶恐低落的眼神。

面对晓芙不悦的质疑,他没有说任何话就将脸转回。

一个九岁的孩子不知道这是残忍。

晓芙没有道歉。

之后是新学期,他们也就没有再坐一起了。

没追上人,却追回一些往事。

晓芙转身,有些心神不宁。

“晓芙?”

跨了几步,有人叫住她。

晓芙停下,寻着声音望去,惊讶,“宋阿姨?”

宋倩抱着一袋蔬果,也惊喜看着晓芙,“妳怎么会在这?”

“我回来处理外婆的房子,要卖了。”

晓芙相当意外,好多年没看见宋阿姨了,她看起来一样年轻漂亮。晓芙看宋倩身上东西不少,伸出手。

“宋阿姨,我帮妳。”

“不用啦,妳东西也不少。再说,我有帮手。”

宋倩笑了笑,然后商店的门口走出一个人。晓芙再次惊错。

是宋含!

一双长腿才跨出,不知为何,晓芙就知道是他。

步出店门的宋含看见晓芙,也有些愕然。

“晚上到宋阿姨家吃饭,刚好宋含也回来,大家叙叙旧!”

宋倩因为宋含回来特地上街采买,晚上本来就要大展厨艺,见了晓芙心情更好,热情邀约。宋倩抱着东西与晓芙寒喧,宋含默默走在后面,只是跟着她们,没说话。但晓芙能感受到他望着自己,她狐疑以为他想说什么,转头,但宋含却只是微笑。

“晚上记得来哦!”

宋倩离开前再次提醒。

晓芙笑点头,挥手目送,突然,宋含回头。他背着宋倩,用夸张嘴形加动作比划:

「等会儿去找妳。」

“噗哧——”

晓芙被宋含逗笑。

有话直说就好,干嘛搞笑演哑剧?不过,经过这些日子,他的暖笑等级似乎更高了!晓芙看着俊逸更甚的脸,长大了呢!

向阳街十八号。

宋含站在屋子前面,看着上锁的门。

没人。

倚靠在屋外墙边修长的腿向前轻轻交叠,宋含安静等待主人出现。烈阳被大番石榴树叶阻挡,透下零星和煦光芒;树上知了鸣叫声窸窸窣窣,随着空气中花香飘送。

是桂花…

呼吸着怡人的香气。这香气来自种在晓芙外婆家隔壁的一株桂花,但因为邻户之间只有矮木栅做间隔,所以这花香总随着风四处飘散。

宋含闭起眼慵懒享受这免费花香。

熟悉的味道……

“你真的来啦!”

晓芙的声音拂过宋含耳边,他睁开眼。

“回来了?”宋含笑,没有因为久候而表现不耐。

晓芙又买了好多东西,抹布、扫把、清洁剂…还带回几个纸箱。她放下一袋东西,从包里拿出钥匙说,“没想到会遇见你,今天会回去吗?”

宋含提起刚刚晓芙放下的袋子并贴心接过她手里纸箱,“不会,妳呢?”

“也不会。这里至少需要二天整理吧。”晓芙回答,开门走进屋子,屋内灰尘扬起。

宋含把东西放在桌上,打开窗户。

“我可以帮忙打扫。”

“就等你这句话!”

宋含一转身就见晓芙笑嘻嘻双手奉上抹布与拖把,几乎在他说完话同时。

他微笑,取过东西。拆开塑料袋,拿出里面抹布,再撕掉拖把上的标签纸,认真准备要打扫的用具。

晓芙直看着。

“妳打算只看我动吗?”宋含笑说,将刚撕下的标签贴上晓芙的额头。

晓芙扁嘴,扯下贴纸,开口:

“还在那里工作?”

“妳说WR驿馆?”

“对。”

“偶尔。”

“偶尔?做这种工作,不太好吧,宋阿姨知道吗?”

宋含没答应,维持依然的笑,继续手上工作。

晓芙不禁蹙眉。

晓芙在乎的,其实也不是宋阿姨到底知不知道。他脸上还是一贯迷人的笑,而且经过半年,好像更迷人了。宋含非常迷人的笑看在晓芙眼中却是刺眼。他怎还笑得出来?是这种事做久了,羞耻心都没了?

“你不觉得这工作不好吗?”

“哪里不好了?”

“不正经啊!”

“怎样才叫正经?”

宋含抬眼说。

“至少是正常工作,上班族、职员之类。”

晓芙看着无所谓的宋含,不太开心回。

“妳是说,像庆生会中妳公司那些人?”

“对。”

“妳认为他们买我出场,比较正经?”

