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平衡,所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读书时最恨数学,工作了要一点点补回来,几乎每天都要算账、做预算,花出去的每一笔钱都要算一个回报率;以前最不爱吃窝头,现在却只能吃粗粮。并不是馒头不香啊,白米饭不香啊,是身不由己,是必须如此。
有点怀念馒头。现在的馒头颜色白,暄蓬蓬的,没什么面粉的香味。早在三十年前,跟着祖母去农村婚礼上吃酒席,那馒头也是白但不会白得刺眼,一层层的,吃起来有浓郁的香气。
馒头外面有一层皮,母亲小时候总撕下来卷点菜进去,给我当卷饼吃。我小时候很不爱吃饭,她检验我吃饱与否就是听到我打饱嗝。后来常打假的饱嗝蒙混过关,离开饭桌出去玩耍。馒头这种东西哪有什么花样,但母亲会做一种我很爱吃的“金包银”。将馒头切成小方块,裹上搅拌匀的蛋液,下锅炒。蛋清白色、馒头白色,蛋黄金黄色,盛到碗里的确像金子包着银块。撒点盐,吃着就很香。
还有烤馒头和煎馒头片也顶顶好吃的。冬天家里要生起一个铸铁炉子。炉膛下面是草木灰、煤炭灰,家大人往炉膛里放一张白纸上面搁一只包子或者馒头,不多会儿就烤热了。馒头身上落着点灰,或者烧焦的斑点,弹一弹或撕掉,蓬松而干脆。煎的馒头片,跟现在一些烧烤店里面做得很相似。平底锅里一点油,把馒头片放进去拌匀煎炒,撒盐出锅,早餐时就着白粥,吃完去上学。简单又好吃。
我的祖母是个村妇,一生粗鄙不讲究生活品质,性格又古怪。我三岁那年,带我的姥姥因为小姨出嫁她回辽宁盘锦,把我托付给了祖母。我从此变得灰头土脸,成了个野人。饿了祖母总是图省事儿,把馒头撕一撕,放大海碗里,加点酱油、醋、香油,用热水泡起来,给我吃。那时候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离开家乡后发现在处理主食上,南北方人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南方人会做蛋炒饭、茶泡饭、汤泡饭;西北人会做羊肉汤、牛肉汤泡馍,只不过他们泡的馍是死面的,硬得很。
饮食男女,大家都一样呀。