……

晓芙哑口。

~~~~~~~~~~~

宋含的质问没放很多情绪在口气上,轻逸得像清晨的湖面。这让晓芙感觉好像是她无理取闹似的。

宋含拿起抹布走向厨房。

晓芙伫立在原地思索了一下,瞬地转身跟上。

“你出了什么事吗?”

晓芙奔到宋含身边问。

“没有。”

宋含说,打开水龙头。

“你很缺钱?”

“没有。”

“那就是太爱钱了?为了能开Porsche?”

水,渐渐沾湿宋含手上抹布。晓芙的话震荡在空旷的屋内,延绵出回声后又慢慢进入宁静。树上的蝉鸣声吱吱喳喳,水龙头的流水哗啦哗啦。

沉静的躁郁。

“车不是我的。”

宋含开口,关紧水龙头,水流停止。

“别骗我。”

“没骗妳,车是我们店经理的。”

宋含拧干抹布回,越过晓芙,走回客厅。

店经理?牛郎店?

晓芙瞇起眼。

牛郎店的经理应该是怎样的概念?

全身名牌、邪帅勾人?甜言蜜语、心机莫测?或者是像戏剧里演的,善于运用各种手段,斡旋在名媛贵妇之间,骗财又骗色?晓芙无从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唯一亲眼见过的牛郎只有宋含。

可是宋含不应该是这样…

“所以你没告诉宋阿姨?”

“车?”

“工作!”

宋含擦着客厅柜子,“需要说吗?”

“所以你没说?那我是不是要帮你隐瞒?”

晚上宋阿姨请吃饭,难怪宋含提前跑来找她。一段话下来,晓芙做出理解。她最讨厌保密了,保密通常都伴随着一连串谎言,最后让你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如果宋阿姨问起,她该不该说谎?

“妳可以不隐瞒。”

“你是说我能告诉宋阿姨?”

“能。只是她若知道了,恐怕会很担心。”

宋含望着晓芙说,嘴角浅浅一勾。

??

他在笑?

晓芙觉得宋含根本就不担心宋阿姨会不会担心,他甚至故意用似有若无的表情昭告这一切。

“你真的长大了,我都认不得你了!”

晓芙皱起眉,转过身,有些闷。

“那就忘了我,重新认识我。”

宋含凑近晓芙耳边轻轻说,眼睛滑到她的发际、睫毛再落到嘴唇。晓芙正陷在自己分裂的思绪中,没太多注意投射而来的视线。

宋含吸口气,移开眼神,看见木柜上的一个相框,表情变得柔和。相框的照片上,一棵大石榴树下,一个小男孩站在一个少女旁边,对着镜头开怀大笑。

“这些都要收进纸箱中吧?”

宋含指着木柜上东西问。

晓芙点头,瞅着宋含过分轻松的姿态又有些不服气,“喂,你真当我不敢说?!”

宋含唇淡淡一抿,摆上无奈的模样,然后拿起柜子上那些相框、摆饰、书,用抹布拭去附着在上面的灰尘后,将它们陆续放进在一大个纸箱之中。

晓芙有种感觉,感觉宋含正一步步将过去记忆一一封存,打包的过程让她莫名失落。望着,见一张年代久远的卡片混在书册中。晓芙蹲下来,抽出卡片。

打开。

是那个小学坐她隔壁很脏的男同学,在她考大学前寄来的。但晓芙一直没看懂它的最后一行。当然,现在还是没看懂,当时研究好久,都忘了…

记忆其实没有想像的永恒不灭。

晓芙看着纸箱,又望向宋含。

“晓芙,妳回来了吗?”

门外传来声音。

来了一个人,是邻居庄妈妈,就是那株桂花的主人。

晓芙听见庄妈妈叫喊起身,没注意地板上一滩水。

“刷——”

晓芙脚一滑猛然就倾倒。一旁宋含眼明手快机灵接住她,但重心不稳,她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啊!!”

大家在学校都上过健康教育课。人类的胸肌、腹肌,二头肌知道吧?但晓芙现在体验的可不是课本上的二次元图片,而是活生生的3D实况触碰。

这硬度、这角度,就是精壮二个字。没碰不知道。「摸」着「小」含身体上的「巨」变,晓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宋含的手环在晓芙腰上。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下其手的晓芙,笑。

“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庄妈妈尴尬出声。

她刚刚回家看见晓芙外婆家门开着,以为是小偷,走进来确认,没想到撞见不可描述画面。

“庄妈妈,妳误会了,他是小含!”

晓芙急忙离开宋含的臂膀站起来说。

“小含?”

庄妈妈听了晓芙的话,并没有马上意会,瞧着宋含想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接着惊叫,“妳的男朋友是小含??”

“不是这样的!!”

屋外的蝉鸣轰隆隆,叫得人烦躁起来。

“哎呀,原来是回来打扫,我还以为……”庄妈妈点点头,貌似懂了晓芙的解释,然后亲切拉住晓芙的手说,“好久没见到妳了,瞧妳都成大美人了,有男朋友吗?”

“怎么?庄妈妈要帮我介绍?”

晓芙顺着长辈的话随意回。这些年,常有人说要帮晓芙介绍男朋友,这成了一种惯性,只要妳适婚年龄还单身,这剧码一定不陌生。

“那有什么问题!”

庄妈妈笑说,然后目光溜地转看宋含,直点头,笑得灿烂。

“唉,都这么大了?样子更帅气了!有女朋友吗?没有,庄妈妈帮你介绍!”

切,又来了,晓芙心想,庄妈妈真的都按照剧本走啊,一个都不放过!可是宋含应该不缺女人,要让庄妈妈失望了。

“好啊。”

宋含爽答,还配上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有没有搞错?!

晓芙怔望他。

窗外蝉鸣窸窣窸窣。

吵死了。

庄妈妈非常有效率地现场立马打了几通电话就安排了相亲,替晓芙,也替宋含。

“就这样决定了,明天下午,就在镇上那间咖啡厅。”

庄妈妈兴奋说。

她未免也太有效率,二队人马十分钟搞定。但晓芙对此却非常有意见。

“庄妈妈,我和宋含妳都约在同一个地方?”

“这样才方便啊,我不用来回奔波。而且小镇里也没其他像样的店了!”

庄妈妈说完,用小手帕擦擦汗,说要回去准备准备,就兴冲冲回家了。午后的阳光炙烈晒着地上柏油路面,热气上升让地面景像看起来有点扭曲。

“你都没意见?”

晓芙觉得宋含也太配合、太淡定。

先不说宋含一整个引人遐思的外貌,他的职业更是春色无边。高级俱乐部的牛郎,体格也是…呃…晓芙咽咽喉。

他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而他,竟然答应庄妈妈安排的相亲?

“这样很好啊!”宋含回。

“哪里好了?”

晓芙忍不住想,一起吃西瓜,一起摘番石榴,一起到溪边抓小鱼,这才是和宋含该有的节奏。

一起相亲?这她接受不来,太奇怪了!

“我想看看晓芙的对象。”

宋含抱起一个纸箱,凑近说。

“小芙姊,小芙姊!”

晓芙掐一下宋含鼻子纠正他的称呼。宋含笑,将箱子叠起来。

“其实没什么好期待的。”

“为什么?”

“经验。”

晓芙说。忆起过往的几次相亲,只能用乏善可陈形容。

第一次,是个公务员,光听他说考国考的过程就花了二小时,从他如何准备、失败、再接再厉、又失败、又再接再厉…最终如愿上榜…晓芙听得眼皮都快闭上了,还好他只考了三年,不然没完没了。

另一个是中学老师,不知为何,他特无聊,一板一眼,说到学生就开始批评,对晓芙严声指责这年头学生如何不听教诲、不重师道…一句句不满向她抨击而来,晓芙感觉这老师像在骂自己…

最后,晓芙要求公务员、老师就不要介绍了,所以来了个公司上班族。晓芙本以为会正常一点,没想到,他说起他养鱼的嗜好,可以从鱼第一代说到第三代…没听到第四代是因为鱼死了。

她不是吹毛求疵的人,但遇上的人总有本事将她的底线无限下修。

对明天的相亲,她真的不期待。

宋含其实对自己的相亲也没兴趣,他有兴趣的是晓芙的相亲。

如果晓芙能早点体会到宋含这微露的心思,或许,他们的未来会不一样。

一个下午,沉静的屋内只有封箱胶带的声音。里面的二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各自的思虑里,没再有对话。

“终于完成了!一身汗,我洗了澡再过去,小含你先回去吧!”

“这屋子好像没有热水器。”

宋含记得刚刚打扫后院时没见到。

“没事,大热天洗冷水OK啦,大不了煮锅热水凑合也行。”

“我帮妳。”

“洗个澡而已,帮什么?不用、不用!”

话一落,不知怎么,晓芙脑中荡漾出一个画面:精壮的胸肌、腹肌、二头肌在朦胧雾气的浴池若隐若现。骨节匀称的手指抬起一拧,那手中毛巾溢下如小瀑布般水流,缓缓注入女人粉嫩酥胸……

靠!

晓芙惊觉今天自己污秽得彻底,一直把宋含往肮脏搞!!是因为他的职业还是怎样??

不过,帮女人洗澡,对牛郎来说很上手吧?

马的!何晓芙妳差不多一点!!

宋含看不懂晓芙怎么了。只见得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

“妳没事吧?”

宋含伸手才碰到晓芙,她身体却如触电般震开,接着后倾,略过宋含的手。

宋含停住。

“你快回去吧!”

晓芙又放上笑说,掩饰刚刚的不自然。

宋含在她的催促下离开向阳街十八号。

怎么了?

晓芙也不知道。当宋含触碰她时,她本能性的做了那样的反应。

以前不曾这样……

晓芙晚上如约到宋阿姨家吃饭。

宋倩虽然单身,但厨艺非常好,餐桌上好丰盛,甚至还有晓芙爱吃的糖醋肉。

“没想到阿姨还记得。”晓芙夹了一块肉。

“我是借花献佛,因为宋含也喜欢!”

原来今天有肉吃是沾了宋含的光,能提早完成打扫也是因为有宋含。晓芙听了宋阿姨的话,将筷子上的肉,放进宋含碗里。

“那你多吃一点!”

碗里多了晓芙给他夹的鲜美红润糖醋肉,宋含看着,脸色看似也红润起来。

“谢谢。”

“不客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

晓芙笑嘻嘻回,然后冷不防接着说,“不知道小含现在在哪工作啊?”

宋含举起碗的手,停住。

“说啊!”

晓芙笑容满面又问。她白皙的脸颊染上愉悦鲜红,太鲜红。

她是故意的。

宋含目光抬起对上晓芙,似乎领会了她的小邪恶。

“宋含还在念研究所呢!”

一旁的宋倩发出声音。

“研-究-所?”

晓芙的语调演示问号,她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答案。她本能迎向宋含,想获取一点讯息,但他却给她一个扑朔迷离的表情。晓芙蹙眉。这小子,是没对宋阿姨说实话,还是没对我说实话?

“我论文已经完成,今年就可以毕业了。”

宋含送上淡淡补充说。晓芙依然迷雾缭绕,“你真的要毕业了?”

“嗯。”

“那我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晓芙抛出一个问题,但更像试探。她觉得宋含在扯谎。

“妳真的要参加?”

“对!”

吓到了吧?!

晓芙嘴角一扬,在她看见宋含那俊逸的脸蒙上惊错二字。

可下一秒,他放下碗筷举手托住腮,望着晓芙,唇边显露出某种柔和过度的曲线。

等等,他怎么看起来没在怕?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晓芙,真要去吗?去美国至少需要请假三天吧!”

宋倩开口。

“美国!?”晓芙提高音量。

“嗯,史丹佛大学。”

听着宋阿姨口中的史丹佛,可是那闻名世界的名校?学费也高得吓人的美国名校?宋含是那里的学生?莫非,当牛郎是因为…

晓芙本来想教训宋含的预谋峰回路转,愧疚立即布满小脸。

“怎么了?”

宋含问。因为晓芙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正遭逢什么重大变故似的。

“美国恐怕去不了,机票挺贵吧?”

晓芙真的哀伤。是心疼宋含,也心疼她的荷包。

“呵——”

宋含笑,明白晓芙的意思。毕竟那日在冷飕飕的公车站里,晓芙就已经公然昭告她多穷。

“不如,小含你帮晓芙付吧?”

宋倩说。

“不,千万不要!”晓芙急回。

“没关系,小含…”

“真的不用,真的!”

晓芙意外宋倩的提议,更完全否决提议。这钱她怎么花得下去?那可是宋含的卖肉钱啊!

虽然有色香味俱全的糖醋肉,但这顿饭,晓芙是一路味如嚼蜡。

从宋阿姨家回来后,晓芙躺在床上,一直想着今晚发生的事。的确,宋含出现的时间都恰巧是寒、暑假。所以那时他没再联络,是回美国去了?

那年夏天,宋含在宋阿姨家待了一个多月,然后就听说随父亲回去了。因为是宋阿姨哥哥的家务事,邻里们也不好多问,所以不清楚宋含家里后来状况。之后,几个寒、暑假,宋含偶会回到宋阿姨家,但晓芙没有再听他说起家里的事。他没说,晓芙就没问,她很清楚被别人问家里事情的感觉,她不喜欢,宋含也应该不会喜欢。

或许,这些年,他比想像还要辛苦。

回到外婆家的第一个晚上,晓芙反覆难眠。

第二天午后,晓芙开着她的小汽车,如约去相亲。

她在宋阿姨家停下,见宋含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但晓芙却有想抽他的冲动。

丝质衬衫、笔挺西装裤、黑亮真皮鞋……这一副俊帅逆天模样是要花多少钱?晓芙觉得亏,亏自己可怜宋含一个晚上。

“上车吧!”

晓芙从车里伸出头说。

相亲之旅正式开始。

同学这镇上,大家不是骑机车就是骑脚踏车,公交车则是不得已的选择,因为班次太少。所以要到镇上,晓芙的小汽车就派上用场了。既然去同一个地方,晓芙自然就顺道来接宋含。

宋含上车,一见晓芙的打扮,就笑。

“妳相亲和打扫穿同样的衣服?”

晓芙身上是和昨天在屋里打扫的同款但不同色T恤,不过一样旧。牛仔裤则和昨天是同一条,脚上穿的也是同双白布鞋。

“没办法,我是来打扫的,难不成还带礼服?”

晓芙倒是无所谓,她昨天已经申明过,对相亲没期待,穿什么也不重要。而宋含貌似也不在乎晓芙穿什么。他虽然刚刚用了疑问句,但表情除了愉快看不出有任何疑问,他对晓芙的装扮认同感还挺高的模样,即使他自己一身帅得不要不要。

庄妈妈比预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她一到,见今天咖啡店里人不多也不少。七、八张桌子,坐了五、六人,不过都是一个人坐一张桌。她用小手帕拍拍脸颊,抹去刚刚户外高温残留的汗珠,然后和蔼走向其中一张桌,“小哥,能移个位吗?等会儿有人来相亲,给小俩口留个位呗!”

中国人对婚姻都有极高默契的成人之美,某个程度上或许也不想破坏别人好事,乡亲们听了庄妈妈的话,都很配合让座。她很顺利弄到了二桌并邻靠窗的位置。

咖啡店外,路边,一个水色动人的男人站在那。

几乎车一停止,宋含就迫不及待奔下车。他的发鬓、颈部被汗水浸湿,不说,大家可能会以为他骑脚踏车来的。

“小含,你好像很热?”

“怎么会?我都熟了!!”

“哎,不好意思哦,我这中古小汽车不能跟Porsche比。”

“就算是Porsche的空调也是放冷媒,去车厂灌就行了,不用这么刻苦。”

“真的?贵不贵?”

“比起热中暑送医院便宜。”

宋含长指抹下额头的汗,说。

晓芙坐在驾驶座,一脸红通通,也是被热得汗如雨下。虽然热,但宋含还是俯身将头伸入如热锅的车内,从口袋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晓芙。晓芙看一眼,取过手帕,却是往宋含的脸上擦。

“瞧你汗流的,刚去游泳似的。”

晓芙伸长手在宋含腮、脖子轻轻抹了几下后,将手帕塞回宋含手里,然后拉起汽车煞车杆,停车。宋含从窗口收回身子,杵在原地,脸红的不像话,傻傻地。

“来啦!”

庄妈妈大老远喊。她看见宋含,走过来迎接他,宋含回神。晓芙停好车下来,庄妈妈看见晓芙先是一愣,将她从头望到脚,但看看手表,勉强又放上笑容,把晓芙和宋含都领进咖啡店。

“魏小姐已经到了,喏,在那!”

庄妈妈挨近宋含身旁手一指,低声又说:“在银行工作,温柔又漂亮!”

宋含随着庄妈妈的指示望去。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看过来。庄妈妈推推宋含让他过去,宋含听话走向女人,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晓芙,郑先生还没到,妳先等一下!”

庄妈妈说着,带晓芙走到宋含隔壁桌。她让晓芙先坐,然后独自又走到门口去等人。晓芙坐下前,好奇瞅了眼宋含的相亲对象。

很清秀,一双圆眼正偷偷抬眼看宋含,还露出娇羞的微笑…

这是一种满意的表情,挺满意。

也是,宋含长成这模样,还不满意算是瞎了。

“嗡——”

有苍蝇!晓芙的头上正飞过一只小黑头,她挥挥手,赶。小镇咖啡馆的卫生实在有待加强。然后她转身在背对着宋含的位置上坐下。

“你好,我叫魏如芝。”

“妳好,宋含。”

“你的名字好清雅。听说还是研究生?”

“是。”

“哪间学校?”

“史丹佛。”

“美国那间?真厉害!”

女人秀气一笑。

“嗡——”

那只苍蝇继续乱入,不知是不是被打扰,然后就没听见对话了。

干嘛呀?说话啊!

晓芙坐着,认真听着后头的动静,忍不住着急起来。

“晓芙,郑先生来了!”

庄妈妈走来,带着一个打扮整齐、面貌斯文戴个眼镜的男人停在晓芙桌前。

晓芙心思还在后面太过安静的一对,她随意抬头看,接着,她杏眼圆睁。而她面前的眼镜男也几乎在见到晓芙同时表现出错愕。

“郑然容?”

“晓芙?”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对方的名字。

“真的是你!!”

二人同时又说。

晓芙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晴天霹雳。

有点大的声音让宋含转头,望向晓芙和那个和她相亲的男人,眉微动。

“你认识的人?”

魏如芝开口。宋含摇摇头,将脸转回。

炎夏里,晓芙却僵如冰柱。

她见男人和庄妈妈正在解说,那内容,再次证实了自己和他的关系。

果然是小学三年级,那个坐她隔壁,很脏的男生。当然,他现在不脏。

世界有没有这么小?晓芙有点想逃离现场,如果可以。

但不可能。

庄妈妈知道他们是小学同学后,突然很放心地说要离开,要让「小俩口」独自聊聊。晓芙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心噗通噗通地跳不停。咖啡店一般都那么安静吗?晓芙感觉自己心跳声音大到别人都快能听见了。

“好久不见。”

郑然容在她对面坐下,开口。

“好久不见…”

晓芙简单答应,头低低硬邦邦的,自然不起来。没办法,这种情况她没昏倒算厉害了。郑然容抿抿唇,接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似乎也有点紧张。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安静无声。

“你喜欢看书吗?”

寂静中,一个温柔的女声划过。

“宋先生?”

魏如芝又轻声问。

“嗯?对不起,妳说什么?”宋含回神说。

“宋先生好像不太专心。”魏如芝将一缕发丝勾向耳后说。

嗯…是太专心了。

宋含的注意力全都在后面那桌,他压根没注意魏如芝在和他说话。

“抱歉,请妳再说一次。”

宋含给自己的失礼道歉,然后正视眼前人。

“我想我们可以交往看看。”

?!

魏如芝突然的表示让宋含有点惊讶,但也不惊讶。他的一身好皮囊女人很少不喜欢,他当然知道。

但好像太快了。

“我们才刚认识…”

“你和我想像的应该不会差太远。”

魏如芝含蓄一笑。

宋含眼神微闪,戴着佩服意味。他佩服面前女人的信心。人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是很懂自己。

宋含忽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若说出自己现在的职业,她还能如此乐观淡定吗?肯定不能。不过,宋含没打算说,因为,没必要。他并没有打算和她交往。

“两位要点些什么?”

店员走到晓芙和郑然容桌边,微笑拿起笔问。

“卡布其诺好吗?”郑然容推推眼镜礼貌问晓芙。

“好。”

晓芙点头。她其实也没想要喝什么,反正她也不喝咖啡,郑然容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吧,他说了算,她欠他的。

好像欠很多人…

邪魅城里的这棵大榕树,好像又大了不少。

茂盛枝头提供蝉军大队舒适栖息地,牠们宏伟的叫声几乎掩过旁边修车厂乒乒乓乓的敲打声。晓芙坐在树下一手拿手机,另一手拿了包蜜饯,就是在杂货店赞助幼苗艺术创作买的。

“我车处理好就回去了。”

“再待一下,上次的房屋仲介说要拍照,我让他去找妳。”

“妈,房子能不卖吗?我舍不得。”

晓芙嘴里嚼着,边吃边说。

林女士停了几秒,回,“行。房子可以给妳。”

晓芙吮吮沾上蜜汁的指,惊讶问:“真的?!”

“嗯,当给妳嫁妆。

惊大眼。林女士加入豪门后变豪迈了,竟然大方送她房子。

“就给妳二年时间好了。”

“什么?”

“二年内妳没嫁出去,房子就卖了。”

晓芙的兴奋瞬间平息,“林女士妳还是不放弃啊!”

“我怎么能放弃?看到儿女有归宿是作父母的心愿。”

“为什么结婚才是归宿?结婚还不是可能离婚?”

“何晓芙,别把我和妳爸的事和妳混为一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妳不一定会跟我们一样,生命的过程是千变万化无法预知的。虽然和妳爸最后不算愉快,但至少我从没有后悔结婚,也没后悔有了妳!”

林女士最后一句话挺感人的。

加上无计可施,晓芙暂且使用拖延战术,接受妈妈的条件。外婆的房子暂时不卖了。晓芙一直知道妈妈想说的,这样重复的耳提面命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但今天,妈妈的要求好像特别清楚,连时间都定出来了。

想起刚才在咖啡厅。

看来昨天在骑楼转角看到的的确是郑然容。

郑然容说了一些他的近况。他现在在一家科技公司当工程师,大约每隔二、三周会回家探望父亲,过二天是母亲的祭日,他没法请假,所以利用假日提早回来去祭拜。他的母亲在他小学三年级时去世了。

三年级?就是被晓芙嫌很脏的三年级。想到这里,晓芙有点揪心。苦味似乎还留在喉间,那间咖啡店的咖啡真难喝…晓芙挤出一颗蜜饯塞入嘴。

“车厂老板说再几分钟就好了。”

宋含走来。

叮咚—

宋含的手机传出声响。他拿出一望,面色忽然停滞。

“怎么了?”

晓芙问。

“魏小姐约我看舞台剧。”

宋含淡淡回。

“哇,很积极呢,看来她很喜欢小含喔!”

晓芙促狭说。

宋含没应声,眼神留在短信上。晓芙略收笑意。

宋含把电话号码给了她?我都还没有呢…想必也是不讨厌那位魏小姐吧?

宋含的长指在手机输入了一些字,送出,然后收起手机。

叮咚—

又出现手机声。

是晓芙的。她点开讯息,怔住,口里的蜜饯子差点吞进喉咙里。

“谁?”

“郑…然容…”

宋含俊眉微扬。

“怎么,他也约妳看舞台剧?”

“不是,他说改天请我吃饭。”

晓芙答,眨眨眼,然后按了按传了个短讯。

“妳怎么回?”

“好。”

宋含目色闪过。

“那你呢?”

“什么?”

“去和魏小姐看剧吗?”

晓芙转看宋含问。

宋含将手机放进裤兜,说,“去。”

刚刚回短信时,宋含是打了几行字。

内容大该是今天很高兴认识妳、谢谢魏小姐的邀约之类…但没有包括和她去看剧。

他说谎了。

宋含背着晓芙,晓芙望着地板,二人都不敢看对方。为了不让宋含笑她是懦弱的人,连道歉都说不出口,晓芙说自己答应郑然容的邀约。

她也说谎了。

晓芙给郑然容的回覆其实是: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她内心最真诚的回应,虽然看起来像拒绝。然后,晓芙想到郑然容并不懂其中意涵可能会产生误解,又取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应该我请你吃饭。」

晓芙一口哽在心中好几年的气好像顺了,她豁然一笑。

宋含回头就看见晓芙的笑容,他脸上,没有表情。

“小含要今天一同回城里吗?我可以让你搭便车。放心,有全新冷媒!”

晓芙一扫心中阴霾恢复光彩说。

“不用了,我还有工作。”

晓芙的光彩黯淡下来。

“是「那里」的工作?”

“对。”

宋含知道晓芙所指的「那里」。

虽然晓芙清楚自己没立场,也不可能帮宋含付学费,但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能不做吗?”

宋含望向晓芙。她灼定眼色下带着凝望,像是递送某种祈求。

“很快就会结束了。”

宋含回,收回目光。

这答案晓芙不能算满意,但勉强能接受。

今年,就能毕业了吧??

晓芙想。

好烦。

蝉,不停叫。

“不错吃,带些回去吧。”

晓芙扔了几包蜜饯到宋含怀里说,然后走向修车厂。

宋含望着手中东西。

莫名酸酸又甜甜。

***

林女士的逼婚和外婆房子的事暂时缓住,但第二天上班,依然还有很多鸟事等着晓芙。

会议室里,再次飘出浓浓烟硝味。

晓芙望着会议桌二派人马,楚河汉界、互不相让,这戏码不知何时能停歇。她很淡定地聆听双方的诉诸重点,试着理出一个皆大欢喜的折衷方案,虽然有点困难。

坐在她隔壁的朱道允,看起来也很淡定。她不清楚他淡定的目的是否和自己一样,可是晓芙希望一样,这样至少她不是孤军奋战。

她看朱经理举起杯子,轻啜一口。

是茶?

打从那次的柠檬茶,最近会议,晓芙开始注意朱经理的杯子。上次是咖啡,上上次是啥,不知道。但今天中午在餐厅……嗯,他再次很厚脸皮同桌,晓芙见他喝的是水。他的饮料好像每次都不一样。

“你喜欢喝什么?”

晓芙看着朱经理突然问。

朱经理的眼瞟动。

他长指顶在下巴上,唇一勾,“怎么?开始观察我了?真是受宠若惊。”

“是调查。”晓芙纠正。

“所以,「调查」出结果后,我下次能喝到妳送的饮料了?”

晓芙看着朱经理,维持风度回,“我会考虑。”

朱道允轻笑出声。虽然会议室内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喧闹哄哄地,但晓芙还是听见了朱经理的笑声。

“不想说就算了。”晓芙撇回脸。

朱经理头一偏,气息埋入晓芙耳边,很近,然后他轻吐,“我-喜-欢-喝-酒!”

……

晓芙觉得自己脑子进水。怎会天真到去问朱道允爱喝什么?他这种邪魅男人,难不成还喜欢喝牛奶??

简直是见鬼了才认真问他。晓芙一张脸翻云又覆雨。

一旁的朱道允,嘴角愉快。

他在笑。

笑什么?不知道。但肯定和晓芙有关,因为他笑颜望着的,是她。

,下海会而不议、议而不决,就叫会议。行销部和业务部的会议再次不欢而散,没有共识。

“这样下去工作会受影响。”

“经理,我会想办法。”

“现在才想?妳之前不是处理得不错?”

晓芙的经理也没了耐心,出了会议室就把晓芙叫到一旁叨念。晓芙了解经理的急迫,也很有压力,但,二部门积怨何止冰冻三尺?想化解,谈何容易?

相对水深火热的晓芙,朱道允正漫漫步出会议室,一路上依然有女性同仁给他温情的十八相送。

简直天堂和地域。

尽管不屑,晓芙还是不自主闪过一个念头:去找他?一会又闪过:这不是请鬼拿药单吗?接着又出现: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晓芙的思绪不断投掷在「要」、「不要」之间,简直要精神分裂。

WR驿馆在傍晚时分,亮起了灯光。

营业时间刚开始,又下雨,只有陆续几个店里年轻帅哥出入。店经理冯伟臣坐在柜台边长脚椅上,抽着烟,一团团云雾缭绕在暖黄色崁灯下。

宋含走来。

“什么时后回美国?”

“九月初。”

冯伟臣看着宋含吐了口烟,点点头。他继续吸了几口,烟渐渐变短。冯伟臣捻熄烟,想起一年前,宋含出现在WR驿馆的那一夜。

那天,很冷,也下着毛毛雨,店内客人不多,和今天一样。宋含走进店里,马上引起注意。除了他过分俊俏的外貌足以威胁店内任何一个男公关外,还有就是这店里一般只有女客进入。

冯伟臣走上前,出于本能,双眼很快扫过,打量了宋含。

“能帮你什么吗?”

“我想在这工作。”

冯伟臣没有一点意外神情,因为一个男人走进他们这样的店,目的也没几个。但他有点疑惑。

他全身,至少值百万。

光他手上那只万宝龙限量表,就是冯伟臣预计收藏的名品之一,其余行头就不说了,都能说出牌子。而且这男人的气质也非一般,他,不可能下海。

“为什么?你看起来,不缺钱。”

冯伟臣直接下结论。

“我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什么?”

“可能有点复杂。”

“你运气不错,我今天没啥客人,很闲,可以听你慢慢说。”

冯伟臣在柜台边坐下,然后点燃一根烟。宋含看看他,在他旁边空位坐下。裊裊烟雾中,宋含开口。

店里悠扬着Nat ? King ? Cole的经典爵士乐,那天店里也放着相同唱片,感觉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但已经过了一年。

冯伟臣拿起菸盒又放下。本想再点根烟,但忍住了。宋含不抽菸,他就不虐待他陪他吞云吐雾了。

“可以毕业了吧?”

“嗯,应该没问题。”

“你还真是做到了,恭喜!”

“呵呵—”

宋含被冯伟臣的「恭喜」二字惹出笑来。这些日子其实没想像的难熬。

“很谢谢您的照顾。”宋含说。

店经理浑厚的掌往宋含的肩一拍,“彼此、彼此。 ? ”

“以后能来看你吗?”

冯伟臣取过酒瓶,在玻璃杯中倾注一些醇色后说,“当然行,付钟点费就行。”

宋含又笑了出来,冯伟臣也笑,然后爽朗喝下那杯酒。宋含很喜欢店经理,他具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基调,或许是因为职业,他那种基调的质感又不同于一般男人,是强烈刚毅与温暖细致的混合体。宋含甚至也很喜欢这间店,不讳言,这并不是他当初所预想的结果。

“我能喝一杯吗?”

对宋含的要求,冯伟臣眼角悠悠一动,“你有心事?”

啪—

“你下班了吧?我们聊一下!”

晓芙将一打啤酒重重搁在朱经理办公桌上。朱道允先是一愣,然后不羁一笑。

“呵,我在办公室不喝酒的!”

“那哪里可以喝?”

“哪里?妳要去?”

“说,哪里。”

“我担心说出来妳会怕。”

朱道允他松松领带,起身,越过晓芙向门口走,下班。

“PUB还是夜店?”晓芙又问。

朱道允停脚,转身看晓芙,撩拨似的浅浅笑答,“酒店。”

酒店?就是有很多女人的那种地方?晓芙咽了咽喉。

“好!”

晓芙回。有女人总比没女人好吧?朱经理难不成还能吃了她?

晓芙想。

坐在露天酒吧的木椅上。

晓芙看着店外高高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上面大大写着二个字:酒店。这就是店名,是个巷弄里,热炒小菜、供应小酒的户外酒馆。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停被耍。

朱道允像是这里的常客,简单和老板说了几句,就点好了菜,走到晓芙面前坐下。

“妳好像对这个「酒店」有意见?”

“怎么会呢?朱经理好心放我一马啊!”

晓芙十分钟前还真一心准备慷慨就义。朱道允平日就放浪不羁,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她只不过是顺从他的本性想。

“妳知道妳的问题吗?”

“什么?”

“太拘谨又太悲观。”

“有吗?”

“难道妳刚刚没把我往坏里想?”

呃?有那么明显?

晓芙心虚地猛搧睫毛。朱道允轻笑一声,解开衬衫袖扣,卷起袖子,露出健壮臂膀,晓芙盯着却傻住。

他的左手臂接近手腕处,现出一道挫伤疤痕,他一抬手,就能见到。晓芙直望着与肤色略有差异,约五、六公分的淡褐色痕迹。

朱道允伸手给桌上的玻璃杯灌上啤酒,看晓芙恍神。

“怎么了?”

“那个伤口…”

朱道允随着晓芙的注视,瞅眼自己的手臂,然后将一杯啤酒送到晓芙面前,“是上次运动会弄伤的。”

晓芙心一扯。她从来不知道伤口那么深。

“上菜。”

店伙计送上一盘油炒野菜和葱爆牛柳。

“看起来很好吃,我开动了!”

晓芙动起筷子,扒了几口饭、又夹了菜,很认真吃着,没多说话。过了几分钟,晓芙碗里的饭,都快吃完了。

朱道允觉得奇怪。

“妳特地来找我,就吃饭?”

晓芙咽下口中食物,淡淡回,“对,就吃饭。”

晓芙又夹了口菜。她本来想说的,现在都不想说了。

朱道允放下酒杯,提臂托着腮,看着晓芙,“这样就让妳退缩了?连工作都不顾了?”

晓芙筷子停住。

她眼神微抬,正好又望见朱道允手臂上那道疤。

“你不是说过,工作只是工作,不用太认真。”晓芙回,眼珠转回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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